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梦》一尘就是安安

21、宣战

　　电话打到1点多钟才挂掉，梦梦蜷在床上，身心俱乏。半年前，她曾因她是大华的女人而骄傲，也曾因生活的过度享受和奢华而沉沦，而现在她却因自由而苦恼，在梦梦的脑海里，对于世俗的观念淡之又淡，又或者说八零后的孩子颠覆了传统观念，对于恋爱的对象，年龄，身高，婚否都不在意，唯为爱为中心，可又有人会说，爱也并非是绝对，反而金钱占了更大比重。到今天，梦梦却能清晰的回答自己，她爱大华，大华这种男人不在她的世界里，换句话说，大华给了她全新的视野，带领她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当然，除了爱，她还有感激。可是，若大华没钱呢？她是否会坚守，她回答不了。
　　辗转反侧，这一夜困扰梦梦的是关于归宿和爱的问题，她清醒的知道大华绝不是她的归宿，她终将有自己的家人，而大华呢！这个成功的男人，在爱情中永远不会败下阵来的男人，对梦梦有贪婪的，不过是原始的占有。
　　第二天清早，威廉的电话进来，他依旧兴致勃勃，像个要去春游的孩子。
　　“梦梦，我们今天约好的书吧呢？”
　　“嗯！”梦梦没有马上回答，她想到了昨夜大华的电话。
　　“好！10点吧！我去大使馆那接你。”梦梦坚定的说，这一刻，她是对生活的抗议，更是对自由的向往。从前，梦梦看过周国平老师写过的一个故事，一只雀鸟被人类捉住关在笼子里，每天嘶哑的叫着，不是为了吃食，也不是为了取悦人类，这声声的鸣叫声似乎带着抱怨和不安。一日，老师走过，好奇的看着雀鸟，才发现鸟儿鸣叫的方向，正是碧蓝的天空，于是，老师打开笼子，雀鸟飞走了。梦梦想，或许此刻自己就是在笼子里的雀鸟，而她的不能飞翔不是被迫和禁锢，而是出于年轻的放肆和不谙世事。
　　今天的梦梦精心打扮了一番，蓝色吊带长裙，是这一年最流行的波西米亚风格，耳朵上的羽毛耳环，更彰显了梦梦的别具特色。整装待发，梦梦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梦梦要做回最初的自己。”仿佛是在对现实的宣战。
　　威廉带梦梦去的，是一家叫“光阴故事”的咖啡书吧，这里有畅销读物，还有美味的甜点，最重要的是咖啡醇香，一进门就可以闻到扑鼻的咖啡幽香。
　　梦梦选在靠近书柜的位置，脱掉人字拖，将修长的腿蜷缩在沙发上，整个人都松散下来，梦梦的慵懒显得忧郁却别有风情，威廉点了两杯经典咖啡，两个人说笑间，尽是笑谈。
　　不久，梦梦的电话响了，急促的铃声使梦梦一惊，是心虚吗？她不知道。电话是乔寒打来的，约梦梦明天在乐天大厦见，寒暄几句就挂了，梦梦却依稀从乔寒的语气中听到了些什么，或许明天乔寒会给她一个意想不到的核查结果。
　　刚刚放下的电话，再次响起，威廉调侃道：“你好忙啊！周末都这么多电话吗？”梦梦笑笑，没有回答，电话是大华打来的。
　　“梦梦，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大华的声音很低沉，语气生硬，听得出，他不开心。
　　“在光阴故事，一间不错的书吧！”梦梦故作姿态，小女人的娇纵表露无遗。
　　“和谁在一起？”大华着重了谁字。
　　“和一个外籍朋友，挺逗儿一哥们。”梦梦笑笑，却笑的虚伪。
　　“出来吧，我在门外……”大华坚定地说。
　　梦梦愣住了，大华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他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不是在冰城吗？难道大华就因为威廉，而不远千里回来吗？
　　梦梦思考再三，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她招呼威廉一起去见大华。
　　上车，梦梦礼貌的为威廉打开车门，安排其坐在后排，自己则一副女主人架势，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刚刚坐定，便大方的介绍大华。
　　“威廉，这是我的男友大华。”梦梦平淡的介绍着，她不想暴露自己的不快，或者说至少不想在这一刻让大华有任何狐疑。
