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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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让听到顾遇温和的声音，内心的怒气一滞，似乎感觉被一双温柔的手抚摸了一下，竟然感觉头脑有些微的冷静了下来。
他定定看着顾遇，片刻后，顾清让道：“你说。”
既然让她开口了，顾遇索性把自己的想法和父亲说了，日后这样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让父亲提前了解自己的想法也有好处。
只不过她没有直接交代自己的想法，反倒语气谦虚的先问了顾清让一个问题：“我想问父亲，倘若今天站在大临宫的是父亲你，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
顾清让一点没有犹豫，直接开口回答道：“我自然会选择站在三朝大臣们这一边。”
一来，顾清让和萧老他们的关系处的极好，不可能公然给他们没面；二来，赵高名声不好，作风极有问题，根本不是当大内总管的理想人选。
顾遇点点头，顺着顾清让的话说道：“可是这样一来，父亲等同于是站在了皇上的对立面。”
顾清让一愣。
顾遇紧接着道：“小皇帝的性格父亲也了解，唯我独尊，他决心要做的事情，即使先帝在世，也阻止不了他，今□□堂上的情况已经很明晰了，皇上一定要立赵高为大内总管，即使今天我站在萧老那边，帮着阻止皇上，皇上顶多将这件事情搁置再议，没准第二天就私发了圣旨，赵高一样还是大内总管，我却因为没有站在皇上那一边，被他打上‘异己’的标签，反倒和他离了心。”
大临说到底还是中央集权制国家，皇上有一言堂的权利，顾清让知道顾遇分析的没错，如果今天是先帝在这里，他会过问每一个大臣的意见，然后少数服从多数，但到了傅如渊这里，怕就成了这样的模式：你不同意是吧？你不同意我日后就不再问你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办，谁也阻止不了！
这都是被先帝宠坏的。
顾清让深深叹了口气，他有些反应过来了。
顾遇温和平静的声音继续，引人跟着她一起思考：“君臣君臣，说到底我也还是臣子，臣子影响皇上的方式，不是通过‘命令’、‘威胁’，而是要被信任。我要让皇帝觉得我这个人可靠，我是站在他这边的，为他着想的，他才会信任我，最终按照我说的做。”
否则结果就是萧老，你看他今天威胁也威胁了，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就差撞柱明志了，皇帝听他了的吗？没有，反而还厌了他，觉得这死糟老头子不明事理，讨人厌的很。
顾清让彻底明白过来，默默收回了手中的藤条，双眼复杂的看了顾遇一眼。
阿遇说的没错，堵不如疏，一味阻止，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
女儿眼光长远，顾清让很是欣慰，之前他还担心顾遇处理不了复杂的政事，现在看来她远比自己想象中从容的多，冷静的多，这样很好，即使让他和陈婉第二天就陪先帝下葬，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顾清让有一点很好，自己做错了事，冤枉了人，就该主动认错，争取获得原谅，于是他扶起顾遇，一脸愧疚道：“是父亲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了你，你原谅为父行不行？”
顾遇故意板着脸：“不行。”
顾清让一愣，顾遇绷不住了，笑了起来，顾清让也跟着笑了，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臭丫头。”
陈婉和顾柔因看着“合好”的父女，之前眼里的担心终于收了。
“咚咚咚。”
气氛正好的时候，敲门声响了，婢女站在门口，服了服身：“回夫人，您之前吩咐奴婢制作的寿衣做好了。”
“什么寿衣？”顾遇眉头一皱，开口问道。
婢女求救的看向陈婉，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婉叹了口气。
大临的传统，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现在先帝已经去了，也就意味着他们离死也快不远了，陈婉和顾清让都是要面子之人，自然要死也要死的体面，这才叫人提前先将寿衣做好，届时可以穿着一身体面的衣服从容赴死。
