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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请期 ...

  •   自那日之后,唐沛雪心情明亮了起来。

      只是,她与方子英的婚期越来越近。唐沛雪比谁都要清楚,这一场婚事最后终究要沦为一场笑话。

      她并不在意,只是看着为自己准备嫁妆的母亲和虽然脸上不开心却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方家过得好的哥哥,心里止不住地发涩。

      六月上旬已有些热了,唐沛雪穿了件轻如雾谷的罗短衫,光着脚丫坐在床上,翠儿手里拿着把团扇给小姐扇风。

      唐母掀开珠帘进来,身后几个丫鬟跟着,手里皆捧着红色喜服。见她快要出嫁的人了,却还是一副随意的模样,唐母忍不住数落一番,“你看你像是什么样子?马上都要做别人家的媳妇了。”

      唐沛雪下了床趿了鞋子走到唐母身边,摇晃着娘亲的胳膊,“娘,我这不是还没成别人家的媳妇吗?”

      唐母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食指戳上了她的额头。

      唐沛雪捂住额头,满脸委屈地看着娘亲。唐母无奈地摇头,“快把这些喜服试试吧。”

      她偏头见那一片火红,心里像是凛冽的寒风吹过,脸上却仍旧挤出笑意,“好啊。”

      翠儿和阿容接过喜服伺候小姐更衣,唐沛雪进了内室,却听见外面唐母道,“方家的聘礼已经送来了,嫁妆为娘也准备好了,宝儿终于有了归宿……”

      她说着说着竟带着几分哭腔,却勉强压制下接着说,“为娘也是极高兴的。”

      唐沛雪正在穿繁复的婚服,顿时如鲠在喉,浓重的悲伤从心脏出奔涌而出,好像真的出嫁再也回不来似的。这火红的喜服,谁能想到根本排不上用场呢?

      唐沛雪走出来时,屋内的丫鬟们都被夺去了目光。她一身正红对襟大袖衫,腰身掐得窄窄,头发乌黑浓密,凤冠上坠着长长的流苏,步履一动,便泛着细碎的亮光。

      唐母走到她身边,眼中恍若有泪光,“你瞧,宝儿多好看,谁要是娶了你,便是天大的福分。”

      唐沛雪站在一面铜镜前打量着自己的装束,她微微有些失神,这身婚服十分地合身,勾勒出她高挑匀称的身姿。做工这般精致,实在是可惜了。

      唐沛雪又看向铜镜里自己的面庞,这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待嫁的新娘,她只好摆出一副娇羞模样,“娘,这喜服真好看。”

      “合身就好。”唐母站在她面前,理了理喜服的领子,“宝儿,方家不比唐府,万万不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唐母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想起方家,便说道,“明日方家便上门提日子,到时候你可以偷偷躲在屏风后见那方子英一面。”

      所谓提日子,便是男方择定结婚日期,备礼来女方家请求同意结婚的日子。请期之后,成亲的日子也近了。

      唐沛雪应付着笑,她对方子英一点不感兴趣,那人想同青梅竹马远走高飞她甚至可以贡献些银两。她也不觉得方子英过分,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想嫁的缘故。她甚至还在想,这两人私奔之后要去哪?靠什么生活?感情会被琐碎的生活磨去么?

      “宝儿?”

      唐母的声音把她拉了回来,唐沛雪抿了抿唇,很想拍拍脑袋,她为什么要替这两人想那么多……

      “娘。”

      “你不想见见未来的夫君么?”

      夫君?这两个字听起来是那么遥不可及,根本不在唐沛雪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想了想,然后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反正成亲那日也会见的。”

      唐母见她脸上似有红霞,只当她是紧张的缘故,随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那就不见,也不急着这一会儿。”

      唐沛雪乖巧地点头。

      唐母走后,她迫不及待地换下凤冠霞帔,翠儿小心翼翼地叠好,“小姐你不喜欢?”

      “这一身穿着不舒服。”她被厚重的衣服捂出了一身的汗,头上的凤冠压得她脑袋疼。

      阿容问,“小姐你明天真不去见姑爷?”

