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棠》君越贤

5、005

　　胡家今日这一场，彻底成了闹剧。
　　如今见了血，更是不知该如何收场。
　　白棠棠拍拍手，直接走人，身后一拖二，跟着两个两袖清风的道士。
　　白棠棠头也不回，走下台阶，准备打道回府。

　　今日把胡家这一摊子全砸了，白棠棠也没多开心，事上哪那么多凑巧的事，胡家的事，必然与近日在金华府中发生的其他事有联系。
　　白棠棠心里有一团火，这团火在回到金华府的短短数个时辰内，以燎原之势，烧遍全身。
　　这股邪火，让白棠棠想杀人。
　　竹道人扯扯胡须，道：“成家老太太喜丧，附近有头有脸的道士都在城里，只等三七给老太太送殡。”

　　白棠棠心似火，声音却冷如玄冰，“你也去了？”
　　“嘿……”竹道人怪笑道：“那哪儿能啊，我要是去了，成家那些人还不得把我给拆了。”
　　白棠棠：“那人的母亲，和胡家这位当家太太可是表姐妹，你不上成家门，倒是可以上胡家的地儿？”
　　当初出面逼迫白家，可不止成家一家，胡家也在此列，只不过成家使得是硬刀子，胡家使的是软刀子。

　　“咳咳……”竹道人眨眨眼，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家，想看看如今这金华城里是何情形。”
　　白棠棠：“那你看出什么门道了？”
　　竹道人右手食指一摇，道：“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咱们回去说。如今你回来了，员外爷定时好酒好菜预备着，我有口福咯……”

　　白棠棠一笑置之。
　　这一笑，却教小道士看呆了。
　　虽已天黑，白棠棠目力依然高绝，将小道士看了个全须全尾。

　　白棠棠眼中划过一丝惊艳。
　　今日白天是个阴天，晚上月亮却一早上了中天。
　　在白棠棠眼里，小道士整个人都在发光。
　　白棠棠视线轻移，觉得今天的月亮格外好看。

　　竹道人左右瞧瞧，一个故作淡定，一个双眼放光，忍不住笑出声。
　　“这是我师兄的弟子，在京城乾元观的那位师兄。”竹道人善解人意地道：“他……”
　　白棠棠目视前方，闷头向前走，全当听不见。

　　白员外一早就在路口等，见白棠棠领着竹道人，先是和竹道人互道平安。
　　“你怎么就去了？”要不是有外人在，白员外恨不能直接握住女儿的手，仔细瞧瞧。
　　白棠棠是瞒着白父白母出来的，按二老的意思，他们肯定是不想白棠棠去赴约的。
　　自家女儿出家实属无奈，难道还要上赶着给人羞辱。
　　可白员外怎么也想不到，出门散心数月的女儿一回来，直接把胡家的脸往脚底下踩。

　　回到家中，白员外陪着竹道人饮酒吃菜，白棠棠回房换了身衣服，去见白锦堂。
　　许是前些日子睡得多，白锦堂还未入睡。
　　白锦堂气色依旧，不好也不坏，只原本泛紫的唇色，变淡了不少。
　　白棠棠为白锦堂渡了些真气，道：“胡家不像是丢了人，我在他家逛了一圈，一切如常，还有心情给我找不自在。”

　　白锦堂问：“是那两个小的给你找不自在？”
　　白棠棠：“除了他们，也没人有那胆子。”
　　胡家的事情怕是另有隐情，可成家却是真真实实死了人的。
　　其中一位还是成家的顶梁柱，诰命在身的老祖宗，另一个则是无知小儿。
　　白锦堂不安道：“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怕是还会出事。”

　　白棠棠：“那就看，接下来轮到谁家。”
　　离开数月，金华府里的风向早变了，连白棠棠都不知道这股邪风是从那里吹起来的
　　只等风再起，顺着这股风追根溯源。
　　白棠棠今日闹这么一场，就是要让金华府里的某些人知道，她回来了！

　　正值多事之秋，白员外和竹道人没有喝酒，饮了几杯清茶，便各自安歇。
　　在白家下人的指引下到了客房，竹道人立刻请赵楒上座。
　　“殿下可是对白家女有意？”竹道人直截了当地问。
　　竹道人不由乍舌，长得好看就是占便宜，要是换个长得丑些的，如赵楒一般，一路用明晃晃地紧盯白棠棠，怕是早被白棠棠弄瞎了眼睛。

