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先生的烟》苏空崖

3、Chapter3

　　乖乖跟你走？我脑子怕是有病！
　　左小烟想着，手悄悄地探入大衣口袋，正准备摸出手机打个紧急电话，凌非拧眉，居高临下地觑了她一眼。
　　“我……”左小烟欲哭无泪，指了指手机，忙说，“它刚才震了一下！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想联系警察！”
　　凌非冷着脸看她，一句话也没说，把她的手机抢了过去。
　　“……”

　　走到越野车边上，凌非打开后车门，冷道：“别玩花样。”然后毫不手软地把她推了进去。
　　“靠啊！”左小烟的小腿撞到座椅，没忍住嚎了一嗓子，一个狗啃草摔进了座椅里。
　　砰一声，后车门关上。

　　凌非利落地坐进驾驶座，摘掉黑色鸭舌帽，发动汽车引擎。
　　车子往后倒了几米，紧接着猛地向前开了出去。

　　左小烟还没爬起来，后背又狠狠撞在了靠背上，下午摔的那跤还隐隐作痛，这会儿她感觉自己连剩下的半口气也快没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一抬头，街景飞也似的朝后退去。
　　都到了这会儿，她再也顾不得什么要保持冷静不能激怒罪犯的自救方法，摘掉碍事的帽子和口罩，失声大喊：“喂！你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到底想干嘛啊！”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手倚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窗沿上，仿佛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左小烟又慌又怒地晃动面前的座椅，大喊：“停车！你停车！”
　　车速丝毫不减。
　　后视镜里，男人神色淡然，深眸目视前方，锋利的薄唇轻抿，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模样，也没有要答话的意思。

　　“你他妈的到底是什么人啊！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左小烟急得满脸通红，扯着嗓子更用力地晃座椅，“你知道我是谁么！我可是星途当红艺人！我老板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王八蛋！你快停车！”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乎咆哮，伸手就要去纠扯男人的衣领。

　　一辆打着远光的汽车从对面飞驰而来，凌非剑眉蹙了蹙，左手迅速转动方向盘，右手抬起拧住刚进入余光的胳膊，往外猛地一翻。
　　“啊疼疼疼！”这突然的一记疼得左小烟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忍不住大声嚷嚷。
　　凌非握着方向盘迅速往回转了几圈，两辆车呼啸而过，成功避开了对方。

　　他甩开左小烟的胳膊，语气冷漠：“不想死就坐着别动。”
　　“……哦，好的。”左小烟的叫喊戛然而止，她颤颤巍巍地缩回骨折似的胳膊，瘫坐回后排座椅里。
　　掀开袖子，白皙的胳膊上，被男人握过的地方出现了很深的四道红痕，很是刺眼。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委屈，好想哭。

　　越野车在马路上飞驰，一前一后两人都沉默不语。
　　一个是本来就没话，一个是吓得不敢出声。
　　突然，“嗡嗡”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车厢里的安静，左小烟黯淡下去的眸子腾起一丝希望，忙喊：“我的！是我的电话响了！”
　　男人并不理会，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淡定地划开自己的手机屏幕。
　　“……”好气！为什么她这个大明星都失联这么久了还没人联系她！

　　凌非刚才下车的时候没带手机，这会儿打开手机，才看到上面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李乾。
　　点开微信，一条新的消息跳入视线里，也是李乾发来的，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玩老子？好，老子舍命陪你玩到底！」
　　凌非眸色倏得暗了下来。

　　左小烟正在思考从高速前进的越野车上跳下去后生存的可能性，车子一个紧接刹车停在了路边，她身子猛地前倾，脸无情地撞在了前面靠背上。
　　“啊！”左小烟揉着吃痛的额头，气得头冒青烟，大骂，“你开车停车能不能提前通知一声啊！没系安全带，出了人命你负责啊！”

　　凌非并不回答，回过头，仅是一眼，他的眸色仿佛沉入湖底。
　　女人的模样有些狼狈，但丝毫不从骨子里透出的动人心魄的美，她画着精致的眼妆，闪着莹光的眼尾上挑，红唇鲜艳欲滴，在车外霓虹的映衬下生出几分狐媚的气质。
　　今天的第二次见面。
　　同样的黄色大卷，可她是下午路边的女人，并非李乾发来的照片里的女人。
　　他认错人了。

　　左小烟被男人凌厉的眼神盯得发怵，想起今天一整天受的苦，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难过和委屈，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边哭边喊：“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啊！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看到她的眼泪，凌非眸色暗敛，赶忙移开视线。
　　转回背对她的位置，他从烟盒抽出一支烟，捂着火机点燃，打开车窗玻璃，对着冷空气深深吸了一口。

　　雪已经停了，寒风依旧如刀，从前窗吹进车厢，冻得左小烟浑身一个机灵。
　　过了好几秒，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的智商才归位，她赶忙停下哭泣，悄默默抬眼打量一眼男人。
　　风将缭绕的青烟吹乱，他食中两指夹着烟，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锋利的薄唇轻抿，眉心微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睡的野兽，左小烟心里这么觉得。
　　不过管他是野兽还是家禽，趁他不备就是她逃走的机会！
　　她一边盯着男人的侧脸，一边悄无声息地挪到另一侧的车门处，伸手摸到门把手，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太大声音。
　　正准备开车门，凌非突然侧目，问：“你去哪儿？”
　　他的声音凌厉，仿佛压抑着愤怒。

