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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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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柒被放归自己的山头,将必备的物事收进包袱,草草洗漱一番后便心事重重的睡下了。
他明日大早就要到无量峰,那里有通往山下唯一的通道,那里与凡尘相连,因而此门得名“谪堕门”,那门有一位甚是有名的上仙专门把守,听说连掌门首席弟子都难以与他过上三招。
别人都是急着往山下跑,想看看凡世间和云鸿有什么不一样,自己倒是被撵出来的,秦柒自嘲,不过远离了那人也好,看着就心累。
第二天一大早秦柒就背着行囊来到谪堕门,身后还跟着两个押送他的云鸿弟子,俨然是宗主想送佛送到西了。
“你们也别太想我,”秦柒讽刺道,“赶紧回去邀功吧,就说罪不可恕的大/贱/人已经被你们投下山,也不用给我留啥情面。”
那两个弟子面面相觑,倒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柒懒得再和云鸿计较,暗中发力,身轻如燕,脚踩真气,一路疾行。
根本就没什么好留恋的,是不是该感谢宗主没有废了他的修为?
但是无论怎样都要说再见了。
临行前,他偷偷跑到师傅的重寒峰,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来过,于是干脆跪在房门口的台阶上,重重磕了三个头。
无论师傅对他表现的再怎么冷漠,也好歹是养育他多年的恩人,此去一别恐怕再难见面,秦柒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还真怕自己连累了师傅。
不过,凡尘到底是什么光景?
秦柒这一行只觉凡尘与云鸿相差甚远,方才在云鸿还是清晨,秦柒落地时已是黄昏。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处河滩,浅水中有一艘小舟,另一端接在岸上的石块上,在夕阳里沉浮。
秦柒早就听闻凡尘景色多变,相对于云鸿从未有过变化的山河草木,仅仅是一片湖泊也让他感到新鲜。
眼见太阳快要落山,秦柒只得朝前走,等找到一户人家留宿再说,夜宿荒郊恐怕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之后要做什么只得从长计议了。
秦柒做下决定,刚走出三步开外,水湾中的芦苇发出一阵骚动,随即被震得四散开来。
他躲闪不及,只好双手虚握飞来的苇杆,借力转身,不料这庞大的“暗器”来势汹汹,即便气浪被秦柒卸走大半,也震得他后退几步。
内力深厚,显是碰上高手了,秦柒心里叫苦,腾出的手已经握上了剑柄。
可等到灰尘散尽,来人露出真面目时,却是一群黑衣刺客围住了个高大的男人,那男人持刀,稳稳站在藏于芦苇荡中的码头上,正与那些人对峙。不巧这买凶杀人的一幕被秦柒看个正着,两方人马面面相觑,甚是尴尬。
见此景,那男人从容不迫地举刀,杀人,连一个眼神也没给过秦柒。或许是男人身手过于利落,秦柒竟没有插手的余地,只能愣在当场。
“这位大侠,在下真的什么都没看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人知道我并非是来刺杀他的人,而且他已经将这些刺客全部放倒,再追究我也没个意思,秦柒心想。
听到有人声,那男人像是反应过来还有外人似的,转过身,这才露出真实模样。
那人肤色略黑,五官端正刚毅,身材高挑精瘦,肌肉结实均匀,腿脚修长,身着玄色裤装,毫无特色。之前显是带着黑色斗笠,而此时那斗笠被真气震到水中,远远只能看见一个轮廓。
真正让秦柒在意的是他的眼睛,那双眼蒙着条黑布——而男人绝佳的身手和一身浪子的打扮却又表明他的身份是一个刀客,这刀客浑身散发一种“来者不善”的气场,西沉的斜阳打在他身上,成为他的一部分。
云鸿门每个弟子都要在自家师傅手下“开眼”,为的是让双目更加明察秋毫,而此人恰恰相反,他靠其他的感官就可以精准的判断,然后再杀人。
见那男人向自己走来,一向口齿伶俐的秦柒一时间语塞,他不知如何与男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更不知如何向他问路。
“你是何人?”
