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眠》笑里

3、第三章

　　陈礼周现在处于一种暴躁易怒的状态下。

　　他分明记得自己是睡在房间里的单人床上，现在为什么被困在了一个圆球里？更糟糕的是他是蜷缩着，小腿弯曲着双手撑在了膝盖上，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他尝试把头一次抬起来，what the fuck！头直接碰到了壁上。他试着一点点抬头，额头、眼睛好吧到了眼睛就差不多挨到了壁上。

　　他有点好笑，他现在的姿势像是新生儿还未出生时待在母亲子宫里的形态。他注意到圆球的壁是透明的，外面黑漆漆一片。我在哪儿？为什么里面这么狭小，外面这么空旷？

　　一艘飞船从他身边行驶过，就那么一会儿他突然想到自己睡前看到的书里，男主人公就是搭乘了这样一艘飞船开始星际旅行。难不成我现在在书里？哇这可太酷了！

　　星星落在了圆球的周围，他的眼睛快要转不过来了，这个世界是五彩斑斓的他迫不及待想去探险。

　　第一个险就在正前方是一块陨石，圆球一直有规律地漂浮着，他相信他能完美的避开陨石，就像之前完美的和其他陨石擦肩而过。圆球还在笔直前进，离陨石的距离眼看越来越近，他发现好像有不对？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没来得及细想是哪儿不对劲，圆球离陨石就只有20米的距离了，快拐弯呀，怎么办怎么办他还在笔直地前进！他大声的呐喊快来帮帮我！但是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这个圆球是封闭式的。我还不想死啊请救救我！他开始后悔睡觉前为什么要看这本书，为什么不看美食纪录片呢？说不定我现在就在吃遍全国，而不是在这里等着被陨石撞击，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感受到有一股巨大的冲力向他袭来，撞上了撞上了我要死了。

　　叮铃铃叮铃铃闹钟响起，后怕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房间里，躺在单人床上仍旧是睡前的姿势。没有陨石没有星球只是一个梦，但是梦里的恐惧感又那么真实……

　　“诶小伙子好巧啊，又看到你了。这都第几次了，要不咱俩以后就约时间一起夜跑吧？”陈礼周的白眼要翻到天上了，他实在无法理解人类为什么连跑步都要进行社交？跑得气喘吁吁还要一个劲调查对方户口。

　　陈礼周根本不想说话，他回以礼貌的微笑，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回想起梦里的场景就让他害怕，如果闹钟没有响我是不是已经死了？他不敢细想，虽然生命很无聊但是我还不想死，特别是面对死亡无能为力的感觉更让他害怕。他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他干脆把睡前阅读改成下楼夜跑。其实他是一个体育废，第一天跑了三公里就累的喘不来气，更不要说第二天腿酸到上下楼都困难，但是自从开始跑步之后，他没有再做过梦，所以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但是跑步要被搭讪这点让他非常不爽。

　　“小伙子，你不要跑这么快嘛，我跟你讲啊跑步就是要慢慢的跑，像我这样匀速跑。”
　　“你是不是住14栋？我那天坐电梯看到你了，我还对你笑了下你怎么不理我呢？”
　　“我看你老一个人，你一个人住这儿啊？你父母呢？上学还是工作了呀？”
　　……

　　女人还在聒噪不休，陈礼周迅速在脑海里回忆起关于这个女人的场景。只在跑步的时候遇见、交物业费的时候没看见过所以不是物业工作人员，保安亭保安都是男的排除保安工作人员，不是我邻居我那一层只有我一户。

　　“你太吵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跑步，再见。”
　　“诶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还我太吵了你这个人真是没有素养……”

　　陈礼周无视女人的声音继续往前跑，今天还只跑了三公里还有两公里，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陈礼周跑完五公里打算慢走一圈再上楼，迎面遇到了物业公司的王姐。停电通知通常都会粘贴在小区出入处的公示栏里，但是陈礼周一般都视而不见，常常下班回到家灯不亮才知道今天停电。再和物业公司打电话，每次都是王姐接的电话，久而久之什么时间停电王姐都会提前告诉陈礼周，一来二去的就熟了。陈礼周现在遇见她，也不得不停下来打声招呼。

　　王姐是一个很热心的大姐，现在又热心过了头。

　　“小陈啊，我看你老一个人，给你介绍个对象呗？”“你今年多大？23了吧23谈一两年25结婚正好啊”“你是不是信不过你王姐，你王姐可不会介绍错”好几回碰面王姐就得拉住陈礼周说对象的事情，前几回都赶着上班今天有时间王姐可以好好说叨了。

