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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凡世重游(一) ...

  •   凡世重游(一)

      艳炟正坐在自己寝殿的梳妆台前整理头发。镜中倒映出的是一个模样清丽娟秀、黑发黑瞳的凡人女子。她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沉思着。

      前几天,当樱空释从早朝回幻影天的时候,她从半打开的门缝中看到他跨着大步而来,一脸愠怒。可当他一看见自己后,便立刻换上了笑容,也没有多解释是为何事而生气。艳炟见状已经猜到了原由──他一定是因为立后之事与大臣发生了意见冲突。

      在同一天,艳炟站在宫殿走廊的大柱后,眺望着远处的浴火城,脑中还回想着几天前回去浴火城时的情景。在坦诚表明了自己对樱空释的心意和成为三界之后的决定后,她还是得到了满朝大臣的支持和拥戴。

      可就在那时,她听到了柱子另外一边两个偶然路过冰族宫女之间的对话。

      宫女甲说道: “喂,你听说了么?今天早朝上发生了件大事。王宣布要在一个月后为那火族的公主举行王后的加冕典礼!还说什么要和她平分政权!”

      “火族的人难道不是个个凶悍好斗的么?我听说那公主灵力非常强大,在战场上杀死过不知道多少冰族的人。”宫女乙从喉中发出寒颤声,”难道没人敢站出来反对么?”

      “当然有啊!据说10年前王就在朝堂上说过要立她为后,可是她从那时开始就一直昏迷不醒,所以大臣们都不再提了──没想到现在居然醒了!”宫女甲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可是大家都知道王的脾气就是这样,虽然他很少在别的事上固执己见,可偏偏关于立后这件事他完全没给妥协的余地。他的灵力那么强大,谁敢忤逆他啊!”

      “说到这王,他的长相,真是美得让我从来都不敢直视他……”宫女乙小声说道。

      “这也是很多人不敢接近他的原因之一吧。”宫女甲又叹道,”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了那个火族公主的哪点。她不是冰族的敌人么?”

      “好像是说她舍命救过王,所以王才去复活她的,甚至还要娶她为妻。”宫女乙分析说。

      “我也知道。如此说来,她不是等于背叛了火族么?那她将来还有脸在朝堂上面对自己火族的朝臣么?!”宫女甲愤愤地说道。

      听到这些,柱子后面的艳炟蹙眉低下了头,双手攥成了拳头。

      宫女乙接着话题,有些不解地说道:”说到背叛,王如果在以前作为冰族的王子时就喜欢上了敌族的公主,那不也算是背叛了冰族么?而且,王的母亲莲妃,她以前还出卖了冰晶的机密给火族……不过星旧大人曾站出来说,莲太妃其实也已经为了救卡索王子牺牲过一次,以至于那一直觊觎三界之王宝座的妖孽没有得逞。所以在她重生后,就应该对她以前的过错既往不咎了。”

      宫女甲倒吸了一口冷气: “可是那妖孽好像是现在王的生父……所以,我一直都觉得,现在这个王的身上实在是疑点重重。他都不是冰族的神,可星旧大人说其实那冰焰族在一万多年以前就是一直统治着整个神界的。哎……这一切乱糟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卡索王子却还执意要传位于现在的王。”

      艳炟从柱子后面稍稍探出头瞅了那两人一眼,心中愤愤地嘀咕了一句:“说我的坏话也就罢了,还敢说释的……你们两个没口德的才是妖孽!”

      “算了算了,别想了,改朝换代就改朝换代吧。至少现在的王他花了不少精力重建了刃雪城,应该还算可靠。而且他和卡索王子情谊深重,应该不会做出对我族不利的事情。”宫女乙安慰她的朋友说道。

      “可是不知道立了王后之后又会变得怎么样啊。王似乎非常重视她,所以只怕会对冰族不利。”宫女甲忧心忡忡地说道。

      宫女乙又宽慰她朋友说道:”记得我未成年的时候,她也管理过刃雪城多年。比起她的那个父亲和哥哥,已经好很多了,还算对冰族的子民不错。”

      “是么?”宫女甲质疑道,”现在宫里每天那么多人在议论她,她也不低调些。这里所有的人都穿白衣,就她一个穿红衣的,真是扎眼,走到哪里都看得见。我听她的近身宫女说,她一口拒绝说不要穿白衣,说不适合她。王也是放任不管,还随她整天’释,释,释’地叫他。这火族的公主,这般嚣张,到底哪里好了?”