提到这件事，在场的气氛都有些低沉下来，顾柔因不能往这方面去想，一想她的眼泪就止不住，顿时侧过头去，捂住眼睛小声啜泣起来。
生离死别面前，谁也没办法做到淡定。
顾清让也是眼眶微红，一度无言。
没办法，谁都没办法的，这是大临自开国以来就一直保持下来的传统，也是顾家人的命。
“什么命不命的，”顾遇语气很是不好，头一次失去了温和，“我早说了你们不会死，你们怎么就不信，把寿衣给我。”
顾遇从丫头手里接过寿衣，眼镜梭巡了一圈，在顾清让的桌子上发现了剪子，她拿过剪子一把将两件寿衣剪得稀巴烂。
父母不信自己也是正常的，毕竟她眼下要做的这件事情，从前从来没有人想要做过，从父母的角度上来说，应该也是觉得她是在宽慰他们而已。
顾遇算了算时间，上辈子先帝下葬是在大临历十月末，距离现在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足够她行动的了。
她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先认识一个人，一个对小皇帝至关重要的人，顾遇有预感，这个人会成为父母能否活下来的关键。
转眼到了第二天，顾遇穿戴好国师服前去上朝。
经过正安门的时候，顾遇发现走在她前方有一道身影，这道身影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赵高。
赵高走路一如她记忆中的，双手背在身后，大摇大摆，有些吊儿郎当，他们两个相隔有些距离，赵高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顺着正安门直走就到了开早朝的大临宫，只见大临宫前仍旧有一道执着的身影在跪着。
已经跪了一天一夜的萧老双眼发黑，他年事已高，早已经不是年轻小伙子那般健康的身体，之所以能撑这么久，全凭一腔毅力在支撑，
萧老感觉身边有人停了下来，他努力抬起困倦的眼皮，看到了一张嬉皮笑脸的脸，一口泛黄的牙正对着他笑。
赵高贱兮兮的笑着打招呼道：“萧老爷子，跪了一夜啊？”
萧老冷哼一声，扭过头不屑与之说话，与这种狗奴才说话，那是自降身份。
赵高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这糟老头子，给脸不要脸，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做对，迟早有一天要彻底废了他。
赵高当即也不想和萧老多说，抬步朝大临宫方向走去，哪知步子刚踏出去，身侧传来一声痛苦的“啊”声，只见萧老面色铁青，死死盯着他想要将他吞吃入腹的模样。
赵高一低头，发现自己的脚正踩在萧老的手掌上，他当即抬步，忙不迭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说完转身就走了，背对着萧老的脸上是一抹冷笑。
就这样的还想和他斗？玩死你。
顾遇将这一幕从头到尾收进眼底，她脸上表情不变，依旧是温和甚至有些温吞的模样。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绕道绕过萧老，避免和他打照面，但问题是萧老就跪在进入大临宫的必经之路上，要进去上朝必定会和他碰面。
没办法，顾遇眼观鼻鼻观心，一路走过。
萧老在她快要经过的时候叫住了她：“国师。”
顾遇叹了口气，知道该来的逃不掉，转过身面对萧老：“萧老爷子。”
萧老看着她板着脸道：“昨日我念你年纪尚小，尚且不知道官场的规矩，你回去之后你父亲应该已经教训过你了吧？只要你能改，昨日一切我都不同你计较，今日上朝你替我劝劝皇上，让他改了主意。”
“昨日父亲的确找我谈过话了，”顾遇温和说道，看到萧老的脸上浮上一抹期望之色，“但我不会改变主意。”
“你……”萧老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眼睛死死盯着顾遇，都快看出血了。
顾遇知道萧老又要开始骂她了。
果然。
“顾清让真是有个好女儿啊，顾家真是出了你这么一个好国师啊，你把家国大义往哪里放啊，你这样子和赵高又有什么区别？你这完全就是助纣为虐！”
顾遇就这么淡淡听着，耐心也终于在萧老一遍又一遍的骂声中耗尽了。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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