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的烟》苏空崖

38、Chapter38

　　左小烟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敛笑坐回凌非对面地位置：“你家是审讯室吗？怎么每次来都得拷问点过去的事儿？”
　　“你也可以不说，”凌非睥睨一眼桌上的碗筷，“去干活抵账，或者出钱帮我修车。”
　　“……”左小烟摊手，嘿嘿一笑，“那我还是选择接过话筒，讲出我过去的故事。”
　　凌非勾了下嘴角，没说话，他起身收拾桌上的残羹冷炙，该扔的扔掉，该洗地端进厨房洗碗池。

　　“跟你讲可以，不过，我也有条件。”左小烟跟在凌非身后进了厨房，靠在门框上，一脸懒散地挑了挑眉。
　　“你该知道，”凌非洗着碗，语气很淡，“你的事，我可以选择不听。”
　　“……”左小烟不满地嗔了下鼻子，“非非大佬，你怎么能这样啊！”
　　“哪样？”
　　“无赖！”左小烟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流氓！”
　　凌非勾唇，很淡地笑了一声。

　　“我也有很多问题要问你，我们像上次那样，你问我一个，我问你一个，怎么样？”左小烟说。
　　凌非关了水龙头，直起背，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说：“好。”
　　两人回到客厅坐进沙发里，电视上放着综艺，一群人嘻嘻哈哈地做游戏，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

　　“咳，”左小烟咳了一声，率先打破沉默，“谁先问谁？”
　　“你先。”凌非靠进沙发背里，点燃了一支烟。
　　“好，”左小烟坐直身子，问，“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有事。”凌非吸了口烟。
　　“……什么事？”左小烟追问。
　　“该我了，”凌非抬眉，看向左小烟，“她是谁？”

　　左小烟知道凌非说的“她”是谁，她也早做好了心理准备把过去的事全告诉他，叹了口气，说：“还记得上次跟你说的，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么？”
　　凌非指尖夹着烟，很淡地点了下头。
　　“丁阿姨在我之前还捡了一个女孩，”左小烟声音弱了去，“就是她。”
　　凌非眸色暗敛，平淡地望着对面的女人。

　　“好了，到我了。”左小烟搓了把脸，抬起头，“你今天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啊？我觉得你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一声不吭想出现就出现，分开后跟失踪似的也联系不上，下午那会儿见你，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你联系过我？”凌非问。
　　左小烟张了张嘴，上次分开她是真的想联系他，可一是工作忙，二是两人萍水相逢，甚至连朋友也算不上，她联系他连个正儿八经的理由也没有。

　　“我太忙了，”左小烟抿了抿唇，说，“再说，你也没联系过我啊。”
　　凌非吸了口烟，雪白的烟圈从鼻腔一直盘旋向上：“我不需要。”
　　不需要联系，你的所有动向我也都知道。
　　“什么？”左小烟没听清。
　　凌非没再重复，语气淡淡地说：“我找你，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嗯？什么事？”左小烟皱起眉，想到该凌非问自己问题了，忙说，“啊我先透支一个问题，等会儿你可以连问我两个！”
　　“明天陪我去趟阳城。”凌非说。
　　“阳城？”左小烟眉头皱得更深，“为什么去阳城？去那儿干什么？”她边说边竖起一根食指，“啊再透支一个再透支一个，等会儿你多问我几个！”
　　“陪我去见个人。”凌非看着她，眸色深沉。

　　“可是我明天还有工作啊，”左小烟说，想到什么，挑了挑眉，“再说，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帮你这个忙啊？你是我什么人，哪儿那么大脸，我凭什么帮你啊？”
　　“我帮你跟罗曦请过假了，休假一周，调整状态准备进张导剧组。”凌非说着，很淡地扯了下唇角，“至于第二个问题……不凭什么，凭自信。”
　　“……唉不是，罗曦？罗姐？”比起对这个人不要脸程度的震惊，左小烟更震惊他竟然说帮她请了假，“你说的是星途的罗曦吗？我经纪人？”

　　“嗯，”凌非云淡风轻地吸着烟，“陪我去阳城，工资日结，带薪休假，不愿意？”
　　“不不不，”一听带薪休假，左小烟激动得脸颊绯红，一边摆手一边点头，“我最近快累死了，休假还带薪！我愿意愿意愿意死了！”
　　“既然愿意，”凌非说，“就这么定了。”
　　“……”
　　“还有问题么？”凌非叼着烟，一脸匪气地看向左小烟。