      “大概是长相吧,她的样子的确比那些深海宫殿里的人鱼还让人过目难忘。”宫女乙小声地说。

      “我可不觉得是因为长相,王向来想法独特。而且她整天玩刀弄鞭的,哪里比那些人鱼高贵优雅了?你还说她长得漂亮,我看根本就是妖媚!”宫女甲有些恼怒地说道。

      站在柱子后面听了很久的艳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她稍稍曲动了一下右手的食指。

      那两个宫女手中端着的水果和饮品的银制托盘突然变得异常的烧烫。她们惊叫了一声,骤然撒手放开了盘子。眼看着盘子上面的东西快要洒落一地,一道突然袭来的蓝色光团把正在空中飞落而下的所有东西都缓缓托了起来,然后稳稳地回升到她俩的手中。两人定睛一看对面身着凰琊幻袍的人,吓地立刻屈膝下跪,急促地唤了声”王”。

      樱空释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离去,然后走到了柱子旁边,平静地说道:”你又何须与她们一般见识。”

      艳炟从柱子后面转身走出来,有些烦闷地说道:”你听到她们刚才说的话了么?对事情只知道些皮毛就妄加评论,真是气死我了!要是在火族,我早就撕了她们的脸!”

      樱空释浅浅一笑:”我没听见多少,但也不想知道她们说了些什么。艳炟,将来等你上了朝堂上需要应付那些冰火两族的大臣之时,就不会有闲暇去顾及其他人还在讲什么了。其实很多话都是从朝堂上传出去的,有时候还加了料、变了味,所以你不必太介怀。这王位不管是谁坐,都会有闲言闲语的。我知道你是个随性耿直的人,正因为如此,就更加不用理会这些流言蜚语。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给他们一个机会了解你,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么?”

      艳炟耸立耸肩:”好吧,我说不过你。”然后,她又若有所思地陷入了沉默──她知道自己恐怕又要重活那20多年不自在的生活。以前对她来说,掌管刃雪城完全是件任务,而且还被夹在父亲、哥哥和整个冰族之间,让她处处为难。但是现在,那是她给自己最爱之人称诺的一部分,而自己毕生的理想也成为了一个更大理想的一部分。所以她决定要再努力试一次,毕竟,这次她不是孤军奋战了。

      仿佛是读出了她的心思,站在她对面一直凝视着她的樱空释把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头,温和地说道:”委屈你了。不过,以后的路还很长,但是我会陪你一起走下去的。”

      “嗯!”艳炟会心地笑笑。

      “噢,对了。”樱空释突然换了个话题,”我打算过几天带你一起去守界使者的营地去看哥,梨落和他们的孩子们。哥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亲人,所以在我们的大婚之前是务必要去一次的。你去准备一下吧。”……

      沉思中的艳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捋到右胸前的散发编成了一个松麻花。她望着镜中的自己,舒心地笑了笑,那是十多年前在凡世再一次遇到成年樱空释时自己的模样。

      “艳炟,你准备好了么?”寝殿门口传来了樱空释的话音。

      “嗯,差不多了。我们还要带……”艳炟从梳妆台前站起身,走了出来。

      樱空释看到艳炟脸上轻松的笑容突然开始渐渐地消逝了。她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过来,眉间的忧伤越来越沉重。当她停在自己的面前时,她举起了双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脸颊,黑色的瞳仁中泛出了泪光。她用略微颤抖的嗓音唤了一声:”云飞……”。

      樱空释突然觉得一阵刺心的疼痛,不知是因为看到了几乎要夺眶而出艳炟的眼泪,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自己的眉间也现出了忧伤。他原来以为自己现在的凡人模样会博得艳炟开心一笑,结果看到的是与那时她在看到重生为罹天烬后的自己后几乎一般的表情。

      然后他感觉到艳炟放下了她的双手,垂下头瞥开眼去,轻轻地说了一声:”我去洗下脸,你等我。”

      在艳炟转身离开后,樱空释独自走上了寝殿的露台,想让那波波涌来的凉风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他觉得有点妒忌那个云飞,因为他在艳炟的心中永远都是最美好的回忆,甚至比樱空释本人还有着更特殊的位置,因为那是她的初恋。但是他们两人各自都曾经背负了太多,所以云飞不得不从这个世上消失了,而且将来也不会再回来,因为他们依然会背负很多。所以,樱空释作了个决定,哪怕只有今天一天,也会让艳炟和云飞一起快快乐乐地渡过……

      “走吧!”樱空释拉着艳炟的手一起从王宫中消失了。

      等他们再次出现在冰族大陆和凡界的边界上时,艳炟惊讶地问了一句:”我们不是直接找去卡索么?”

