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短篇故事集》薛凉音

1、岸边鱼

　　天还黑着，村西头寡居的李老头便早早的起来，迎着习习的晨风行走在河边的坝上，准备到对岸的田里做活。

　　现在虽然是夏天还是在农村，但凌晨三四点的时候，路上依旧没什么人。

　　如今下田的人越来越少，但凡有些想法的人都跑出去打工，除了一些不愿离开又闲不住的老人和无依靠的人家，李老头便在两者之间。

　　他的老伴早早地走了，也没有再娶。儿子长大了出去打工，工作忙也没有回过家，只是逢年过节打些钱来算是尽心。

　　我这儿子有跟没有一样，还不如家里那块田来的让我高兴。他常常这样跟邻居抱怨，田就是他的根。为了根，起得再早干的再累也是值得的。

　　和往常一样，他扛着锄头晃悠悠的走着，坝上没有安灯，瞧不清路。人只能靠着月光前进，也还好路做的宽，直直的走不容易掉河里。

　　“还是以前好啊，人多热闹，走着都不害怕了。”李老头看着空荡荡的坝子有所感叹。

　　人老了生死还没看开，孤身走夜路难免害怕，传闻三四点正是阴气最盛，鬼怪出行的点。

　　所幸的是今晚的月光很亮，几乎照全了道路。李老汉饶有兴致的数着脚下的石子，盘算着今年的收成，入了秋就该割稻子了。

　　正当他想的入迷之时，水边突然传来了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冲上了岸。

　　又是垃圾？他不满的猜测，村里的这条河是越来越脏了，大大小小的杂物漂满了边缘。

　　得了，垃圾就该堆起来，省的弄死河里的鱼。想了想他放下了锄头小心的走到岸边，打算收拾一下。

　　并没有什么垃圾，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条鱼。

　　一条快死的鲤鱼，有气没力的瘫在岸边，半截没在水里。奶白色的鱼嘴一张一合，青黑色的鱼鳍缺了一块，无力的随波摇摆。皎洁的月光下，青黄色的鱼鳞熠熠生辉。

　　好家伙！李老头暗叹了一声，这鱼肥的很，虽说快死了，可个头完美的弥补了不足。再者他也不会垂钓，好鱼怎么可能便宜他。

　　只是这大的鱼哪来的？现在的时间点让他不得不谨慎。先人相传的水鬼故事并非空穴来风。

　　李老头想着祖辈的嘱咐，咬了咬牙打算离开，可是没走几步又退了回来，这么大的鱼丢了不甘心呀。

　　“最近下了雨，肯定是鱼塘里跑出来的。”他安慰自己，急匆匆的脱了鞋挽起裤腿，小心的走近鲤鱼。

　　一步，两步，慢慢的移动，差一点他就能碰到鱼了。忽然一个波浪，搁浅的鲤鱼得了助力一样回到了水里，只是依旧有气没力，动不了似的。

　　如果在刚才李老汉心存芥蒂的时候，他肯定转身就走。可是现在他已经下水了，鱼又跑不动自然不肯放手。

　　夜里的水凉，夏天也是如此，扎人的寒气钻进骨缝里，冻的人直打哆嗦。李老头缩着身体小心的拄着锄头，一点一点的挪动。

　　抓住鱼就走决不多留，决不进深水区。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

　　只是奇怪的很，每次当他要靠近鲤鱼时，总会有一股波浪将鱼冲远，位置又却与他相近，就像勾着他一样。

　　河水没过了脚踝，一点一点往上，老头也一步一步走向水中央。

　　“鱼，我的鱼。”李老头嘴里喃喃的念着，满心满眼都是鲤鱼，全然不知危险。

　　眼看着他要步入深水区时，耳旁一声怒喝:“死老鬼吃什么鱼，回去种田去！”

　　女人的声音，似乎是他那死去婆娘的，老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正踏在深浅水区的交界处，再往前怕是得要命了。

　　“娟哎，娟哎！”李老头急吼吼的喊着婆娘的名字，头也不回的向岸边跑去。

　　或许真是他妻子显灵，水底石头滑，他跑的又急，竟也没有摔倒，顺利的回到了岸边。

　　“娟哎，菩萨哎，阿弥陀福，阿弥陀佛。”经这么一吓，李老头慌得只会念叨这么几句，他匆匆朝着山上庙宇的方向拜了几拜，逃命似的往家跑去，连手里掉落的宝贝锄头都忘了捡。

　　日头东升，太阳的热气驱散了夜间的凉意，李老头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活还是得继续干，田需要他。

　　当他匆匆赶到河边找他那宝贝锄头，昨夜看到鱼的地方，乌压压的围了大群人。

　　“怎么了？”他招呼着认识的人，眼睛在地上跑来跑去，他那锄头还没拿呢。

　　“老李啊，你怎么才来！”人群里看了会热闹的邻居一见李老头，赶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运气不错啊！”

　　老李头一惊，昨儿个事没人看见啊。“怎么了？”他颤抖的发问。

　　“早上三四点的时候有个老头下去捡鱼，结果摔倒了，脸刚好埋水里，差点淹死，还好有人路过送医院去了。你不是刚好那个点出来，今天迟了可不是运气好。”邻居很是了解老李，这么大的鱼，谁忍得住不捡。

　　“对对。”老李讪讪的点头，拾了锄头一瘸一拐的往家走去。今天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