　　“你……我……”左小烟支吾了一阵，问，“我能给昕然打个电话么？”
　　凌非点点头：“可以。”
　　左小烟跳下沙发，走到一边拨通肖昕然的电话。

　　“喂烟姐，你竟然有空给我打电话啊！”
　　“休假？是啊，你不知道吗？哦对了，我想起来今天你直接被凌先生接走了，我忘了告诉你了。”
　　“嗯对，休一周。对了，你的玫瑰熊和巧克力都在我这儿，我害怕凌先生生气就没给你，回头给你送家里去哈。”
　　“对了，烟姐你知道裴上伦送你的巧克力多钱么？一盒八千多！我的妈这哪儿是巧克力啊，这简直是黄金！”
　　“……”

　　肖昕然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左小烟应付了几句，连忙挂断了。
　　什么八千多的巧克力，什么九万多的玫瑰熊，什么裴上伦。
　　她现在只在意为什么她要休假一周，作为当事人竟然是最后知道的？而且竟然是凌非直接联系了她的经纪人？
　　不对，等等，巧克力八千多？
　　一盒巧克力八千多？
　　裴上伦这傻逼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啊！

　　“放心了？”看到左小烟打完电话回来，凌非俯身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
　　左小烟点了点头，窝进沙发，她沉默地看着凌非的侧脸，陷入深思。
　　凌非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帮自己请假，为什么可以让自己进想到的剧组，为什么可以让微博上的辱骂全部变成褒扬？

　　他富裕吗？他贫穷吗？
　　他一手遮天吗？他寄人篱下吗？

　　她总觉得这个人看不清摸不着，她知道他有很多事是她所不知道的，可是离得越近，牵涉越深，她就越情不自禁想去窥探到那些事的真相。
　　他太神秘。
　　真实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她想知道，却一无所知。

　　“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下，”凌非说，“进了张导剧组，还有场硬仗要打。”
　　“非非大佬，”左小烟抱起抱枕，笔直地看向凌非，“还有件事，我要问你。”
　　“记着你多问了我几个问题么？”凌非淡笑一声，“待会儿讲故事，我就不问了，你自己讲仔细点。”
　　“你是不是……”左小烟咬了下唇，“因为我被剧版穿堂风违约了，才联系张导，让我演影版女一的？”
　　凌非看着她，没回答。

　　左小烟看着他的眼睛，那里仿佛一口泉眼，深邃澄澈，又像漩涡，吸引着自己沉沦。
　　“是与不是，结果都一样。”凌非说，“你可以得偿所愿，这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不一样，”左小烟看着他，眼神固执，“这个角色对我而言很特殊，不是因为角色和剧本本身，而是因为最开始得到它的方式。”
　　凌非眯了下眼，他没听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

　　左小烟叹了口气，说：“刚在超市车场碰到的女人，叫林司司，最开始和我签约出演剧版穿堂风女一的林总，就是她的父亲，慕风集团的林总。”
　　“林总是不会管娱乐圈我们这些小喽啰的事的，这一切也只会是林司司的意思，”左小烟说着，语气沉了下来，“让我欢天喜地以为自己可以一飞冲天，又让我从天上坠落进淤泥，告诉我，我永远只是丑小鸭，永远也别妄想成为天上的白天鹅。”

　　“她对我真狠，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没变过。”
　　凌非又点燃一支烟，平静地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所以，我能出演影版穿堂风的女一号，就是对她最大的回击，”左小烟哂笑，耸了耸肩，“不过也许人家并不在意，她只是想要看我的笑话而已。”

　　“她是把我踩进地狱的人，你不一样，你是把我拉出沼泽的那根稻草，”左小烟抬起头，迎上凌非的眼睛，“所以，你到底是不是因为我被违约才让我去演影版女一，对你而言也许没什么，对我而言，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为什么？”凌非问。
　　“如果不是，是我自作多情，”左小烟声音不大，看着凌非，语气却足够坚定，“如果是，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心疼我？”
　　“又或者是……”她声音越来越小，甚至几不可闻，“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