秦柒没想到男人主动向他询问,支吾半天只得作罢,窜进树林中,心中祈祷男人并未记住他。
下次再见,如若纠缠,他秦柒也不是个怕事的主,必将奉陪到底。
*
魔教总坛。
右护法手捧一只木盒,从熙熙攘攘的教众之间穿过,即使他尽量加快脚步,也难掩盒中腥臭难闻的气味。
苍砂中多为穷凶恶极之辈,对各种恶臭习以为常,此刻所到之处却无人不皱紧眉头,几欲呕吐,纷纷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看那盒中到底是什么宝贝,无奈畏惧右护法,只得作罢。
眼见他闪入一扇暗门便没了踪影。
“又带了什么好东西,拿上来让我开开眼。”
护法在获得那人允许后抬起头,便见座上之人以一副及其慵懒的姿势拖着下巴,一双含情目盯着他手中木盒,倒是有点让他毛骨悚然。
那人像是有些乏味,偏了偏脑袋,一头黑发如水般流淌进宽大的衣袍之中,遮住胸前做工精细的刺绣红花。
“教主,依您的意思,属下拿了武林盟大总管的首级,请您过目。”
陆青云抬了抬眼皮,示意右护法把那木盒打开,又随手招来一位侍从,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叠好,叫他带给武林盟。
那木盒一开,令人难以忍受的气味弥散开来,而更让人注意的是正中并不是一颗正常的人头,而是焦黑萎缩,如同拳头大小的物事。
见此景,饶是陆青云也心下愕然,左右盘算一番,舔了舔嘴唇。
“有意思,明明是偷的,你却说是我们拿来的,小心被哪个耳目听到了,传出去说是我们苍砂杀的,不过……”陆青云罕见地笑了下,“你知道这个人头的做法什么来头?”
右护法面上一紧,直道自己不知,他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处理的首级,即便他心思粗大,也嗅出了一丝味道。
“武林盟盟主如今不过是傀儡,任谁都能在他头上踩几脚。不说云鸿那个天上的,机关算尽找那什么宝贝,不过是想在武林盟四分五裂的时候多分一杯羹。”
武林盟千方百计地藏住总管已死的事实,不料江湖消息传得飞快,几乎道上所有人都得知了这个秘密,厚着脸皮到武林盟总部表达哀悼,如若不是人多手杂,苍砂很难在众目睽睽之下将首级偷走。
正当右护法无措,陆青云已拢好衣袍,整装待发。
“教主这是要去哪?”
“去找穆宵,他那消息广,麾下一干小妖,本座去探个口风。”陆青云面色如常,心中却早有想法,暗生一计。
他却不知,与商韶纶的过节本是小事,而此次这随手写下的这一行字,给他招来了多大的麻烦。
话说秦柒当日匆匆离去,心中计较那刀客身份,估量着那人能力高低,忘了时间,很快天幕便挂满星辰,而他却还没找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点。
御风疾行不久,秦柒便看见一座巍峨城池,只是见着城池门口挂着炫目的“天都”,就可知这多半是一座举足轻重的天牢。临近宵禁,城门正处于半阖的状态,门后喊声冲天,城墙垛口处一排卫兵也已经架起弓箭,举起火把。
眼见城门关闭,不能从正门通过,且横亘在秦柒与城墙之间的是一条护城河、他并未多想,贴着护城河的一边潜进一个偏僻的角落,以防被卫兵发现私自登城,到时难免又是一场恶战。
后退几步,秦柒便借风力登上城墙,跃入城中。
原本白日里人声鼎沸的城市此时鸦雀无声,巡逻士兵连成的火线远远可见,整个城市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来之前秦柒听云鸿的“包打听”在闲聊的时候说过,说是唐家天下最近面临洗牌,一群权贵明争暗抢,好不热闹,搅得整个枢辰国不得安生,百姓夜不出户,妨碍巡逻者,杀无赦。
怪不得气氛如此紧张,他才不想趟这场浑水。
由于所选位置实在过于偏僻,秦柒落地后无人看见,正好掩人耳目,正当他松口气,身后的一个声音却让他后背一凉。
“我看见了,”那人说,“我看见你是飞进来的,你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三颗石子朝秦柒飞来,直夺命门,秦柒右手藏于袖中,掐了个诀,石子触碰到结界便化为粉末,随风飘散。
秦柒拍了拍手,那石块便无影无踪,倒显得有些吓人。
“我是你神仙爷爷!”秦柒想来自己是遇到夜巡的卫兵了,心下了然,装出一副横行霸道市井莽夫的口气,“你又是什么东西。”
“在下枢辰太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殿下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