      樱空释笑笑说道:”没错,但是我们不能空着手去对吧。哥他刚刚多了一个孩子,我想去凡界的集市上买些东西送给他的孩子们。”

      艳炟点了点头──其实她也没有做好作为樱空释的未婚妻身份去见卡索夫妇。她和卡索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冰族王宫的大殿内,那时是她的父亲亲手杀死了卡索。

      樱空释带着艳炟去了当年他们在凡界第一次见面的小镇上。15年过去了,镇上仍是一片繁华的景象,樱空释记忆中在街道两边的那些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等等,有些翻新了,有些陈旧了。街道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张着大伞的小商贩。街市行人,摩肩接踵,川流不息在一片此起彼伏的买卖吆喝声中。

      才没走多远,艳炟便看到樱空释停在了一个铺子前面。铺子摊开的桌面上放置着许多精巧有趣的手工艺品,有可以拿来转的、敲打的、拉线操纵的。艳炟看着有趣,便一个个捡起来拿在手中端详起来。

      那铺主看到艳炟玩得不亦乐乎,便轻声问了低头浏览的樱空释:”孩子多大了?”

      樱空释抬头说道:”8岁,5岁,还有一个才快满月。”

      “什么?我看你们才20出头,居然有三个孩子,最大的那个还8岁!”铺主诧异地大声喊道。

      “你在胡说什么啊!我们都没成亲,哪里来的孩子?!”只听到了半句话的艳炟凤眼一瞪。

      “那你们买孩子的玩具做什么?”铺主有些疑惑地问。

      艳炟瞬间一脸尴尬,面泛红晕,赶紧把手中的玩意儿放了下来。

      “是给我哥的孩子们的。”樱空释笑笑。等他付了钱把东西塞进背后的包裹里,看到艳炟已经跑到远远的前面去了。

      他赶紧追了上去,然后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艳炟笑道:”原来你连那些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艳炟瞥过眼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上次来凡界时我忙着找卡索,哪里有闲功夫逛街市。而且本公主从小只玩幻术和兵器,不玩那些!”

      “那你今天就好好看看,见识见识吧。”樱空释笑得眯起了眼。

      一路上,艳炟东张西望,看到的尽是些她没兴趣的东西──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珠宝首饰,蔬菜瓜果,等等。她想去包点煎饼的摊上买些吃的,却被樱空释拦下来,说等下会有更好吃的,弄得她一肚子怨气。更让她反感的是,从前方迎面走过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会盯着她看个片刻。

      “看什么看!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公主么?”艳炟满腹牢骚地埋怨道。

      “这里是凡界,你不会要随随便便打断别人的腿吧。”樱空释逗趣道,”不喜欢他们看就去买条面纱把脸遮起来。”

      “本公主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干什么要把脸遮起来?”艳炟瞪了他一眼。

      突然艳炟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上扬起了一丝笑容。樱空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原来前面是个卖武器的摊位。艳炟大步流星地走到铺前,开始端详起整齐地摆放在桌上的格式兵器。很快,她就被一把锋利的长剑吸引了注意,伸出手去用手指缓缓地划过剑刃。

      那铺主看到摊前站着个清秀窈窕的年轻女子,不由得忠告了一句:“姑娘,小心别割破手。说实话这把剑不适合你,会太重的。”

      艳炟立刻脸色一沉,从腰间的钱袋中取出一锭金子,放在掌中端到铺主眼前。果然不出所料,那铺主即刻变得眉开眼笑:”姑娘,你随便挑,随便挑啊!”边说着边想伸手去拿那锭金子。不料艳炟却突然把手抽了回来,把金子大力地向上抛出几层楼高,然后一把持起那把长剑,飞跃而起。只见刀光剑影中撒出了一把珍珠大小的金子碎颗粒,一些砸落在铺子的摊位上,另外一些则散落在地上滚了几丈远。

      “钱我付了,东西我拿了!”刚刚从空中飞落而下的艳炟从摊子上抓起剑鞘,一下把剑麻利地插了进去,转身就走。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就闪到了一边,给她让出一条大道来。从她的身后传来那摊主焦急的嚷嚷声:”别捡!别捡!那是我的金子!”

