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有疾》春风不值钱

2、第二章

　　我醒来时天还未亮，脑袋隐隐作痛，刺客坐在床沿望着我，目光满是怜悯。
　　“这里是客栈，刚刚情势紧急，不得已将你打昏救出，你……以后不会再受苦了。”他柔声道。
　　此人是不是有病！
　　“你还想问些什么，或者有什么想说的？”他的语气更加轻缓，仿佛对面的我是坨香灰，一吹即散。
　　“给我镜子。”
　　“……”
　　“你……确定？”他眼中有些不忍。
　　“废话！拿来！”
　　这客房之中，一时之间哪里寻得见什么铜镜。
　　刺客思考了一阵，去一旁矮几上端来盆清水，递到我跟前。又想了想，复返身取来盏烛台塞进我手中。
　　我正仔细琢磨水面那一团模糊倒影，暼见一旁火光，下意识一缩手，烛台乍然落入盆中。激荡水波间，那张疤痕遍布的面孔愈加支离破碎，终如鬼魅般隐入夜色。
　　我骇然抬头，和刺客面面相觑，黑暗之中，他踌躇地开了口：“其实……伤的并没有那么严重……至少分得清五官在哪儿……”
　　“你打的？！”我悲愤交加，蜷进角落，拼命护住脸。
　　刺客：“……我初见你时你便是这幅模样，莫要讹上我……”
　　“许公公他明明说过这点疤痕无损我皇族第一的美貌，反而增添男子气概……他、他居然骗我！！”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刺客：“…………”

　　刺客无奈任由我嚎啕一阵，终于忍不住问：“你难道从未照过镜子？”
　　我边抹泪边呜咽道：“别说镜子，所有能照见影子的物件都被他们撤了。”
　　“诶……倒也是煞费苦心，”刺客随声应和道，旋即醒悟过来，再度拔剑架回我颈上，“你是太子？！”
　　“不不不！”我急于自证清白，头摇得似拨浪鼓，幸亏那剑被摔的卷了刃，不然就交代于此了。
　　“自称皇族，都这般岁数还赖在皇宫大内不挪窝，你说你不是太子？！”
　　咦？什么叫都这般岁数？我看起来很老么？离行冠礼也还早啊……
　　刺客满面笃定，手中凶器寒光凛凛，似是下一刻就要将我就地正法。
　　我叹道：“我确实不是太子。”
　　见他脸上仍是狐疑，我苦笑一声道：“你见过有哪个太子，未来的天子，会是我这幅尊容？”
　　“有，前朝宣惠帝，只三尺高，周身刚毛，满面生疮，色赤如血，我在大历演义里看过画像，比你还惨，真的！”刺客一本正经道。
　　我：……
　　这形容的根本是只猴子吧！
　　“前朝败帝，连正经史官都往死里诋毁，更何况街边随处可见的演义话本……诶！这么和你说吧！我要真是太子，身边暗卫无数，别说劫我到此处，你连宫门都出不去！”
　　刺客持长剑的手缓缓放下，迟疑地问：“那……你到底是谁？”

　　是啊，我到底是谁。
　　我半晌无言，偏过头去望窗外，这才发现天业已大亮，只是那轮孤月似是心有不甘，影影绰绰挂在天边，迟迟不肯隐去。
　　我忽然想和眼前这个人说说话，反正等禁军找到我时，他已是死人了。
　　“我……我乃大历皇子季澈。”颤抖地喉间溢出这熟悉的名字，入到自己耳中却是如此陌生。
　　“季澈？那个刚搬进东宫就暴病而亡的季澈？你就是那个短命鬼……咳、前太子季澈？你还活着？！”刺客皱起了眉。
　　“确切的说，是废太子季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