　　路上，梦梦还嘱咐到，威廉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找大华。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梦梦在心里长舒一口气，再偷偷地观察大华，眉头舒展了，似乎笑容也自然了许多，再透过反光镜看威廉，却是一脸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梦梦心想：日后如果还能见到威廉，再解释也不迟。
　　回到别墅，推开带有金色把手的欧式木门，房间里充满了粉尘的味道，趁着阳光，灰尘在空气中肆意摇摆，那跳动的节奏欢快而不失优雅，梦梦习惯性的脱鞋，换装，蜷在沙发上看手机，有一种新式的聊天工具诞生了，叫做微信，是一种很强大的勾搭软件，摇一摇，附近的人等功能随时提供约会机会。梦梦最近迷上了自拍，她总会在朋友圈里更新自己的状态，发一些美腿，美颜照，用现在的话说叫做刷存在感。大华则在一旁佯装不经意地看着报纸，说到：“弄些蜂蜜柚子茶吧！”
　　梦梦没回复，却起身动了起来，曾经这款“蜂蜜柚子茶”是两人难忘的美好记忆，为了寻觅正宗的口味，不远千里去学习工艺，梦梦因此一度爱上了制作饮品。不一会儿，一杯正宗的“蜂蜜柚子茶”就上桌了，远远的，就能闻到柚子的清香和蜂蜜的甜香混合的清新香气，蜂蜜选用天然野生槐花蜜，柚子则是澳洲精选红心柚子，两者的完美组合，是味觉的绝顶享受。
　　大华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问道：“你是怎么认识威廉的？”语气上而言，大华较为平淡，但是态度上却明显的不自然。
　　梦梦想：男人终归是没有退化完全的动物，对所有物有极度的占有欲望，不容一星半点的背叛。
　　梦梦一边将柚子茶蓄满，一边说：“我和威廉认识的挺偶然的，一次，我在顶楼的旋转餐厅喝咖啡，巧遇威廉，他问我些事情，然后两个人就聊起来了。又偶遇了一次，就这样。”
　　“你了解他多少？”大华接着问。
　　“还行吧！知道他是英国人，父母也在这边。”……
　　“嗯！对了，他挺喜欢戏曲的，就这些……”梦梦平静的说，一边往茶壶里蓄切成丝的柚子皮，一边说着，时不时的抬头看看大华。梦梦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的掩饰，换句话说，她也没有必要掩饰，本就没什么。
　　“威廉的父亲是英国驻中国大使馆沈阳地区的秘书长，母亲是中英文化交流传播会名誉会长，威廉自己在中国有两家电玩公司，主要是电子产品的研发，他在万豪34层有公司，所以你才会在顶楼旋转餐厅遇到他。”大华说完，梦梦的嘴已经张得老大，不过她故意把头压得很低，不让大华看见她的失态。她会如此惊讶的原因是，威廉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很二的外国朋友，或许对她有点好感，但是对于梦梦而言，威廉一点吸引力都没有，她更不会把威廉与如此强悍的家庭背景联系在一起。
　　平静下来之后，梦梦对大华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他也没有说过，我们总会聊些服装啊，摄影啊，玩啊，这些年轻人的话题……”说到这，梦梦突然停住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年轻人”这几个字，大华一直很介意，毕竟对于一个快五十的男人来说，爱情和年轻姑娘的坚守是难能可贵的。
　　果真，大华带着不悦上楼去了，梦梦则悻悻然地坐在沙发上沉思。大华为什么会对威廉如此敏感和介意呢？还跑去查威廉的底细，他如此大费周章，什么原因呢？
　　梦梦思来想去，原因不过是两点：1.在梦梦身边出现的男人，背景和富裕程度较少有超过大华的，而威廉以及他的家室必然远在大华之上；2.威廉年轻，年华正好，也就是梦梦嘴里提到的年轻人。这两点加在一起，大华的压力就来了。
　　这时，威廉的短信息发了过来。