　　赵楒整好衣摆，单手倚在茶几上，故作镇定地问道：“她……她姓白，叫什么名字，家中都有何人？”
　　只一面，赵楒就已打算回京请母后下懿旨。
　　竹道人嘴里发苦，要是这位殿下早一年来金华，白棠棠又岂会经历那番波折。
　　“怕是不妥。”竹道人可惜道：“她如今是我徒儿，她出家时，在老君像前发了誓，今生今世只做白家人。”
　　“啊？”赵楒一愣，原来那声是“师父”，不是“师傅”。
　　赵楒心疼，问：“我观这家人对其十分疼爱，怎会舍得她出家，孤寂一生？”
　　竹道人回忆道：“那就要从一年前说起。”

　　想当年，白棠棠的性子可不是如今这德行。
　　白家四代单传，到了白棠棠这一代，好不容易出了白棠棠这一个女娃，自是如珠如宝。
　　白棠棠又与白玉堂一胎所生，小时与白玉堂吃住一起，等大了些与白玉堂一块儿进学，家里人由着白棠棠性子胡来，全当男儿在养。
　　那时的白棠棠与白玉堂一块儿打马游街、斗鸡走狗，好不快活。

　　前年，白家两兄弟一同考取功名，一时风头无两，未曾定亲的白玉堂，更是成了众人眼中的佳婿人选。
　　未曾说亲的白棠棠也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竹道人似流水般的声音，缓缓流入赵楒耳中，“这金华府城中，有一户人家姓成，他有一位公子，久病在身，他这病是胎里带来的，若仔细静养，可保无忧。去岁花朝，我徒儿随兄长去郊外踏青，成家那位公子亦前往，不想由此起了一段孽缘。”

　　白棠棠明面上是邀了未来大嫂一块儿游玩，实则到了地方，把大哥往未来大嫂跟前一带，自个儿去玩了。
　　那日不同以往，常穿男装的白棠棠穿了一身雪青色长褙子，腰间围一条鹅黄褶裙，在江南春风间，吹皱一池绿水。
　　也使得成家公子，一见倾心。
　　本是一段佳话，没成想在有心人的操纵下，成了死局。

　　说到此处，竹道人隐隐有了情绪，“成家想要强娶，不仅连番找人上门说亲，更是找人造势，说二人早有私情，之后变本加厉，想硬闯白家下聘。”
　　这种事情里，女性总是弱势的，若非白棠棠的两位兄长提刀守在自家门口，又差点打上成家，成家怕是早已如愿。
　　原本事情已经平息，白家请了金华府府尹出面，调停此时。

　　没有想到的是，那位成家公子不知怎么就死了。
　　有人命在手，成家的气焰又嚣张起来，想逼白棠棠与死去的那位公子结冥婚。

　　“砰！”赵楒气愤地拍打桌子，道：“简直欺人太甚。”
　　竹道人生气只是一瞬，反过头来安慰赵楒，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徒儿如今倒也自在。”
　　赵楒急眼道：“那怎么能一样呢！”
　　如白棠棠这样的女孩，在赵楒看来是该被小心呵护的，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吃半点儿苦。

　　“那……那……”赵楒想问，他还有机会吗？
　　赵楒自小有个毛病，喜欢美人，因此在小时极为听母亲和小娘娘的话。
　　这喜欢并非流于表面，长得好看的人在赵楒面前虽能有几分薄面，但却不能让赵楒失了本心。
　　可今日初一见白棠棠，赵楒的一颗心就已挂在白棠棠身上。
　　赵楒明知这样的不对，更清楚他的这份喜欢对这位女郎来说，可能是更大的灾难，可赵楒忍不住回忆起初见那一幕。

　　白棠棠踏月而来，宛若午夜盛开的昙花，在映入眼帘的那一瞬，动人心弦。
　　那时，赵楒都未看清白棠棠的脸，已觉得这位如仙的人物，定然长得十分好看。
　　等白棠棠走近，果真如赵楒所料，那时一副足以让人倾倒的容貌。

　　赵楒未及细看，只见泼天血光迎上白棠棠，眼看那一盆将要浇到白棠棠身上，月下的白棠棠如凌波仙子，翩然起舞，挥洒衣袖，半空中的血水霎时转了方向，陶盆也在仙子弹指间反弹。
　　后面的，竹道人没有细说，因为白棠棠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以至于令整个金华府震动。

　　竹道人想再劝劝眼前这位殿下，白棠棠已经够艰难的了，眼下好不容易得了平静，何必招惹这样一个好姑娘，徒生波澜。
　　可当竹道人看到赵楒脸上痴痴的表情，心中又有些不忍，这不忍是为的白棠棠，这对白棠棠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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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竹道人：可怜天下师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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