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龙纹身的男孩》山海间

13、第 13 章

　　吴邪凑上去看被张起灵挖出来的东西，那是一个老式手电筒，是上个世纪的产物。

　　原来，这个盆地早就被现代人发现过了，也不知道是专业的探险队还是误入的附近住户。我没有看过陈文锦的笔记，自然不知道这一发现和陈文锦去的那一次是不是同一个队伍。

　　但是既然有人来过这里，对我而言，这地方的神秘色彩也褪色了不少。虽然我依旧对这地方有一种惶惶不安的疑虑——不是因为已知未知的危险，而是感觉会有什么重大的，无法抵抗的灾厄会发生在这里。

　　张起灵又伸手往那骸骨里摸，然后找出了一只女性人类的手部骨骼。他断言，这动物的骸骨属于一条大蟒蛇，那长虫死之前曾吞过一个人。

　　他的话语仿佛应验了我那不安的预感。我没去过雨林，自然不知道这种地方能孕育出何种奇特的生物。尽管好莱坞烂片出品过无数的“狂蟒巨灾”，但是大到能吞人的蟒蛇，恐怕这世界上还没多少人真的见过——人类对巨型生物恐惧的实体对象，一般都生活在深海之中。

　　为了削减这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我忍不住吐槽：“这里又不是澳大利亚。”

　　吴邪听懂了我的地狱笑话，捧场地轻笑了一声。

　　说来奇怪，我们这一路走来，除了虫子还没见过什么雨林里的活物。一般而言，雨林里的生物还是比较丰富的，比如：鳄鱼，水豚，猴子等等。我还挺想见识一下美洲豹扑水的场景，毕竟《山海经》里还说西王母身上有猫科动物的特征，没准在这雨林里我能吸一下大猫呢。

　　这个盆地占地面积很广，常年水量充足，能够形成一种自成一体的生态循环系统。千年来这里没有人类的影响，生态环境不会轻易受到破坏，许多古老的生物也能抵抗过灭绝的危机。

　　眼看这雨林诡异的平静，我有些失望。难道动物们都严格地遵守雨林里的生存法则，只有在必胜的把握下才会主动出击，其他时间都在隐藏自己，避免成为其他动物的猎物？

　　张起灵让吴邪去叫其他人，一起来把这条蟒蛇的骸骨给挖出来，以获得更多的线索。我心说，他架子可真大，喊一声能费多大力气，非得要使唤个人来跑腿，这就是高手的排场吗？

　　吴邪撅着屁股爬下去，又费了一番功夫。现在这棵树上就只有我和张起灵两个人了。张起灵也没叫我做什么，可能是看不上我那把人人都有的制式小砍刀吧。

　　他瞅了我一眼，说：“张家人。”

　　我摸不清他到底想说什么，甚至不能确定这平淡的语气背后到底是个问句还是肯定句。

　　我想，他口中的“张家人”应该是一个特定的家族，可能就是他所在的张家村张家屯什么的。也许他离开村子外出打工前，我还在我妈的怀里喝奶，或者冒着鼻涕泡玩泥巴，所以我不认得他，他也不认得我。

　　但全中国姓张的人何其多，不然大家怎么会管无名氏叫张三李四王老五呢？人家自报家门都是什么清河崔氏，范阳卢氏，张家人想认个九族以内的亲戚，估计要报某市某区某镇张家村才算数。

　　这位张大哥惜字如金，我想了半天都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这看起来也不像是要跟我认亲的态度。要是我眼巴巴地凑上去，人家不是这意思，我不就尴尬了吗？

　　最后，我只说了一句：“我不记得了。”

　　他没什么反应，就略一点头，好像是“朕已阅”的意思，也不再说话了。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问：“你认识我？”说完我又觉得自己犯傻，他要是认识我，这么多天过去都能把祖上三代盘清楚了，也不会到现在才问。

　　果然，他没理我，也可能因为大家都在走过来。

　　挖骨头的事没我的份。他们看我一刀砍断了藤蔓，还把下面的骨头也剁开了，就嫌弃地让我边儿去，别把线索给弄坏。胖子嘴碎，给我起个外号叫“破坏王”，专业物证清道夫。

　　我也没想到我力气这么大，可能是这几天高热量的饼干罐头吃多，有劲没处使。

　　我悻悻地走到一边，看到吴邪躺在防水布上睡觉。他体力最差，走了一天累得不行，干脆歇一歇。我看见张起灵涂的血已经干了一大块，但威力不减，没有虫子敢近他的身。

　　我也坐下来，把头一埋，趁机打个盹。但是没过多久，胖子也睡了，那呼噜声震天响，我本来也不困，现在更是睡不着。

　　我睁开眼，却听到吴邪的呼吸声开始急促起来。转头一看，发现他在做梦，大概是个噩梦。

　　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脸上是害怕紧张的神情，手却紧紧揪住自己腰上的皮带，用力扯开来，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那算是噩梦还是春梦呢。

　　大家都被他奇怪的动静吸引了过来。潘子最先过来，轻轻地拍着吴邪：“醒醒，小三爷……”

　　吴邪猛地一下坐起来，顶到我的胸前，狠狠一撞。我们本来就在树上，我差点被他这一顶给撞到树下去。好在我反应快，伸手一把给稳住了，半个身子挂在树外。吴邪清醒过来，连忙捞了我一下，帮我翻身坐回去。

