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风雨 ...
-
空气中氤氲着暖意。
周锐讲完了电话,往楼上走。阶梯上方,昏黄的灯亮着,在台阶上涂上淡淡阴影。
走到尽头,正要转身进门,却停住了脚步。
走廊一端,余绯正在灯下晾衣服。
她依旧穿着他宽松的T恤,宽长的衣摆让她打了个结,她抬手晾衣服时,雪嫩的腰露出来,然后又被遮住。
充满男性气息的衣裳往她身上一裹,更显得她身躯侬艳得宜。
余绯挂好衣服,一转身,就见周锐站在身后不远处。他高大的身躯堵住了大半个走廊。
“怎么?”她抬头看他,“路通了吗?”
他盯着她,说:“还没。”
他抬头看见了衣杆上的衣服,有她穿过的衬衫,还有木头借给学生们的T恤。
唯独她身上的衣服,没有换下来,也没有洗。
傍晚,连绵的雨模糊了山川,世界沉静在昏暗中。走廊里的灯光,比起窗外的风雨,非常柔和旖旎。
余绯见周锐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她稍稍理了理衣摆,说:“你这件衣服我明天还你。”
“不用,”周锐神色淡淡,“扔了吧。”
余绯脸色一沉,“我听木头说,这是你平时经常穿的衣服。”
周锐眉头轻佻,“以前挺喜欢的。”
余绯陡然间沉了一口气,冷冷一笑,说:“麻烦让一下路!”
她抬脚就往右走,没想到周锐也往右让。
两人同时一愣,又同时往左。
余绯顿时气恼,厉声问:“你到底让不让?”
周锐定了定,无声地转身离开了。
……
余绯回了房间,脸色冷沉沉的。
“怎么了?”许萦关切地问她,“刚才还挺高兴的啊。”
余绯拉住衣服下摆,往上一扯,脱了下来,然后翻箱倒柜地找自己的衣服。
“你怎么了?”许萦不明所以,“你不是把衣服都洗了吗?”
余绯一顿,又把T恤拿起来穿好,脸色恢复平静。
“你怎么了?”许萦觉得莫名其妙。
“没什么。”余绯抿唇,“就是觉得这衣服太难看了,不想穿!”
许萦乜着她,“我刚才想把衣服借给你你又不要,现在又嫌人家衣服难看?”
余绯解开腰上的结,说:“我下楼一趟。”
楼下正厅里,正燃烧着篝火。篝火上驾着一口铁锅,锅里的粥正沸腾着。
老板娘正守着火,见余绯从楼上下来,连忙招呼她,给她抬凳子。
余绯在火旁坐下,篝火的暖意扑面而来。她用毛巾包裹着锅盖,揭开来看,雪白的米粥里,翻滚着细碎均匀的碎末。
锅里飘起白烟,有淡淡的药香。
老板娘问:“这样煮对吗?”
“对,”余绯点头,“再煮十分钟就好了。”
老板娘往火里添柴,好奇地看着她,“你给我的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添在粥里?”
余绯说:“是草药,益气补血的。”
老板娘顿时来了兴致,“都是些什么草药啊?我也要给我老公煮。”
余绯轻笑,“有龙眼、阿胶、酸枣仁,还有些其他的配料。”
“难怪煮起来这么香甜。”老板娘拿着勺子搅拌,“姑娘,你这是要给谁益气补血啊?”
余绯抿紧了唇,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自己!”
老板娘说:“这么大一锅,你自己吃的完吗?”
余绯轻哼一声。
老板娘但笑不语,起身去灶台处捡柴,正好看见站在楼梯口的周锐。
她一愣,“周先生,你来得正好,粥要煮好了,可以吃晚饭了。”
周锐慢慢走下来,在余绯身边坐下。
老板娘把桌子摆出来,端上饭菜,放好煮粥的锅,分了碗筷,楼上的人都下来了。
几人围着桌子坐下,纷纷伸手去舀益气补血粥。
蒋蕤蕤大快朵颐,捧着粥笑嘻嘻地说:“老师,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喝到你煮的粥!”
余绯自顾自地喝粥,“我煮来自己喝的,便宜你了!”
木头捧着碗,抬起眼来,疑惑地看着余绯,“余医生,你不是给我和三哥煮的吗?”
余绯的动作一滞,“你想多了吧?”