      艳炟握着剑正一边得意地向前走,一边笑着,后面的樱空释追了上来。

      “我觉得你应该去买那摊上最大的斧子啊。”樱空释说道。

      艳炟斜过眼去,嗤鼻一笑:”本公主可不用那种粗蛮的武器。”

      樱空释笑着说道:“可是刚才你不是说不喜欢别人盯着你看么。你买把斧子扛着,人家若是看到了那个,哪还敢看你第二眼啊?”

      “你……”艳炟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不怕我扛着那个,一转身会砍到你的嘴么?”说完她”哼”了一声,扭头加快了步子继续往前走。

      望着她大步走在前面的背影,樱空释嘴角上扬起了一丝舒心的微笑。现在他所看到的艳炟,仿佛是回到了15年前的样子,说话行事随着性子,没有太多顾虑。而且,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她称自己为”本公主”了。现在他也能体谅到为什么哥哥宁可和梨落做一对凡人夫妻,而不是天天被沉重的冠冕和凰琊幻袍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了大半天了,都想找个地方歇脚。提到这个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笑,同时想起了一个应该回去看一下的地方。

      果然,那客栈还在,虽然外观因为翻修而有略微的改变,但由于地处繁华街角,还是特别容易找。店外虽然不像当年长队一直排到街边,但纷至沓来的宾客还是源源不断。樱空释拉着艳炟走了进去,酒店里,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掌柜看到又有客人进来了而小二却没空招呼,便亲自走了过来。掌柜站在桌前,对着樱空释凝视了片刻,面露喜色地大叫了一声:”你是……云飞!哎呀,十几年不见呀!你的样子怎么都没变啊,还是这么年轻。”

      樱空释点头笑笑说:”没错,戚掌柜,是我,云飞。别来无恙啊。不是我没老,是你上了年纪,眼睛恐怕不太好使了。”

      “哈哈,是啊,的确不好使了。”掌柜笑道:”然后转过脸去看着艳炟:”这位漂亮姑娘是?”

      “我未过门的妻子。”樱空释朝着艳炟看去。

      “有点眼熟啊……”掌柜把脸凑近些看去,”噢,对了,就是上次把你从我的饭馆里挖走的那个!”

      “掌柜你别怪我了,其实当年我不挖人,他恐怕也会自己主动跟我走的。”艳炟挑起眉毛冲着樱空释诡异地一笑,”对吧?”

      “哈哈哈哈!”掌柜大笑起来,”说的是啊,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谁不想跟着你一起啊!”

      艳炟对着闭口不语、却满面笑容的樱空释眯起眼笑道:”真正的原因你自己心里清楚。”

      “好事多磨啊,你们怎么等了十几年才决定成亲呢?! ……对了,你们具体什么时候成婚,日子定了么?要不要来我这里设宴?我会好好照应你们的。”掌柜拍拍樱空释的肩膀说道。

      “承蒙你的好意。可是要出席的宾客太多了,恐怕这里会坐不下。”樱空释朝着掌柜会意地一笑。

      掌柜仿佛恍然大悟地说道:”是啊!我记得这姑娘当年出手好阔气的,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啊……哈哈哈哈,你小子行啊!”掌柜边大力地拍着樱空释的肩膀边大笑起来。

      接着,艳炟看到樱空释示意让掌柜把他的耳朵凑到了自己嘴边,悄悄地说了些什么,然后又见那掌柜一个劲地点头微笑,最后说了句”没问题”,两人便一起朝着厨房走去了。

      过了十多分钟后,樱空释果然端着几盘菜走了出来。艳炟突然觉得鼻尖一酸,眼睛有点湿润了。她都几乎忘记了他其实还会做很多一个普通凡人会做的事情,而且还很拿手。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凡人,也许他天天都会有闲暇照顾自己。

      “如果云飞就只是云飞,那该多好,对么?”坐在她对面的樱空释看到她正在沉思,问了一句。

      艳炟有些讶异他竟然又猜出自己在想什么,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以前的确那样想过。不过自从你送了我这个坠子之后,就没有区别了。不管是云飞,还是樱空释,还是罹天烬,对我来说就是同一个人……”艳炟突然停了下来,瞪了樱空释一眼嗔怪道:”不过,你将来最好别再给我变出个别的什么来。”

      樱空释大笑起来:”变成什么你都能认出来不是么?”

