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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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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时玉穿着下午的状元戏服,深蓝皂袍,只是头顶的翠珠银花变成了绒花。他端坐在凳子上,及腰长发束起,几绺散下来贴在额前,随着穿堂风左右摇荡。身后的书桌上点着两根红烛,阴恻恻的燃着,烛泪滴在书桌上,在摊开的本子上留下糊成一团一团的印。
燕时玉双目微阖,脸上泛着骇人的青黑色,嘴唇却鲜红的像刚上了大红的胭脂,那张冷清的脸此时作出一副志得意满功成名就的神色,透着一股扭曲的疯狂。
像是看见有人进来,燕时玉对他温和的笑了笑,只是此时配着窗外呜咽的寒风和吹起的深色窗帘,这个笑更像是恶鬼吸干血后酒足饭饱的餍足。
江韶瘫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地看着他僵硬地站起身,好像那些灵异鬼话中写的僵尸在棺材里躺了太久,关节锈得钝了,每走一步都略显滑稽的抻一抻腿。
燕时玉就这样一步一顿地走到书桌前,桌上的那方朱砂砚里开始慢慢地渗出朱红的墨,看着比墨更黏稠,甚至隐约能嗅到淡淡的铁锈气。他满意地拿起一旁搁着的毛笔,调整了一个端方的姿势,悬腕开始写字。
“小哨子?你坐地上表演啥行为艺术呢?”徐承今天大概是在健身房练的晚了,右手抓着面包促狭地调侃了一句,“寝室咋不开灯?黑漆漆的怪……”
在看见房里就着摇曳的烛光写字的燕时玉时,徐承的后半句话和他嘴里的面包一起噎在了喉咙里。
徐承从小喜欢看恐怖片,算是被吓大的,胆子大概也较常人大一点,不像江韶腿软的已经站不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按捺住震天响的心跳,冲进房里一鼓作气开了灯。
开关“啪”的一声响,先是发出了呲啦呲啦的喘着粗气的声音,灯光明明暗暗,书桌前的燕时玉面容扭曲,像是不满被旁人打扰,指甲在书桌上来来回回地划,发出刺耳的声音。半晌灯泡终于在拉锯战中稳定地亮了起来,屋外的风也在此时将蜡烛吹灭,燕时玉猛的转过头,眼眶充血,怨毒地死死盯着徐承,他张了张嘴,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粗粝的颤音,徐承紧张地手心满是冷汗,想伸手去拿背包里放的随身杠铃,燕时玉却突然两眼一翻,软倒在椅子里。
徐承定定得看了他半晌,见他不再有动静,这才把江韶从地上架起来塞进他自己桌前的吊椅里。突然余光瞥见燕时玉动了动,徐承全身的肌肉条件反射似的绷紧,屏着呼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燕时玉惨白着脸抬起头,唇色已经恢复了正常的颜色,略微有些发白。徐承看着他茫然的眼色,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热水。
“这是……?”燕时玉皱着眉,低头看着身上那件吊诡的戏服,只觉脑子像是被千万根钢针扎着似的疼,脑门上全是冷汗。他喘着粗气,弯腰蜷在椅子里,江韶此时已经缓了过来,从饮水机接了杯水给他,燕时玉便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抿着热茶,听他道,“我也不知道,刚刚我一进门,就见你……”
江韶说了一半,被徐承示意住了嘴,燕时玉只觉得脑子里空空的,此时让他说大概是连害怕也是没有的,只是茫然,空落落的,白茫茫的。
待那杯热茶见了底,燕时玉像是终于从刚才那场灾难中缓过劲来,两颊也有了些血色。他静静地脱下戏服,有条不紊地叠好了放进柜子里,咳了一声:“今天的事,对不起,吓到你们了。”
“不关你的事。”江韶嗨了一声,又恢复了平时的皮劲,凑过来道:“我觉着这事蹊跷,如果过两天还不对劲,你最好去问问家里人,找找神婆什么的瞧瞧。”
燕时玉正待点头,江韶却惊奇地哎了一声,他拿起被镇纸压在桌上的字,语调像是做梦一样的说道:“这字,不是昨天上张倩的课的时候写后两句诗的字吗?”
燕时玉心里咯噔一下,克制不住地想起昨晚梦里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探花郎,他眼角那粒惑人的泪痣,他那双浸满遗恨的眼睛。
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