《原创十年一梦》花重入疏棂

15、第十五梦 十年不忘的人

　　   七月十八、七月十九、七月二十……时间在巨大的沙漏中不可逆转的流走，夏日的阳光也在时间的推进中越来越炽热。香樟树下斑驳的树影，空气里纹丝不动的闷热。地表的空气热膨胀，在柏油马路和塑胶跑道上扭曲着人们的视线。
　　初一升初二和初二升初三的重点班学生仍旧要在炎热的、空寂的、暑假期间的校园做一只安静的学习狗∪･ω･∪。
　　好在第一阶段的补课只持续到七月二十五，这让补课开始已经在学校待了二十天的住宿生们蠢蠢欲动。高则宁倒是无所谓，反正放假也只放五天，回家还没有学校好玩。
　　周周倒是很兴奋，她是住宿生，老早就想着放假要去哪玩，吃吃喝喝列了一长串。不过像她这么活泼爱动的人，被拘在学校里二十天也不容易。
　　老班抱着一摞卷子走了进来，示意卫楠发下去，周周偷偷跟高则宁咬耳朵：“完了完了，就知道老班不会放过我们，居然在放假前要我们的命！”周周平生最怕考试过后的成绩单，那一纸排名似乎将人分了三六九等，无论平时为人如何，两人如何交好，成绩一出来，总不自觉比较一番，好像排名高些人也就高贵一些。
　　成绩差反倒成了原罪。
　　高则宁安慰她：“也不一定是考试！我们之前也做过很多卷子，老师不也没改吗？”
　　周周仿佛安心了些，只和高则宁一起等试卷，等到试卷发下来了，一看到那手写的笔迹，粗糙的排版，周周才真正安下心来。
　　这种老师自己出的题她们做了不少，每次都是做两个小时然后直接讲，这次老师叫他们只做后面的大题。
　　 高则宁认认真真的从后面开始解题，顺利的把前面三个题做完后就碰到了一道棘手的题。嗯...这个题目的题干怎么有点看不懂……感觉有点像上次在卫楠竞赛书上瞄到的题呀！
　　高则宁绞尽脑汁，冥思苦想。
　　时间在知识的海洋里翻滚流浪，不知归期。
　　“好了，大家把卷子收起来，我看到有很多人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班主任拍了拍手，示意同学们接着预习下一课的内容。高则宁刚刚才做完那道“高大上”的题。其实转过弯后也没有想像的那么难嘛！高则宁很满意自己攻克难关艰苦奋斗的精神。刚刚看完下一题的题干，还没来得及提笔就被抽走了卷子。
　　是周以晴。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看不惯高则宁。对她说话总是阴阳怪气，横眉竖目。高则宁一开始以为自己做了什么事得罪了她，后来发现不管自己做什么她都这样的态度后也懒得理她，谁爱热脸贴冷屁股呢。
　　周以晴随便瞄了一眼高则宁的试卷，看到大片空白时嗤笑一声，忍不住讽刺：“呵，也不知道到底来干什么的。”
　　周周忍不住呛回去：“干什么又不关你事，真是太平洋警察——管的宽”。
　　她早就看不惯周以晴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了，对成绩好的人就笑脸相迎，成绩差的人就横眉冷对。关键要是她对成绩差的一视同仁也就罢了。对男生不管成绩好还是成绩差都是笑脸。还总是娇羞的说“……讨厌嘛”“人家……”。
　　……噫……
　　周周每次都起鸡皮疙瘩。
　　周以晴说不过周周，也懒得理她，什么也没说就去交试卷。
　　周周翻了个白眼，嘟囔着：“还跟我一个姓呢，什么人啊。”然后又对高则宁说“没事儿，别理她。”
　　高则宁面不改色的点点头，示意周周不用担心。但她心里还是有些难堪和难过。虽然周以晴说话不好听，但这是令人心虚的事实。她是走后门才进来的。
　　高则宁沉默的看着书，心思却不知在哪里。直到听到老师念分数。
　　“高则宁，28分”
　　数学老师兼班主任马老师，全名马心兰，然而其人却不像名字一样蕙质兰心。脸盘略长，长相刻薄，说话也刻薄。周周总吐槽说那是马脸。高则宁虽然不敢挑战师威，但心里也偷偷赞同。
　　这位马老师用尖锐的讽刺的音色嘲讽：“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班上最高分满分120，你只考了人家一个零头……选择题一道题都没做，一道题都不会吗？……”高则宁沉默的难堪的站着，接受全班的目光和嘲讽。心里翻腾的不知是什么滋味。上讲台拿卷子的时候，却又生出一点委屈。难道不是您叫我们只做后面的题吗？可是却又自嘲的熄灭这一点委屈。难道别人不是做同一张卷子，不是用相同的时间吗？
　　明明上台，拿卷子，下台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和路程。高则宁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走过别人的身边时，她觉得芒刺在背，感觉全世界都在嘲讽她。她又想起周以晴的话来，觉得她说的其实是都没错啊，她开始思考，留在这个班其实才是最大的错误。
　　回到座位的时候，周周举着她的卷子安慰她：“没事的，你看我也才考了45分，老马说话也太毒了。你别放在心上。”高则宁只是勉强的笑了笑，“嗯”了一声，便撑着头不让人看见自己发红的眼角。连一句“我没事”都说不出口，怕哽咽的喉头酸涩的鼻音泄露情绪。
　　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但高则宁却已经注意不到了，她心头的情绪已经足够搅的人忘记一切了。她不知道还有没有跟她一样分数考很低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跟她一样被鄙夷。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老师的厌恶，和同学的不友好。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甚至都不能理直气壮的反驳。因为，她心虚。
　　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成绩对一个学生来说真的很重要。