木头放下碗,认真地看着她,“我刚才听见了,你对老板娘说的,这粥就是给我和三哥煮的。你还特意对老板娘说,是三哥需要益气补血,才要喝粥的。”
余绯不自在地看向周锐。
桌上热腾腾的粥氤氲着雾气,晕得他五官柔和。
他说:“粥不错。”
余绯没理他。
偏偏白浩然很不解,他看看余绯,再看看周锐,问:“老师,你是怎么看出周先生气血不足的?还特意为他煮了益气补血的粥。”
余绯真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讨教医学问题。她屏了屏气,似笑非笑地说:“因为我给周先生把过脉,脉象显示,他很虚。”
白浩然一怔,顿时歉疚又同情地看着周锐。
许萦“噗呲”一笑,对周锐说:“周先生,余绯可是治疗‘虚’的能手,尤其是空虚。你一定要多找她治疗治疗。”
余绯一脚踩过去,许萦疼得咬牙切齿。
木头却当了真,立即诚恳地拜托余绯,说:“余医生,我三哥身体不好,你一定要帮他调理调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余绯眼尾轻挑,“可你私底下,不是对我很有意见吗?”
木头脸色一白,有些局促,“其实、其实那些都是误会。”他连忙解释,“我知道你是个好医生,更是个好人。以你的资历,你还能到这里来援医,甚至帮学生免费体检,你还救了抢劫你的人,现在又给三哥煮饭……你已经比其他人好太多了。”他倒豆子似的,继续说:“余医生,你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以后谁娶了你,一定很有福气。”
余绯笑着问:“既然这样,那你愿意娶我吗?”
“咳咳……”木头猛地咳嗽起来。
余绯笑了,篝火摇曳里,她眉眼弯弯,盛着火光。
周锐默默地喝完一碗粥,又喝第二碗。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砰砰砰!
几人顿时静下来,面面相觑。
老板和老板娘从里屋出来,迟疑着,没去开门。
“这么晚了,会是谁?”老板娘抓着老板的手,“再说,客栈都住满了,再来人也住不下了。”
窗外风雨交加,敲门的人变得更加的急躁起来,敲门的声音越发沉重急促。
“砰砰砰!”
“开门!”
是沉厚的男声。
篝火摇曳着,拉扯得正厅的内人影绰约扭曲。篝火中的柴火发出“荜拨”声,跳出零星的火花。
余绯几人放下碗筷,紧紧地盯着门外。
敲门的人锲而不舍,敲得更加的急促紧迫。
老板拍了拍妻子的手,说:“我出去看看吧。”
老板娘踌躇着点头,“小心些。”她从墙上取下伞,撑好后,和老板一起出了门。
余绯起身走到门口,风雨一下子扑面而来。
周锐走到她身后,说:“进去。”
院外的敲门声把窝在房里睡觉的乡村F3也惊动了,三个人鬼鬼祟祟地出来看情况。
客栈的老板和老板娘穿过庭院,慢慢地到了院门前,下了锁,打开门。
院外敲门的人立刻走了进来,站到了屋檐下。
他们一身雨水,十分狼狈。
“怎么敲那么久都没开门?”其中一个黑西装的男人愤怒地问。
老板娘连忙笑着说:“抱歉,雨太大了没听清。”
另一个灰色休闲服的男人直接往客栈里走,说:“我们要住一晚,麻烦准备房间。”
老板立即转身追上去,说:“实在对不起,我们客栈小,今天已经住满了。”
两个男人却不管,冒着雨走到了客栈正厅外的屋檐下。
他们带着一身风雨寒冷,气质冷而利,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
周锐等人沉默着,目光与两个男人无声相接,对峙与警惕暗然而生。
“你看吧,”客栈老板说,“来了很多人,客栈真的满了。”
黑西装男人收回目光,说:“让他们挪一个空房出来。”顿了顿,冷硬地说:“多少钱都行。”
余绯几人顿时皱眉,不动声色地地交换了眼神。
老板和老板娘为难又担忧,“这个……要不然我们另外想办法腾出房间吧……”
黑西装男人进了门,只是烦躁地说:“随你安排。”
“田老板!?”
两个男人刚一进门,余绯就听见身后的乡村F3惊喜地喊出声。
话音未落,F3的黄毛已经一瘸一拐地大步走向灰衣男人,他激动地拉住了对方的手,说:“田老板,真的是你啊!”
被叫做田老板的灰衣男人一脸狐疑戒备地看着他,“你是谁啊?”
黄毛说:“是我啊!我,我是方进,我在你店里玩过,你忘了吗?”
田老板愣住,半晌后,说:“哦。”
黄毛讪讪地放开对方的手,一转身,对客栈老板说:“老板,我认识这位田老板,我愿意把房间给他们住,你们另外给我腾出房间就行。”
客栈老板斟询地看着灰衣服的田老板。
灰衣男人点头,“也好。”
客栈老板立即领着两个满身雨水的男人去了一楼的客房。
……
正厅平静下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伴着篝火的荜拨声,似冷暖交加。
客栈里蓦地多了两个陌生人,余绯几人心底生了几分戒备。
吃过晚饭,几人一起上楼。
周锐和木头走在最后,见余绯等人进了房,才回自己房间。
门一关,木头立即紧张又激动地说:“三哥,那个黑西装的男人,是不是……”他欲言又止,警惕地禁了声。
周锐若有似无地点头,说:“别动声色,不要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