      “没甚好去的。”唐沛雪抬眼看她,“你若想去便去吧。”

      “小姐,又不是我嫁人。”虽是这么说,阿容心里还是很好奇,她心里盘算着明天能不能悄悄溜到前堂去瞧一瞧。

      唐沛雪洞悉她的小心思,手里摆弄着面前茉莉花的纯白花瓣,脸上似笑非笑,“既然如此,明天可别跑了没了踪影。”

      阿容瞪大眼睛,喉咙里溢出一丝不乐意的哼声。

      唐沛雪忍不住弯了唇。

      第二天唐府人员走动,里里外外忙碌着,只待方家来许期。唐沛雪果然在院子里待着,丝毫没有起身去看两眼的打算。她不急,一旁的阿容心里跟猫抓了似的。
      唐沛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天气虽然热,你也不至于上蹿下跳吧。”

      阿容咬唇,对自己口是心非的行为简直后悔到了极点。

      唐沛雪见她心不在焉,“好了好了,你去吧。”

      阿容喜笑颜开,一下子没了影子,翠儿笑她,“真是个长不大的。”

      唐沛雪看了一眼她匆忙的背影,微微敛目,“长不大也好。”

      阿容来了前堂,一些下人来来往往搬运着东西。只见唐沛风墨发束起,身着一件月白的长衫,腰间缀着一块玉佩,穿着十分正式,显然是对这件事极其重视的。

      唐沛风一偏头就看见了她,上前一步问,“怎么不在小姐房里伺候着?”

      阿容俯首应道,“小姐让我来看看。”

      唐沛风听了便微微点头由着她去了。

      一行人左等右等也不见方家人来,唐沛风本来还算冷静,眼见快到晌午时分却没有半点动静,心底掀起一层焦虑。

      阿容也探头往外看,最后等了许久实在是百无聊赖。

      唐即中差去的小厮突然踏进来,满脸的惊慌失措,“老爷、少爷,那方家公子……他……”

      唐即中皱眉,“怎的吞吞吐吐?”

      “方家公子不见了!”

      这一消息就像是掀起巨浪的狂风,唐即中当即站了起来,呼吸一紧,反应了一会儿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厮头上流着冷汗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那方子英无端消失,方家已派了下人去寻,可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一时间,方家公子逃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唐府,唐沛风坐在那,目光阴鸷。而唐即中则心想,那方子英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这婚事虽然不是陛下所赐,却也是陛下默许的,这一逃婚可是间接地违抗皇命。

      他一拍桌子,“还真是岂有此理。”

      方家那小子倒是将唐家当猴耍么?女儿被两次退婚,这让唐家、女儿的脸往哪里搁?

      在方子英逃婚消失的消息还未完全扩散时,谢恒已进了宫向宿秋白禀告了此事。

      宿秋白拿着毛笔的手一顿,一颗斗大的墨珠滴了白纸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方子英真是好大的胆子。”

      谢恒却知道帝王这张毫无波澜的脸庞是动怒的征兆,他忍不住紧张,“陛下,不若在京城里颁布通缉令缉拿那方子英。”

      “你这是想告诉全天下人,唐家千金被抛弃了吗?”宿秋白偏过脸看他,眸中浸满冰霜,嗓音冷到了极致。

      谢恒噗通一声跪下,“臣不敢。”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宿秋白的笔尖划出墨迹,“方子英暴毙而亡,真是可惜了。”

      谢恒顿悟皇上的意思,追究方子英已经没什么意义,皇上更在乎唐沛雪以及唐府的名声。

      “陛下既说方子英暴毙,天下便无一人敢否认,只是人口可堵,人心不可堵。”

      宿秋白放下毛笔,嘴角含着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你的意思是,这京城已无一人敢向唐家提亲了吗?”

      谢恒冷汗连连,宿秋白却接着点头说,“你说得对。”

      纵然他赐婚,唐沛雪也会被人轻视。

      宿秋白不禁想到前世唐沛风鲜少提起唐沛雪,每每说及眸中都有化不开的仇怨。那双眼睛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而那日见到唐沛雪,他们的眼眸,可真像啊。

      宿秋白微微阖上眼睛又睁开,抬手将桌案上被墨珠污了的纸张拿开,重新铺上一张干净的,然后提笔写上三个字,一笔一划都极其认真。

      “世人既轻她、笑她、欺她、辱她,朕便让她登上高位,让世人见她皆要俯首,你看如何?”

      谢恒哪敢开口,他俯着头,余光往上一瞥,却见那白纸上的三个字是“唐沛雪”。

      世人见之俯首,除了皇后之位再无其他。

      他不由心想,陛下不是一般地抬举唐家。从此唐家中人,谁敢轻易得罪。

  • 作者有话要说:  晋江抽了,还好wap能上传。感谢墨色年华投的地雷,么么哒。今天红包按惯例继续。
    黄桑:哈哈哈哈,谢谢方子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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