　　原来，成绩差真的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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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楠听到了老师的话，感觉心里有一点怪怪的。那个考满分的是他，被用来对比羞辱高则宁的例子。
　　但想到初一的时候他们明明不相上下，甚至高则宁比他还更优秀一些。那个时候，一起背诗，一起争论哪种解题的方法更好。一起看《红楼梦》，讨论里面喜欢的情节。可是初二的时候高则宁没有一起被分到重点班，那个时候前几名都玩好,一起被分到一个重点班，就是高则宁被剩下。重点班不和其他班在同一个楼层，单独和初三的学生一栋楼。他们一年都没有见面。
　　初三的时候又抽了一些学生和留级的学生们混合组成三个重点班。卫楠被分到了三班，和之前的小伙伴分开，不过玩的最好的许一钦跟他一起分到了三班。
　　虽然一年没有看到高则宁，但卫楠还是第一眼认出来她，因为她几乎没变化。再一次见到她卫楠还是很高兴的，因为重点班紧张的学习气氛和看不见硝烟的竞争，其实他还是怀念那个时候的时光和那个时候的朋友。
　　虽然不知道高则宁初二一年经历了什么，也有点诧异高则宁的分数。但卫楠还是理解重点班的节奏和平行班不一样，一时间不适应也理所当然。
　　卫楠想帮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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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课的时候高则宁的情绪已经平和了有些。她艰难的看着老师一节课讲完的试卷，老师认为简单的和大多数人都没错的题目从来不讲，只对答案。高则宁却不怎么理解过程怎么来的。
　　周周趁着下课十分钟跑去小卖部买吃的。还说要补充能量才能坚持下去。
　　旁边突然有压迫感，一本草稿纸被递到了高则宁面前。
　　是卫楠。
　　高则宁抬头看他，卫楠把本子放在了高则宁堆着的书上。解释道：“刚刚的卷子，我把解题思路和步骤写在草稿本上，你看一下，如果有不懂的再问我。”
　　高则宁愣愣的点头，然后看着卫楠转身离去。翻开草稿本，看着优美的楷书，工工整整的解答过程和解题思路，附带的知识点和具体页数。眼眶又忍不住红了，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为这点事就哭。但从胸腔里涌出的热气却让她不能欺骗自己。真的，她很感动。
　　这一刻，她从没有这么感激过卫楠。卫楠初一在她的生命里锦上添花的时候她只是觉得欢愉。但这种欢愉其他人都可以给予，也许用不了几年，他就会被她遗忘在记忆的深处。但在这一刻，他雪中送炭的这一刻，也许他不知道这对她意味着什么，但高则宁知道，再过十年，她也忘不掉这个人。
　　周周抱着一堆零食回来了，看着高则宁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难过，然后放心的拆开辣条，招呼她吃，但高则宁表示要认真研究题目拒绝了周周。周周只好自己吃辣条。不过拆牛肉粒的时候还是时不时往认真学习的高则宁嘴里塞一个。
　　吃着周周的牛肉粒，看着卫楠铁画银钩的字迹。高则宁突然就没有那么难过了。她忍不住笑了，惹来周周奇怪的目光。
　　高则宁却顾不得别人的目光了，她只是突然顿悟了。
　　尽管世界上有那么多不可爱的人，不高兴的事。可正是这样才衬托出可爱的人，令人高兴的事的珍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