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出重围》茶走

14、第14章

　　第二天一早，张琰琛翻了个身，发现旁边空空的。他挣扎着爬起来，发现卫生间里传出一点声音。

　　“镜柜后面有一次性牙刷。”他用沙哑的嗓音对沈清说。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但这么早实在不符合他的生物钟。再说前一晚他体力消耗太大，需要充足的睡眠。

　　唐茵打了好几通电话，发了几十条信息，他都没回复，最后直接把唐茵拉进了黑名单。这种状态，倒像是他和沈清之间。他铁了心不回去上班了，他才不愿意被夏庄严当猴耍。

　　“我自己带了。”沈清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她已经化好了妆。

　　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沈清从洗手间出来，头发和妆容都很精致，只是身上裹着长长的袍。

　　张琰琛揉了揉眼睛，往床头柜扫了一眼：“才八点，你要干嘛？”

　　“谢谢你的浴袍。”沈清脱下浴袍，背对着张琰琛，“我要上班啊小朋友。”

　　张琰琛用手撑着下巴，欣赏沈清的背影：“那姐姐赚了钱可以请我吃好吃的吗？”

　　“看我心情。”

　　“真没人情味，过来嘛。”他拽着沈清的胳膊，让她坐在床沿，头抵在她肩膀上，“别急着走，这儿离你公司多近啊。”

　　沈清看了眼手机：“好吧。”

　　张琰琛帮她理了理头发：“你怎么洗漱用品随身带啊？”

　　“习惯了。”沈清说，“经常赵晓宇和我家两头跑。”

　　张琰琛不愿意听到那个名字，就转换了话题：“要不今晚你还来？”

　　“今晚可能要晚一些，我有应酬。”

　　“跟谁？”

　　沈清顿了顿：“……我觉得你可能不太愿意听到那个名字两次。”

　　张琰琛不懂，沈清和赵晓宇之间为什么就是不能干脆地说分手，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见面。

　　沈清接着说：“工作上的事。”

　　“得，又该说我不懂了。”

　　沈清看着张琰琛不悦的样子，有点想笑。到底还是年轻，家底也殷实，没有太多烦恼，也不需要和人交际，当然会把什么都想得很简单。

　　沈清歪着头看他：“你又不用工作，我当然没必要跟你说这些了。而且我的工作枯燥无味，说了你也未必爱听。”

　　“谁说我不工作？”张琰琛坐起身来，他好歹也做过半天公司职员。

　　沈清想了想：“经营酒吧，也算是工作。”

　　“算了，不说了。”

　　张琰琛躺回去，用被子包着头。他感觉在沈清面前，他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话也插不进去。

　　沈清看他不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在床沿上坐着。

　　她把手放在被子上，那团被子一动不动。突然，她的手机响了，是赵晓宇。

　　张琰琛扯下被子，尽力屏住呼吸，听沈清在跟谁讲话。沈清说话没什么感情色彩，他猜对方是同事。

　　“这次竞标很微妙，我建议你不要自己出面。”沈清换了个手接听，“我和老周的顶头上司已经有意无意提过你不止一次了，如果你还想赚这个钱，就听我的。”

　　对方说了很长一段话，沈清看上去有点不耐烦，但仅限于微微皱起的眉头，她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这次竞争对手还是挺强劲的，你直接用另外注册的两个公司参加竞标，我会把商务标比例压到很低，提高技术标，这个过程你最好不要出面。如果被人揪出来我们三个在操作，后果你是可想而知的。”沈清把头发从前额全撸到后面。

　　聊完工作，沈清几乎不说话了，偶尔蹦出“嗯嗯”、“挺好的”、“我知道”之类剪短的词。

　　听着听着，张琰琛猜出对面是谁了。如果是普通同事或者合作伙伴，不会关心她的饮食起居。

　　沈清挂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她把手机甩到一边，另一只手摁着太阳穴。

　　“你在帮赵晓宇暗箱操作？”

　　沈清意外地看了一眼他，随后平静地回答：“嗯。”

　　“为什么？”

　　“帮他也是帮我。”

　　“你们在捞钱吗？”

　　沈清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不是要冒很大风险？”

　　沈清又点了点头。

　　张琰琛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

　　“你现在的收入不能满足你吗？”

　　沈清想了想，回答：“是。”

　　这次轮到张琰琛沉默了。

　　看着张琰琛的表情，沈清觉得，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张琰琛了。她走到衣架旁，开始默默穿衣服。

　　三年前，如果她没有帮老周，走赵晓宇第一个合同，那么今天一切都会不一样。

　　即使有身不由己，她也不能对张琰琛全盘托出，他是无法理解她的处境的。但她又觉得，在张琰琛面前谈这些，是安全的。

　　她套上外套，走到卫生间，把洗漱包拿出来装进随身包里。就在十几分钟前，她还打算“故意”把洗漱包落在这里。

　　“你不帮赵晓宇了行不行？”