　　“王姐我的姐，求您了，别给我介绍对象，我才23我不急真的”
　　“什么不急？我跟你讲小陈我可是掏心窝跟你讲，你可千万别不急，你不急？不急过几年你就剩下来成剩男了！”

　　“剩着就剩着”
　　“小陈，你这话怎么说的？你是不是你们年轻人不兴相亲？我跟你讲你不要对相亲有排斥，相亲怎么了？相亲你就当新认识一个朋友。”

　　“我和你徐叔也是家里介绍认识的，就家长吃个饭就定下来了，我和你徐叔连面都没有见，现在不也挺好的。你徐叔虽然人笨了点，但是对我这二十几年没话说很好的，比如上回……”

　　陈礼周最怕王姐说起家长里短的事，一说起就没个完儿，趁现在开个头得赶紧打住。

　　“王姐别别别，千万别给我做介绍。我跟你说老实话，我就不打算结婚我独身主义。”
　　“什么不结婚？那可不行啊你老了怎么办啊？那你们家不绝后了啊？小陈你这样可不行啊，你不能瞎蒙我啊？”

　　“我老了就住敬老院，小孩也麻烦儿，不蒙你真不结婚。王姐我到楼下了，您慢慢散步啊，再见！”
　　独身主义，敬老院，不恋爱不要孩子，这些说并非敷衍是陈礼周的内心想法。

　　承担起另外一个人的人生，是比让他去计划未来更令他绝望的事情。

　　没有风花雪月没有鸡毛蒜皮，电梯层到了他掏出钥匙准备打开房门，那一刻他心里清楚任何事都不会发生。

　　他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困意渐渐袭来

　　有点口渴想起身喝杯水，他睁开眼看到了天花板上的吊灯，灯绳恰好垂在了他手边。诶我明明是阅读灯的？他低下头准备掀开被子，发现自己的手怎么？怎么只有那么小了？好像小孩的手。他下床月光透过窗帘照在水泥地上，他环视一圈房里的布置，这很像他老家的房间。他听到模凌两可的，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夹杂着咒骂和呼救，他突然感到莫名的不安，往事历历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的童年没有类似于\"爸爸妈妈今天带我去了游乐场\"的记忆，他的父母无时无刻都在争吵。

　　他初中叛逆期不想好好读书的时候，他的奶奶曾经把他父母的爱情故事作为反面案例讲给他听过。

　　\"你要好好读书啊千万别学你爸妈早恋，他们就是读书的时候不好好上学，只知道恋爱结果你妈没有考上高中，你爸要陪着你妈也没有读高中，十几岁就出来打工然后就有了你咯。\"奶奶的话他总是左耳进右耳听，他很难把现在一见面就要吵得面红耳赤的两个人，和当年如胶似漆的恋人联系起来。如果当初真的有那么多的爱？那现在这些爱呢？变成了拳头吗？

　　他听到争吵打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好像想起来今天爸爸为什么打妈妈了。

　　他很喜欢爷爷有几天没见到爷爷了，今天早上妈妈送他到幼儿园的时候他和妈妈说想爷爷了，希望爷爷来接他，放学时候果然爷爷来接的他，送到家的时候恰好碰到爸爸下班回家，过不了多久妈妈也回来了，爸爸大声的质问妈妈为什么不是她来接我？

　　从小陈礼周就很害怕他的父亲，不是因为他不苟言笑，而是他的性情暴躁，像一头随时都在发怒期的狮子，像现在妈妈还只说了一个我字，他的耳光就甩上了妈妈的脸颊。

　　陈礼周鼓起勇气推开了房间门，他看到六岁的自己默默缩在了角落，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因为他知道他越哭爸爸就会打得越重。他很想过去抱抱那个小孩\"不是，不是你说想爷爷了爸爸才打妈妈的，爸爸情绪不稳定是他的错，你没有做错什么，乖孩子。\"，他也很想把他的可怜的妈妈抱在怀里，可是他束手无策他什么也做不了，他看到小孩哭晕了过去，看到妈妈撕心裂肺的在喊\"是是是，是我懒是我的错，求你了不要打我了。\"

　　他的心都要碎了，为什么我的父亲如此不可理喻？为什么我长大了还是无法守护我的妈妈？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陈礼周愤怒的发出呐喊，他醒了过来在他自己房间里。满脸泪痕，仍然心不能安漠视环视房间，窗帘紧闭着没有一点亮，只有闹钟的显示屏显示着\"03：15\"。他23岁深夜已经入睡，还是会被突然涌入的童年记忆从梦中哭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