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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红绳 ...

  •   “不介意。”既明干脆利落地应下。

      进行得实在是太过顺利了,叫唐弈平白无故的萌生出一种不真实感来,喝了一口茶平复心情。

      男人眼底清澈,略带笑意,瞧上去越发得温柔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模样,似乎对一切纵容得很。

      唐弈当然不疑有他,道:“在我师父出关前的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好了,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说罢,拉开抽屉取出方盒来,瞧着桃木所制的方盒里装满了不少冥币,一叠叠整齐地摆放着。

      “大人,叫了宋炀上山砍柴去了。”

      唐弈点点头,他记得宋炀的,走的时候还不到志学之年,但却是疾行鬼,先前曾帮他砍过柴。

      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

      他取出几张冥币给唐元,“这个给他,问问他要不要在府上谋个差事,月俸绝不会少了他的。”

      “是,大人!”

      元元欢欢喜喜,收了冥币,生怕弄丢了小心翼翼地将其叠好放进怀里,便一蹦一跳地出了门。

      他又掏出一叠冥钞塞进既明手里。

      “你拿着点,虽然阳间用不上,可一旦进了地府总会有用得着的地方,用来打点小鬼也挺好。”

      有句俗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既明垂下眼,接过来一瞧,只见每一张上头都印有阎罗王亲手盖的章,正是阴司通用的冥币。

      跟阳间烧给鬼魂的纸钱不同。

      百姓逢年过节烧的纸钱,在酆都的鬼魂是不能真正收到纸钱和使用的,但青年手上的却不同。

      经过阎罗王亲手盖章,冥钞在阴司和酆流通。

      “哪儿来的?”既明确认后,一脸严肃,侧目望向唐弈时,蹙起一对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为了避免鬼魂惹是生非,所以阎罗王在每一张冥币上记有特殊的字符,且发给了谁都有记载。

      也可以用来追查鬼魂的下落。

      “说来话长。”

      一提起来,唐弈就觉得荒谬至极。

      早年,他一连捉了几次鬼,可却都在紧要关头遇上了谢必安跟范无救,二人奉命来缉拿从酆都逃出来的鬼魂。他们是鬼差,唐弈没辙,也只得将到手的鬼魂交予他们,这一来二去的就熟了。

      后来,二人因公务缠身,干脆下阳间找来唐弈请他协助他们缉拿恶鬼,并承诺事成必有重谢。

      现在想起来,当时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想着可以练习一下师父教的道法,还真就立马应下了。

      却没想过,能被缉拿的鬼,他们身上的本事当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了。因年少轻狂,加上年纪小道法不精,唐弈好几次出生入死,几次三番差点把一条小命都搭上了,终于才将恶鬼擒住了。

      小道长虽然灰头土脸,还美滋滋的去交差了。

      在鬼门关,还差点被孟婆认成来投胎的厉鬼。

      黑白无常,是阎罗王的左膀右臂,做为鬼呢二人最基本的诚信还是有的,当时立马兑现承诺。

      拿出一打崭新的冥币给了他。

      这是阳间人干的事?
      哦,原来是无常二爷啊!那没事了。

      唐弈长话短说,只讲了个大概,听到最后既明却还是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把糗事往外说,他有点惆怅,可是见男人笑起来眉目如画,平白无故的,生出了一股熟悉感。

      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唐弈摸摸脑袋,怕是因为美色当前,才会胡思乱想。实在太不矜持了!

      ——

      晚上,唐弈系了块白布,亲自下厨。

      他会做的不多,都是家常菜,所以他的厨艺当然不算精湛,没法跟大厨比。元元则蹲在灶台旁不时往灶火里添一点柴火,炀炀在一旁打下手。

      宋炀办事,非常细心,只可惜他年岁不大嗓子天生喑哑,只能说一点短句。平日里,他和别人说话经常是用手来比划,比其他孩童还要懂事。

      他按照大人的吩咐,将羊肉剁成小块。

      生前家境贫寒,宋炀早早出来,为了生计就在客栈的后厨做了一阵帮厨;师傅炒菜的时候他在旁边打下手,耳濡目染学会不少。唐弈转身把方才合好的面拿出来揉和,既明从浴房出来,一头长发还没干。一进灶房见他揉面,背着手饶有兴趣的站在一旁看了会儿,见他的手法还挺娴熟。

      揉面是个体力活,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就出了层薄汗,唐弈却无暇顾及,歪着脑袋用衣袖随手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太过随意,没成想面粉弄到了他的袖口上,脸上出现了一抹白,直接让小道长变成了脏兮兮的花脸猫,元元咯咯地笑起来。

      既明手疾眼快,掏出了帕子,伸手替他擦掉额前的汗水和脸上的面粉。唐元瞧见,立刻假意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从指缝偷看;反观宋炀虽然一脸的错愕,似乎有点惊讶,却很快镇静下来了。

      ‘小孩子可不许偷看’看清元元的举动,宋炀用手朝他比划着说,唐元咧开嘴巴,冲他做鬼脸。

      “我自己来吧!”脸上躁得慌,唐弈没碰也能感觉到脸颊滚烫,浑身不自在,伸手想要拿手帕。

      既明眨了眨眼,却只是看着他,目光缓缓落在了青年骨节分明的手上。唐弈不明所以,只得尴尬地缩回手,下意识揪住衣角,却被男人抓住。

      不知是灶火熏得,还是怎样,唐弈脸颊微红。

      青年不自在地抬头他,却只见既明神态自若跟没事人儿一样,叮嘱他,道:“别把衣裳弄脏。”

      男人神情淡然,并无不妥。反倒叫唐弈觉得许是他方才的反应太大了,他是道士,平日里不是回道观就是去捉鬼,与人接触,当然少之又少。

      方才,居然害羞的像个姑娘家,简直丢人!