　　沈清调整好表情：“目前来说，应该不行。”

　　张琰琛直挺挺地躺下去，头扭过去：“我知道了，你走吧。”

　　“好。”

　　沈清走下楼梯的时候，喉咙里却像有莫名其妙的东西梗着，但她想，睡%了个小鲜肉，自己不算亏。

　　走到门口，她刚换好鞋，就听见身后紧促的脚步声。

　　张琰琛披着浴袍飞快地追下来，两人的视线对上，他又放慢了脚步。

　　“有话跟我说？”沈清盯着他，先开口。

　　僵着不是办法，总要有人来打破尴尬。

　　“没有。”张琰琛指着厨房，“我渴了，找水喝。”

　　“嗯，那我走了。”

　　“等一下。”张琰琛把浴袍系好，走过来，把她揽进怀里，“我刚才态度不太好。”

　　沈清笑了笑：“没关系。”

　　抱了一会儿，沈清直起身，说她我真的该走了，虽然她看到了张琰琛的欲言又止，还是什么都没有承诺。

　　离开张琰琛家之后，沈清一整天都在琢磨，现在的状态到底对不对。

　　跟张琰琛在一起时，她会有恋爱的错觉，可回到现实，她依然是赵晓宇的女朋友，被绑在赵晓宇和老周的利益链条上，想要挣脱开，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下班后，沈清赶去赵晓宇说的一家日料店，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赵晓宇。

　　“终于见面了，大忙人。”赵晓宇打趣道。

　　沈清扯着嘴笑了笑。

　　沈清环视包间，安静，私密性很好。包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赵晓宇熟练地点了单，打发了服务员出去。

　　“我记得你不爱吃日料啊。”沈清盯着眼前这个男人。

　　“招待了几次客户，都在这儿，索性办了个卡，这次也带你来吃吃。”

　　赵晓宇从前总觉得日料腥味太大，提起就皱眉头。而沈清记得，董静特别爱吃刺身。

　　她不想让这两者有什么联系，但这个想法自然而然地就钻进来了。

　　“那我下次自己来，就直接记你账上了？”

　　“嗯，行。”

　　服务员开始上第一道菜，赵晓宇挑起话题：“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上次在电话里，感觉你情绪不太好。”赵晓宇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我还听说你把你助理都给开了。”

　　沈清心里冷笑一声，说了这么多，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没有，调岗而已。”她装作不经意问起，“你跟我助理又不认识，你怎么知道？”

　　赵晓宇帮她把盘子推到面前：“底下的人八卦嘛，我顺便听了几句。你助理不是一直对接商务上的工作嘛，最近突然说她在交接，搞得我们连招标的需求都要不到了，所以我才直接来问你嘛。”

　　赵晓宇一个公司的老板，突然关心起别人公司小员工的岗位调动，这不正常。赵晓宇这么了解她，不会以为她察觉不了吧。

　　“瑞信嘉应该给我颁一个中国好上司的锦旗好吗，王董身边这么好的岗位，我当然要推荐她去啦，发展空间可太大了。”

　　赵晓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到目前为止，沈清还没有戳破赵晓宇的谎言。

　　“对了，上次你说的换车的事……”

　　沈清挑了挑眉毛：“上次打完电话我也觉得这个要求有点过分，还是不换了，我的车也才开不久。”

　　“确实，我现在手头也挺紧的，两个公司，两个办公地点，人员成本各项支出还挺高的。你能理解就好。”

　　沈清低头吃饭，却尝不出什么滋味，这么贵的东西竟然可以这么难吃。赵晓宇和她说的每句话，都在质问和逼退。

　　好巧不巧，赵晓宇偏偏补了一句：“等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再挑一辆喜欢的，我来买单。”

　　沈清愣了一下，放下筷子。

　　“说到结婚，我这里有个东西要给你看。”

　　听了这话，赵晓宇一下子不安起来，他也放下筷子，盯着沈清。

　　沈清从包里翻了翻，用手盖住，从容地问：“你猜是什么？”

　　看赵晓宇神色紧张，她也没再卖关子，把那个蓝色的皮质戒指盒放在桌子上。

　　这个过程，她始终盯着赵晓宇的脸，想看看他的表情变化。赵晓宇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一下，迅速恢复了正常。

　　“那天走得急，盒子也是随手装的。昨天我想把戒指放进去，打开一看。”沈清顺势打开戒指盒，一颗明晃晃的钻戒出现了，沈清抬起手，无辜地看着赵晓宇，仿佛真的不知情、想从他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似的。

　　“跟我手上这个，好像是一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