      “可是每次都要从头来过……”艳炟有几分恼怒、几分伤情地说道。然后她瞥了一眼樱空释,问道:”你在干什么呢?还不开始吃饭?”

      “你先吃。我先剥些虾。”

      “为什么不剥好了再炒?”

      “那得等多久才能上菜啊?你先吃吧,菜要凉了。”樱空释抬头望着艳炟笑笑。

      “释……”艳炟对视着他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拿起了筷子,小声嘀咕了一句:”你还真把自己当云飞啊……”

      从客栈离开后走了不远,两人便听到了吆喝和敲锣的”锵锵”声,原来是一人站在戏楼外面招揽客人。艳炟拉着樱空释跑上去凑了个热闹。

      “两位客人可否要进去看看?今天是最后一场了,位子也快满了。”站在门口吆喝的人笑脸相迎。

      艳炟正想掏钱买票,樱空释看了一下门口贴的告示,戏名为”冰火大战”,便拽了一下艳炟的袖子:”还是算了吧。关于这个,你我比谁都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艳炟莞尔一笑,说道:”不是你要我长见识的么?我倒是要看看凡人眼中神界的仗是怎么打的。”

      樱空释蹙眉答道:”我怕你会看到和听到不想知道的东西。”

      “我不和他们一般见识。”艳炟拉着一脸无奈的樱空释走进了戏楼。樱空释苦笑着想道,自己前两天才用来劝慰艳炟的话居然那么快就被她还了回来。

      两人原先想去楼上的雅座,可是竟然满座,于是只能坐在了楼下大堂后面的正中。

      戏剧开始了后,艳炟发现剧情并没有想象的离谱,而且演员阵容庞大,服饰也很精致。戏中的故事是从15年前那场冰火大战开始说起。因为战功显赫,冰族二王子樱空释在战后不久就登上了王位,但不久后却离奇失踪,似乎是被某个来历不明的邪恶势力绑架了。在万民拥戴下卡索登上了王位。身份尊贵的卡索依然是对凡人的妻子忠贞不渝,不离不弃,决意要立她为后却屡遭众人反对。卡索为了拯救王弟,带领了各族首领去了遥远的神秘岛讨伐并歼灭了那恶势力,但是弟弟仍是下落不明。

      此时,冰族大陆对岸的火族又发动了一场冰火大战。由于火族新册封的王子罹天烬无比凶猛,刃雪城开始处处沦陷。那饰演罹天烬的妆容着实把艳炟吓了一跳。那戏子本身就魁梧高大,还竖着一头火红的短发,留着一脸的落腮胡子,满面都是凶煞的神情。

      在尴尬中,艳炟悄悄地从眼角里朝着一旁的樱空释瞥去。当她看到他依然是面色平静,方才松了口气,然后在心中暗骂这些凡人居然把曾经是火族最英俊的男子丑化成这般模样。

      眼看着台上的罹天烬打进了刃雪城的王宫,几乎快要把剑刺进受了重伤的卡索的胸膛,突然一道白光打来困住了罹天烬。艳炟看到另一个白袍银发的男子突然飞入戏台中央,自称是失踪多时的樱空释。艳炟仔细一看那人,还真会使出冰族的幻术,也似乎有天生的蓝瞳,长相也有几分清秀俊美。

      她不由眼睛一亮,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人:”那个扮演你的,还真是冰族的,长得又好看。我喜欢!”