　　“梦梦，今天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改天跟你解释。”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威廉很坚持。
　　“……”
　　“梦梦，我现在想见你，在你家楼下等。”
　　威廉说的梦梦家，是梦梦在市内的公寓，有一次路过小区，梦梦曾指给威廉看，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此刻的梦梦很纠结，一边是气头上的情人；一边是被当做垫背的朋友。对于梦梦来说，她极度渴望做一个洒脱的人，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她真的洒脱不了了，无论怎样选择，必有一个会受伤害。
　　思索再三，梦梦终于选择坚持内心的那份骄傲。只是，她清楚，若想成功过渡“威廉事件”，她务必自编自导一场剧，虽然剧中必有人伤亡，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牺牲。
　　梦梦打电话给乔寒，约定好时间地点，便绷着脸去找大华。梦梦微皱眉头，这个表情不会影响她精致的面容，却也足以令大华感受到梦梦的不安。
　　此时，大华正依着床头看书，手中的《货币战争》已微微泛黄，常翻的几页书边因汗渍和油渍的侵袭变得黑乎乎的。梦梦走过去，坐在床边，手轻轻地搭在大华握书的手上。不过度用力，却也足以让大华体会到力度。大华放下书，摘下花镜，抬头与梦梦对视。
　　“怎么了？”大华问，语气略有生疏，却也含有关切。
　　“我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梦梦说得很真诚，口吻像极了遇到难事，求助于长辈的孩子。
　　“什么事？”大华来了兴致，问道。
　　“法务部的账目一直不对，薛莹姐这一周都忙着清查，我虽不知其中事情，却一心为了公司，想查个究竟。这不，我私底下找到我研究生同学，让他帮忙看看账务，他刚刚回话，希望我能与他面谈，看来是发现问题了。”
　　“是吗？”大华半信半疑地问。不过，又说“我跟你一起去。”边说边要起身换衣服。
　　梦梦急忙按住大华的手，说：“怕是……不方便。”
　　低下头思索了一下，接着说：“毕竟会牵扯出一些人和事，你在，我怕他不敢说。”
　　“嗯！”大华淡定的接受。然后重新拿起书，带上花镜，读起来。
　　梦梦起身向门口走去，大华并未抬头，当梦梦将要踏上楼梯那一刻，大华说：“注意安全……你为公司做的，我会记在心里。”
　　梦梦并没有转身，重重的回复一句“嗯！”，内心却已经翻江倒海，这是大华对她鲜有的认可。
　　起车，梦梦心有不宁，这出自编自导的戏码虽未有破绽，却惊险倍出。她仅仅为了内心的一次挣扎和叛逆，竟承受了一次内心的重压和煎熬，值得吗？
　　小区门口的长廊里，威廉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并且不安地左顾右盼。
　　梦梦将车停在不远处的路边，缓缓走来。
　　“你怎么才来？”威廉有点责怪地问道，听得出更多的是对梦梦的担忧。
　　梦梦笑而不语，径直走到长廊中间处，坐定。开始云淡风轻地讲故事，故事的主角自然是大华和她，只是语气舒缓，仿佛在讲述别人的过往。
　　威廉极其认真的听着，情绪也慢慢的平缓下来，即使偶尔梦梦用几个文绉绉的词句令威廉疑惑不解，他也未打断梦梦，像在专注地听一场爱乐团交响音乐会。
　　二十几分钟过去了，梦梦停下来，大喘了一口气。
　　威廉追问道：“后来呢？”
　　梦梦哈哈大笑，“后来，就是你看到的现在，我成了他的人，他收了我的心。Doyouunderstand”
　　接着是一片沉寂，梦梦的内心却极度的平静，或许她从头到尾只当威廉是个不错的朋友而已，未有企图之心，必不会有心伤之苦。
　　突然，威廉打破夜空的沉寂，说道：“我要和他公平竞争。”
　　梦梦像是料到了似的，又是大笑：“何来公平？我已经是他的人。”说这话时，语气里自然有伤感，是啊！她只能说自己是大华的人，却无法完全占有大华。
　　僵持了一会儿，梦梦草草结束了与威廉的纠缠，她想尽快去找乔寒，然后结束今天一天的挣扎，此刻，她有点想念大华，那个老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