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眼》竹林和水

15、第十五章

　　夏至时节，清风轻拂，漫青藤顺着葡萄架肆意攀援，遮住了盛夏炙热的日光。

　　架下一片荫凉，叶心切好西瓜，又用湿帕子细细擦了手，正欲歇息，便见张河气喘吁吁地从外头跑进来。

　　“齐师兄回来了。”他咬了一口西瓜，带着清甜凉意说，“人没找到，那户人家年前就搬走了。”

　　叶心闻言一愣，有些尴尬：“该不会是我们偷得太狠，让人搬家了吧？”

　　张河笑出声：“我原来也这么想。可齐师兄说，人家儿子中了探花，举家搬去京城享福了。”

　　他话音刚落，像是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她：“李大哥来信，说明日到南壑，让我们进城一趟。”

　　“要请李大哥吃饭吗？”她接过信，眼睛微亮。

　　“嗯。”

　　“东街的八仙饭庄不错，味重够辣，李大哥肯定喜欢。”她笑着提议。

　　“好，都听你的。”

　　吃完瓜，张河便要回去练功。叶心却忽然伸手拉住他。

　　“怎么了？”他回身，疑惑地看她。

　　她眸中含笑，神色温柔：“今天是夏至。”

　　“夏至怎么了？”张河一脸茫然。

　　她早知道他不记节令日子，只好轻声提醒：“去年夏至那天，是我们初见的日子。”

　　她低下头，脸颊染上一抹浅红。

　　张河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坐到她身边，笑得傻极了。

　　“你笑什么呀……”她嗔怪。

　　他撑着下巴，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底笑意如春水漾漾。

　　她被他看得脸发烫，轻轻推了他一把：“快去练功吧，晚上给你包饺子吃。”

　　南壑，东街，八仙饭庄。

　　李大哥一如往昔，身形魁梧、肤色黝黑，一见面就笑呵呵地从包袱里掏出李大嫂亲手腌的肉干。

　　“快拿去，李大嫂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让你们尝尝。”他说。

　　李大嫂的手艺素来好，这肉干炒菜格外香，叶心记得小师妹最爱吃辣，想着回去正好做一顿。

　　酒过三巡，李大哥举杯饮下一口杏花酒，忽而感慨：“哎，生老病死，世事无常啊……”

　　原来他此行，除了探望他们，也为师父奔丧而来。

　　席间几人聊起家常，李大哥说起三个孩子，笑声中满是思念：“他们一个个都念着叶姑娘，说你又温柔又会做饭。”

　　张河不服气：“那他们就没想我？”

　　李大哥大笑：“你啊，早出晚归，整天板着张脸，谁敢想你？不过说真的，一年不见，你变化可真大。”

　　他看着张河，语气真挚：“现在的你，比以前爱笑多了，我觉得这样就挺好。”

　　张河一愣，低头看看自己。

　　是啊——他长高了，身形壮实了，气色明亮了，心也……不一样了。

　　他垂下眼睫，悄悄握住叶心的手，心底一片柔软。

　　是她，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他。

　　一年前，他还是满身戾气的少年，对这个世界心怀怨愤。

　　可那场暴雨之夜，她像一束光，微微颤颤地照进他的心房。

　　他折返回去，不是偶然——

　　是潜意识里，他也渴望那一份温暖。

　　还好，他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