　　我去哪儿？我去你七大爷的二舅奶奶的十八辈祖宗！
　　左小烟魂都吓飞了，赶紧把手收回来，连连摆手赔笑：“不不不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车上坐着！这儿比外面暖和多了！”
　　“……”凌非眉头皱得更紧，没吱声。
　　一支烟燃到了尽头，他把烟蒂丢出窗外，阖上车窗玻璃，回头看向左小烟，不耐烦地问：“我问你现在去哪儿？”

　　“啊？”左小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凌非闷哼一声，沉声：“你可以走了。”
　　走？Are you kidding me？
　　现在的劫犯都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吗？

　　左小烟愣了半天，木讷地指了指车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凌非：“你是说，我可以走了？”
　　“嗯。”凌非压抑着最后的理智，不轻不淡地点了下头。
　　“你是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左小烟面露一丝惊喜，用食指和中指演示了一遍走路的姿势，追问，“现在打开车门，想去哪儿去哪儿？”

　　凌非拧了拧眉，这下彻底失去了耐心。
　　左小烟准备再确认一遍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走了的时候，男人打开车门跳下车，大步走到后面，哗啦一声打开了自己旁边的门。
　　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左小烟还没看清男人的表情，整个人就被一股蛮力扯了过去。

　　“喂！你干嘛啊！”男人的手钳子似的扯着她的胳膊，她以为男人反悔了，扯着嗓子喊：“你不是说我可以走了吗！男子汉大豆腐说话不算话啊！”
　　“……”男人沉着脸不说话，把左小烟拉下车后，砰一声关上车门，然后重新跳上驾驶座，一脚油门，车就开走了。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点磕绊也没有。

　　一直到车子开出几米，左小烟才回过神来自己是被男人扔下了车。
　　扔！下！来！的！
　　她今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奇葩人物？一不劫财二不劫色的，逃命似的把她拉到不知道什么地方，然后就这么……扔了？

　　看清混入车流的那辆越野的车牌号，左小烟瞪大了眼，愤怒从心底风卷残云。
　　这他妈不就是下午溅了自己一身泥水的车！
　　想着，她张牙舞爪地跳了起来，破口大骂
　　“靠！你他妈给我站住！”
　　“王八蛋！别让我再见到你！”
　　……

　　**

　　凌非把车开进宅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把车停好，下车的时候突然发现车上多了部手机。
　　是那女人的。
　　大红色的手机壳上镶满了玻璃钻，夸张闪耀，倒是附和她张扬的性格，只是这手机从被他拿到手里到现在，一下都没响过。
　　星途的当红艺人？
　　他淡淡嗤了一声，把两个手机一起揣进了兜里，跳下了车。

　　刚走出车库，凌非就看到了头发花白的王管家。
　　王管家脸上挂起一抹和善的笑意，朝他微微躬身，道：“凌先生。”
　　两人对视几秒，凌非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王叔又说笑了。”
　　王管家笑了笑。

　　凌非向前走了几步到他跟前，也微微躬了躬身子，说：“凌非不会忘，这宅子里只有一位先生。”
　　“我可没说笑。”王管家抬眸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您早晚都要成为先生的。”
　　话音落，两人同时沉默。
　　两双同样锐利如鹰的视线相接，直率而坦白，深埋的欲望和野心一览无余。

　　凌非率先移开视线，把车钥匙递向王管家，淡淡地扯了下唇角：“车停好了，麻烦您把钥匙给先生。”
　　“不用了。”王管家摆了摆脑袋，并没有伸手去接凌非递来的钥匙，说，“先生说这车送给您了。”
　　凌非微怔，拧了拧眉：“嗯？”
　　王管家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送给您了。”

　　凌非愣了几秒，旋即抬眸，沉着声问：“先生还说什么？”
　　“还说送您一套房子。”王管家说着，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卡片递上前去，“已经装修好了，是按您喜欢的风格来的，家具日用品也已经准备妥当，人直接过去住就好。”

　　凌非的眸色更深，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视线落在王管家递来的卡片上。
　　上面是房子的地址，碧水阁，A1203，安城最繁华的中心地带，寸土寸金。

　　车子，房子，所有在安城打拼的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统统按他的喜好来，极尽奢华。
　　算是对他跟了他这么多年来的报答，做到这一步，宋先生算得上仁至义尽。

　　凌非接过卡片，紧紧攥在掌心，低道：“请您帮我谢谢先生。”
　　“感谢的话还是当面说比较好。”王管家笑了笑，回头指向还亮着灯的书房，说，“先生没睡，一直在等您回来。”

　　凌非愣了愣，旋即抬眸：“先生他……”
　　王管家慢慢凑近，低声说：“你和李乾的事先生已经知道了，是他嚣张了，先生已经罚了他。”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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