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小生活》陶陶皆可乐

1、冬至市井图

　　青山县城是一座北靠青山、东临大定河的小县城，因青山上的青雘十分出名，又北靠青山，因此取名青山县。县城不大，内有两条主要街道，由西往东为青定大街，从北至南叫青雘大街，在两条主干道之间还有不少小街小巷；其中一条比较出名的，是位于青雘大街与南德门城墙间的朝阳街，这是一条从几十年起，就被当年的县令大人邓大人划分为农民与小贩赶集从商的街道，往日里从城外乡下进城卖点农产品的农民与那些到处走动的小贩就在这条街上卖货，而那些有店铺的商家从业则散落在县城各处。
　　今日是冬至日，大夏的春节从这一天开始，至来年正月十五上元节结束，两条主干道，青定大街与青雘大街的交叉路口早已搭好了棚楼，只见那用竹木搭成两层小楼，并饰以灯笼、彩旗、布画为之增色，甚至在每个楼角点缀了从城外青山寺外采摘而来的腊梅。此时天色还未大亮，青山寺的梵钟才刚刚敲响，不过五更天，已有不少附近的村民和从别处来的小贩等在城门外，准备趁着年底的最后一次大赶集将手上的货物卖出，好在过年前再挣上一笔，能过个好年。他们有挑着扁担竹篓的，也有赶着毛驴的，排队一个个等着接受城门处城门守将的检查。而挨着大定河的大码头最后一批货船正缓缓进港，码头上已经等有不少身穿短褐，绑着头巾等着接活的小工，等今年最后一次的货物进出，位于码头上的各家朝食铺早就开始做买卖，到处热气腾腾，招呼等着上工的小工和刚刚踏上岸的男女老少。县城里的店铺也已经开始陆续拆下门板准备这一天的买卖。
　　在青定大街上、距离西定门不足百米的地方，有一当街店铺，店铺门上方悬挂一木制牌匾，以青色为底，红色为字，上书“孟记头巾铺”，屋檐左侧还挂了一招字，写着“制作精良”。这时只听得吱呀一声，门板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个看上去不到十五，圆脸圆眼，皮肤白净，穿着墨绿的直襟长袍，脚踩一双黑色棉靴，头发还梳着总角的少年郎，此时门外站着一穿着灰色大袄、同样脚踩黑靴，束发、头戴青色头巾的年轻男子，那男子一看见他，忙拱了拱手，唤道：“孟郎君早啊”，那少年郎也赶紧回礼道：“张大郎好”，原来这等在大门外的年轻男子是孟记招的伙计，姓张，不过二十许，人唤张大郎的，这样早早赶来，是来上工的，张大郎进得门来，忙搭了把手接过门板，摆到角落去了，等两人联手将门板全部拆下后，又开始清理打扫货物柜台，孟老爹才提着碳炉子出来，他是孟记头巾铺的店家，全名叫孟光，因在家中排行老二，人唤他“孟老二”，孟老二看见张大郎，问道：“吃过朝食了吗，没吃与保郎去吃，大娘子今日特地去曹婆婆家买了肉饼与豆粥”，张大郎忙回：“今日我娘子早早与我做了汤饼，我是吃过了才过来的”，又给孟老爹道了声安，又赶紧拿着鸡毛毯子去扫台子上的灰，孟保郎看着他家父翁已进得店来，便知孟老爹已经进完早食，唤了声“阿爹，我去吃饭，”掀开暗红色布帘去后头了。
　　此时天已微微亮，天气晴朗，只是这时节避免不了的冷，大街上已经热闹起来，有些走街串巷的吆喝声已经响起，挑着扁担的买卖人拿着货物正在兜售。孟老二拢了拢袖口里的手炉，走出门来，跟左右也走出门来的店家拱手道安，叙了不一会话，实在是冷，赶忙回转身，进了自家店，跺跺脚、摸了摸耳朵，到柜台后坐着烤火。
　　这边，孟保去了后边住宅偏堂，先向母亲问了声好，坐下来准备吃朝食，妙娘看见大兄进来，忙放下手中的竹箸，拿起一旁干净的碗，给盛了碗豆粥，递给孟保，笑起来成弯月的眼注视着：“小妹给你温着哩”，孟保笑眯了眼对妙娘说：“谢谢妹妹了”，端起碗来一勺一勺的吃起来。孟妙在家排行第二，大家叫她孟二娘或是孟妙娘，这天梳着垂鬟分肖髻，戴了两朵桃花样粉色小绒花，右边斜斜的插着一个玉兰花样小银簪；耳戴小巧银耳环，看着面容稚嫩，不过十一二岁，样貌可爱娇憨，圆脸，有一个小巧的下巴，皮肤白净，一双杏仁眼，鼻子有点塌、但小巧，嘴巴不大稍稍有点肉嘟嘟的，笑起来有一种娇憨甜美的味道，身着略显简单的交襟鹅黄色长罗衣，外罩红色大袄，脚踩深蓝棉靴。在一旁正啃着肉饼的孟家小郎孟佑，将将五岁，还有点点小胖，圆眼圆脸，梳着总角，身穿茜素青色直襟罗衣，下着灰色棉裤，脚踩黑色棉靴，听到兄长与姐姐讲话，抬头看了眼，继续啃饼。等孟邱氏喝完碗里的豆粥，拿着罗帕擦了擦嘴，对着儿女道：“今日冬至，需要买一些过年物什，大郎、二娘跟着我去，三郎待在家，有什么事去前头叫你父翁，三郎，阿娘午时前就回，听话”，佑郎听着不高兴了，嘟嘟嘴对孟邱氏抗议道：“宋五郎昨日对我说今日他父翁会带他去看傩戏，我也想看”，妙娘安抚三郎道：“傩戏午后还有，等阿娘、阿姐买完物什，下午阿姐与大兄再带你去，还给你到张老头面人那儿买个面人，好吗？”小三郎想了一会儿，拉过妙娘的衣袖道：“那阿姐一定不能反悔哦！”妙娘摇了摇袖子，伸出另一只手，与三郎道：“佑郎，咱们拉钩钩”，“嗯，拉钩钩”三郎心满意足道，接着拿着他的小木碗接着喝起豆粥来。
　　等佑郎吃完，孟邱氏牵了佑郎下桌，前往厢房。妙娘与保郎收拾碗筷，将剩下的肉饼放进厨房柜子。妙娘拿出丝瓜藤，弄了些皂角，将碗筷洗干净，保郎接过将碗筷放入柜中。出得厨房，二人前往东厢房去唤她阿娘，正巧孟邱氏已出了厢房，手上拿着荷包，取出二十文钱来分别给予保郎与妙娘，道：“今日冬至，看到什么好玩好吃的，去买就是了，不够再找阿娘”，二人谢过孟邱氏，又急忙转身回去自己的卧室去拿之前存的小用钱去了，妙娘回到自己的厢房，从柜头的漆木匣子里头拿出装钱荷包，取出十文来，一起装入袖袋的荷包中。往前院寻她娘与大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