　　潘子和吴邪关系近，又是个老兵油子，当即打趣：“小三爷，你做的什么梦，还脱裤子呢？”

　　吴邪不好意思地瞪回去，没有回答。我余光里瞥到张起灵抬头往这里看了一眼，就无趣地继续打量手下的东西。

　　就这么一会儿，那大蟒蛇已经被挖了一半出来。但就算没有我的破坏，那骨头也还是碎碎的。而他们停工的原因，是因为从里面挖出来一套手榴弹。那手榴弹的壳子在雨水的浸泡下，早就锈在一起了，都不好轻易移动。

　　也亏胖子眼尖，及时发现了有炸弹。不然我们早就被炸上天变成了烟花。

　　但是一般来说，手榴弹是纯粹杀敌的武器，不是探险队会选择的武器装备。我一挑眉，试探着说：“这是国家队啊？”

　　潘子说我年纪小，没见识。然后他以老兵的经验给我解释手榴弹的用处，顺便用已知的信息补全他的推论。他说，那个向导奶奶说90年代初，有批反动武装逃进柴达木盆地后失踪了，这具尸骨应该就是那批人。

　　吴邪抿了抿嘴，然后小声跟我交流。他的想法很有意思，居然猜想那帮人也许在这附近住着，要是碰上了，说不定还要有一场恶战。

　　我说，只听过进沙还能用的□□，没听过泡水还能点火的枪炮。要是有那么好用的装备，那他们干脆开个兵工厂，那销量肯定连美国货都能干趴下。

　　吴邪斜了我一眼，怪我没意思，他不过是瞎扯，也算苦中作乐。

　　本来看到手榴弹后，大家决定快点离开这里。不过我们也熬了好一会儿，再者雨还没停，就干脆等天亮挪地方，好找个干净的地儿休息。我自告奋勇说要守夜，被胖子嫌弃地挥开了。

　　他说：“你看人小哥，懂得抓紧时间休息。就你年纪小，精力过旺，等会出发后别走不动路。”

　　我一看，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眼一闭就睡着了，反而我们几个都还醒着。其实大家都很累，只不过这会儿又是风又是雨的，很难在如此潮湿的环境下睡着。现在我开始怀念在戈壁上扎营的时候，虽然地面硌得慌，但是火一烧起来，干燥的睡袋就暖和又舒服了。

　　他们几个睡不着，就点着烟提神，开始讲话。我闻不惯烟味，就坐在了上风口。潘子开始讲他当兵的故事，说起他们被敌人包围，不得不躲在沼泽里。结果等出来了一看，有两名战友被里面看不到的东西给吃掉了。

　　“那两个人哟，里面就剩个骨头架子，外面一层皮已经变得透明了。底下有东西鼓鼓的，就在这儿……”他一手夹着香烟，一手在胸前比划，说得很是吓人。

　　“是什么东西？”我问。

　　“这里头的鬼东西，哪能剖开来看呢？”潘子说，估计是蛇啊虫啊的，钻进去把人的血肉都给吃干净了，所以这雨林里的沼泽绝对不能下去。

　　我疑心他在编故事吓唬我们，但他摆了摆手，叫我们听话。最后，他吐了个烟圈，说：“我们后来想办法点火，把尸体给烧了。烧的时候，还能看到火光里有影子在挣扎。”

　　潘子的悬疑故事在这样的氛围下听起来很吓人。要是平常，我肯定不屑一顾，但这会儿我却听得连身上的汗毛都忍不住竖起来。结果我转头看到吴邪专注的神色，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显然也是被惊到了，于是我又忍住，做出不在意的表情。

　　我怎么能比他这个菜鸡还怕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潘子的故事吸引了坏运气，还没离开这里，我们就遇上了雨林的霸主——可见老人们所说的忌讳还是有点道理的。

　　只是这会再“呸呸呸”也来不及了。我不过是在天亮前打了个盹，就在半梦半醒间惊醒过来。某种预感让我突然感到一阵心悸，然后就睁眼看到了那玩意儿——

　　一条盘踞在树上，身体被隐去大半，身段快有水桶粗的金褐色大蟒蛇。

　　我醒来的时候，都快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因为醒来前我好像的确梦到了蛇，而它出现得又太过突然。

　　蟒蛇藏在风声雨声里，爬得慢而隐蔽，等被发现时，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根本就来不及撤离。

　　这条蛇大的出奇，白娘子见了都要拜它叫姐姐。说不定这场雨就是为它而下的，真怕一会儿就会来个三九雷劫劈我们头上。

　　只不过看它那野性的目光，绝不是吃素的，不会是正经的清修。如今没有法海，也不知道谁能降得住它。

　　除了还睡着的胖子，其他人都醒了，就连张起灵都握着他的黑金宝刀，跟那条蛇大眼瞪小眼的防备着。

　　那一刻，我什么雄心壮志都不见了，刻在基因里对蛇类的恐惧，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毛骨悚然。

　　而更不妙的是，我感受到了另一条蛇的接近。那是一种玄妙的感觉，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

　　当我注意到张起灵的目光第一个向吴邪瞥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感觉是对的——还有一条蛇，此刻正悄无声息地盘踞在吴邪的上方。

　　好家伙，人家白娘子出门带小青，您这位黄大姐出门带闺女，真是个学蛇精。

　　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下撇，心想：张起灵的血既然这么神奇，怎么就不能再防个长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