      樱空释瞥过眼来,微微笑道:”喔?原来是冰族的、又好看的,你都喜欢。”

      艳炟窃笑了一下,伸出手去从面前的碟子中取出糕点来放入口中。

      戏中的樱空释英勇无比,十几招内就诛杀了罹天烬,还把后面赶来的火王打得落花流水。正当樱空释要给火王致命一击时,台上又跳出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火族人挡在了火王身前,强硬有力地抵挡住了樱空释的一剑。艳炟定睛一看,那个身材和长相貌似男子的人居然扎着一个高高的马尾。当那人用深沉的嗓音报上自己的名字时,艳炟手中的糕点差点滑落下来掉入下面的茶杯中。然后她便听见旁边忍俊不禁的”噗嗤”一声,和随后的一句:”好看!”

      眉头拧成一团的艳炟切齿说道:”哪里好看了,啊──?”

      “戏好看。”艳炟从眼角中看到,樱空释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

      台上的两人仍在不停的撕打中,而艳炟却开始心不在焉地瞥开眼睛往地上看去,一边还不停地伸手去拿桌上的糕点,一块接着一块地往嘴里塞。

      “别吃了。”樱空释从她面前挪开了那碟糕点,笑着说道,”再吃下去你就真变成那样了!”

      “要你管!”艳炟愤愤地瞪了一眼在旁边幸灾乐祸的家伙。她刚想伸手去把碟子拉回来,却看到樱空释把手指搭在了自己的嘴角边,然后轻轻地拂去了一些糕点的碎屑。艳炟脸上的怒气瞬间被略微的诧异带走了,对视着樱空释觉得自己颊上开始稍稍发热。

      愈发响亮的叫好声把他俩的目光又拉回到戏台上。只见那剧中的樱空释将手中的剑一把刺进了火族公主的腹中,然后又拔出了剑砍下了倒在一边火王的头颅!

      樱空释脸上的微笑瞬间化为了诧异,然后又变为了忧虑。他蹙眉转过头去望着艳炟,看到她一脸怒气,放在桌上的双手攥成了拳头。

      “真是……看不下去了!”艳炟切齿念道。然后她重重地把双掌拍落在桌上,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错!全都错!一派胡扯!”

      掌声刚落下的观众们全都回过头来看是谁如此格格不入,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满面怒气的年轻女子,站在桌后还把双臂交叉在胸下。

      班子的主人站出来问道:”这位姑娘,我们这出戏演了十几年了,从来没人说与事实有很大的出入。你说错,是错在哪里了?”

      艳炟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伸出一只手指着躺在戏台上作尸的火族公主大声说道:”其一,我明明听说那火族公主是个绝色美女!”然后她将头稍稍抬起,秀眉一挑,继续说道,”就比如说像本公……本姑娘这样的!……哪里会长得像那个男人!”

      话音刚落,那台上的”尸体”就一下坐了起来,用刚才那般深沉的嗓音斥责道:”我可不是男人!姑娘,你不要凭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在那边出口伤人啊!”

      艳炟嗤鼻一声后继续说道:”其二,更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是被你们现在的王杀死的!”

      戏班主人反问道:”她的灵力那么强大,不是被王杀死的那是被谁杀死的?”

      “她是被……被……”艳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跋扈的气焰完全散尽了,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

      “她是在战争中为了保护我们的王而牺牲的。”樱空释站了起来说道。话一出口,整个戏楼一片哗然,全是不可置信的猜疑声。

      戏班主问道:”冰火两族开战,火族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救冰族的王子呢?你这说法比我们的剧本更荒唐不是?”

      樱空释平静但响亮地说道:”因为她是王最好的朋友。发动战争的不是她,她只是为了效忠她的父王,为了履行作为一族公主的责任才被迫做了许多情非得已的事。”

      班主听罢大笑起来:”年青人,看来你也有本事来编剧本了!我会考虑采纳你的说法的。”戏楼中的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

      樱空释坦然笑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马上就会见分晓了。”

      这时,一直在门外那个张罗的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慌慌张张地大声喊道:”班主,大事情!大事情!”

      班主蹙眉问道:”什么事搞得你这样?”

      “这出戏以后……不能再演了!剧本一定要改!”那人气喘吁吁地说道。

      “为什么?”班主不解地问道。

      “刚才神界有人来贴告示了。一个月后,神界的王要立那复活的火族公主为王后!”

      满楼顿时荡漾开一波惊叹声。当那班主再转回头去看那对年轻男女时,他诧异地发现他们早就去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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