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狂想曲》寒冰封月

5、·五夜·

　　·五夜·

　　彭哥列庄园古朴的书房里，宽大的红木书桌将坐在桌前的两个身影隔开很大一段距离，显得有些落寞。
　　云雀恭弥坐在离书桌正座较远的侧向，陪着正座上的纲吉一起处理家族的文件。
　　云雀不是喜欢工作的人，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想帮想要认真工作的纲吉而已。而一直宣称想要独当一面而开始接受家族工作的纲吉此刻却在偷懒。
　　纲吉偷偷地看了一眼工作中的云雀，云雀却将目光注视在手头的文件上。
　　在云雀将文件看完抬头开始跟纲吉讲话的时候，纲吉又装作没事似地在短暂的几秒内将目光收回到自己手上同样的文件上，再抬头看着云雀。
　　一来二回，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云雀很快就发现纲吉并没有按照他的要求好好看文件，略微不满地皱了皱眉。
　　纲吉知道云雀生气了，便一声不吭地低下头，把文件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突然，云雀白皙的手一把按在了纲吉手中的文件上面。
　　“别看了。”云雀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纲吉的身边，“你到底在想什么？”
　　纲吉心虚地将头埋了下去，脸涨得通红。
　　是他拜托云雀过来帮他的，但是并不是真正地想要工作，只是想和云雀独处罢了。但是他却不敢这么直白的告诉云雀，一方面是因为不好意思，一方面因为他不想让云雀知道自己有那么依赖他而让他的爱变得轻贱。
　　“如果你不想工作就直说。”云雀话语中的愠意因为纲吉的默不吭声而变得更加明显。

　　“我走了。”
　　“别！”

　　纲吉如犬科动物一样拉住云雀过长的衣服下摆，以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云雀，就差背后加上一条摇晃的尾巴了。
　　“你没有事么？”纲吉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什么不舒服，没有什么不正常，不会觉得很累昏昏欲睡没精神，也不会觉得睡下之后再也醒不来？”
　　云雀一手按住有些发痛的脑门，有些不耐烦地答道：“没有，完全没有。”
　　纲吉松了口气，手上的握力也轻了下来。云雀趁此机会一把将自己的衣服下摆夺回，却见纲吉突然换上一幅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道：“那么就不要说走什么的话了。不能说再见，要说呆会儿见或者明天见，也不能说走或者离开，要说很快回来，马上回来。可以吗？”话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哀求的口气。
　　云雀无法令自己不为之动容。
　　所以说，当撒下第一个谎之后，人就不得不用更多的谎言去自圆其说。
　　因为说过“不会走”的谎言，云雀就不得不说更多谎言去向纲吉证实自己确实不会走。
　　他感到过失神，感到过无力，也有过再也不会醒来的预感。他甚至没有自信保证自己下一刻的清醒，却依旧必须对纲吉说“我不会走。”
　　仿佛爱情骗子一样将谎言化作甜言蜜语包裹住纲吉的周遭，却始终无法驱逐“走”这简单的一个字在纲吉心中的影响，云雀觉得自己无比失败。

　　拉着纲吉的手，令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又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云雀将纲吉的头按在自己胸口，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
　　“如果，我说如果，纲吉，如果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
　　毫无意外地感觉到了怀里的人的挣扎，云雀只得将他抱得更紧。
　　“别吵，让我说完，好好地听着。”
　　纲吉挣扎的动作渐渐减弱，最终不再有，云雀才继续着自己刚才的话说到；“知道么纲吉，我现在很想帮你，在我还有资格站在你身边的一时一刻都能为你做些什么而让你变得更加幸福。我，不走，因为我也不想走。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人能说了算的。知道么，人有时候其实什么都做不了……”
　　云雀的声音苦楚而充满绝望，他渐渐松开手臂，喃喃自语着：“我不想走，一点都不想走……”
　　脱离了云雀的怀抱而重获自由的纲吉抬头已是满面泪痕。
　　“没有必要，你没有必要这么做。”他哽咽着说道，“你不需要帮我，也不需要勉强自己处理家族的事情，你明明能做比这更重要的事情……”
　　纲吉说着突然伸手捂住云雀微启的嘴，害怕他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话语。
　　“不要说，不准说，你不能再说了！”
　　云雀毫不费力地将纲吉的手来开，说出的话不是什么毒咒，却甜美得宛如天籁。
　　“纲吉，不如我们结婚吧。”

　　“纲吉，不如我们结婚吧。”
　　“纲吉，不如我们结婚吧。”
　　“纲吉，不如我们结婚吧。”
　　……
　　……

　　这句话不停地回响在纲吉的脑海中，仿佛已经看到了钟声响彻的教堂，但到了漫天飘撒的礼花，看到了身着盛装的云雀面带温柔地微笑向自己伸出手来。

　　I will cherish our friendship and love you today,tomorrow,and forever.
　　I will trust you and honor you.
　　I will laugh with you and cry with you.
　　I will love you faithfully.
　　Through the best and the worst,
　　Through the difficult and the easy.
　　What may come I will always be there.
　　As I have given you my hand to hold.
　　So I give you my life to keep.
　　So help me God.

　　Entreat me not to leave you,or to return from following after you,
　　For where you go I will go,
　　and where you stay I will stay.
　　Your people will be my people,
　　and your God will be my God.
　　And where you die,I will die and there I will be buried.
　　May the Lord do with me and more if anything but death parts you from me.

　　I want to take this man to my lawful wedded husband/wife,
　　To love him and cherish him,
　　For better or worse,for poorer and richer.

　　然而，这甜美的幻想却在转瞬之间几近破灭。
　　“云雀学长！”
　　纲吉惊呼着抱住云雀突然倒下的身躯，一切最坏的可能一股脑儿涌来，将刚刚营造出的甜蜜氛围全部冲散。
　　“云雀学长！”
　　纲吉绝望地叫着，一如当初云雀为救自己而舍命时那样，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这一声必须传到足够远的地方才能被听到，又仿佛是此生最后一次的呼喊，若不能声嘶力竭，自己将来断然会后悔。

　　成群的保镖闻声涌入书房，却都在看到他们的首领怀中抱着的那个人之后呆呆地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送云雀回房。”里包恩不知何时也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山本和狱寺。
　　两人从纲吉怀中将云雀架走，正准备送他回去，却见纲吉一个箭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送他去医院！”纲吉紧张地对他们说到，又指了一旁的人叫到：“快去准备车！”
　　“不用去医院。”里包恩出声阻止到：“云雀只需要休息就好了。他不需要医院，也不需要医生。”
　　怔怔地看着里包恩，纲吉突然仿佛想起了什么，蜷缩起了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有件重要的事情纲吉几乎忘记了，他以为那是因为过了太久，但其实一点都不久。
　　只是他不想要想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