      捞起一旁的板凳,既明乖乖坐着,偏头朝手心看了一眼,抬手摸了摸鼻尖,耳根却开始泛红。

      面团揉好了,唐弈分成小块,取了木棍把一块块的面块均匀擀成饼状,他做惯了,所以手上的动作十分利落,擀成一张张圆饼,等涂油下锅。

      “大人,羊膍处理好了。”宋炀将羊膍放在板上用盐巴里里外外地揉搓,又切成一条条的丝状。

      “要做什么?”既明一手托腮,慵懒地问。

      “炖羊肉汤,烙饼,炒羊皮花丝。”

      锅里在烹羊汤,熬到汤体浓白,喝了口尝了尝味道唐弈才满意的盛出来,撒上小茴香和葱花。

      一大碗羊肉汤色香味俱全。

      元元鼻翼翕动,凑上前去,还没来得及过来就挨了唐弈一个脑瓜崩儿,大人催促他去快洗手。

      唐元吐吐舌头,被宋炀乖乖拉去洗手。

      热气腾腾的饭菜上了桌。
      解下腰间系着的白布,唐弈招呼他们吃饭。

      说起来,鬼魂早已身死,不吃饭也无妨。

      不过唐弈没飞升,不能辟谷。

      落座后,既明把盛好的饭端到他们面前。

      宋炀慌慌忙忙地摆摆手,他到底不习惯被人伺候的感觉,刚要站起身,却见大人示意他坐下。

      只听唐弈说:“就让他来吧!”

      人总是需要被需求的感觉。

      ——

      一顿饭几人吃得酣畅淋漓。

      唐弈进了厢房,取了崭新的道袍,在去浴房前仍然不太放心,跟他们叮嘱,道:“近来,酆都城魑魅魍魉屡次出逃,进入阳间,今夜我和既明须去一趟张府,你们不要出府,以防凶死鬼作乱。”

      宋炀点点头。他是疾行鬼,道行不深,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和寻常不同,只要一入夜,阳间的阴气愈发的多,变得尤为浓重。不知从酆都活大地狱里逃出多少孤魂野鬼,又有多少来到了阳间。

      “我出不去的。”

      元元闻言后,又想起了他的处境,沮丧地低垂着脑袋,十分的不悦,一日复一日,被困在其中。

      “不用担心。”揉揉他脑袋,唐弈舒了一口气。

      古籍中记载:地缚灵,生前执念不化,怨气冲天所致,为凶死鬼,无法投胎。倘若强行离开束缚地则被视为逆天而行,半个时辰后灰飞烟灭。

      可是,既明却出来了。

      他不禁觉得有了一丝希望,“会有法子的!”

      “大人,您带回来的人,属地缚灵,可是论道行来说却远在我们之上。”宋炀蹙起眉头向他比划。

      方才,宋炀在灶房打坐,分了一缕魂识在外。

      撞见既明在浴房,想探个虚实,没成想他魂识都还没进门,就叫人挡了去,着实让他没料到。

      而后,既明一进灶房,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叫他坐立难安。

      “这点我晓得。”唐弈点点头。

      听着,宋炀眉头一抬,脸色却变了又变。

      他瞧见,既明提了盏灯笼,缓缓走来。

      着了身蜀锦绣的袍子,将男人衬得身材颀长。

      登时,宋炀心虚地低下脑袋。

      “黑灯瞎火的,在说什么呢?”

      远远地,男人向他们走来,笑盈盈地问。

      唐元则连连摇头,“没什么!”

      “既明,你且等我片刻,待我沐浴更衣,你我二人就一同前往张府。”唐弈言罢,转身进了浴房。

      男人点点头,偏过头一看,一旁唐元和宋炀在说着悄悄话,叽里咕噜的;片刻后,手舞足蹈的小不点就被宋炀拖走了。元元蹙着眉头没好气地和宋炀嚷嚷着什么,既明失笑,由着他们去了。

      唐弈褪下衣袍,跨进浴桶,浸在水中。

      水温刚好,带着暖意,他眯起眼,光洁的背脊倚在桶边放松身体。手腕上,只留下一轮似新月状浅浅的红印,快要淡化,旁人根本瞧不出来。

      半晌后,唐弈阖上了眼,催动体内的真气。

      手腕系的金丝红线登时显现出来。

      绳身上系有银铃,他垂下眼,情不自禁的轻轻伸手拉扯一下,叮叮作响,铃声十分清脆悦耳。

      还怪好听的。

      “月下红线,刀切不断,且摘不掉,三界几方神兵利器,奈他不得!”一番思忖,就在唐弈摩挲着红线跃跃欲试,正欲解开,却听得熟悉的声音。

      唐弈一惊,立刻抬眼望去。

      既明坐在窗棱上,不着痕迹扫了眼,瞧见他胸前狰狞的伤疤,瞳孔微缩,平复心绪移开目光。

      唐弈拧起眉头,男人挽着袖袍,同样的红线赫然系在腕上,他登时一愣,稍一思索垂下了眼。

      既明长手长脚,活像只猫似的,身形轻盈地从窗棱跳下来,回身关了窗,就听他闷闷的声音。

      “兔儿神的红线,你怎么拿到的?”

      “前阵子,他遣了灵鬼入凡间,在街上扮做算命道士,逢人就送。”没有隐瞒,既明如实告知。

      相思殿这是要搞哪一出?

      还扮成道士,逢人就送,道士的风评被害。

      唐弈挑着眉头,带着几分疑惑,干脆起身取下屏风上的道袍,穿衣系带。用汗巾擦干了湿漉漉的长发,拾掇妥当,才取了铜钱剑,一道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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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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