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映桃源》诺屯小楼

5、第 5 章

　　5 明言
　　完颜熙华有些发愣地看着月鹰认真的神情，忽然就有些释然了。在心里舒了一口气，道“皇帝哥哥遇到一道难题，一直解不开，所以心里不痛快了。今日连太傅和冬郎都未看出我神色有异，倒是月儿细心。”
　　月鹰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问道：“什么难题让皇帝哥哥都解不开呢？可否告诉月儿，让月儿和皇帝哥哥一起想？”
　　完颜熙华轻轻牵起月鹰覆在手背上的小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月儿可知皇祖母要给我娶妻了？”
　　月鹰扬起小脸，有些疑惑地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完颜熙华，“所以，皇帝哥哥要娶嫂子了吗？”想了一想又道，“可是书上说，娶妻乃是喜事，皇帝哥哥为何会不高兴？”
　　“若所娶之人是心中所爱，那自然是喜事。可若是……”说道此处完颜熙华有些迟疑，心想道“我怎能告诉月儿，如今这局面，迫使我不得不娶宋迪之女为皇后，以换取宋甯支持我亲政，联手对付博敖？”
　　至于为什么不能将此事告诉月儿，完颜熙华却未曾细想。

　　“皇帝哥哥不爱将来的嫂子吗？”
　　月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完颜熙华的思索。他微微皱着眉头道，“我根本就从未见过她。”
　　“所以，皇帝哥哥要娶的人已经选定，而你却从未见过？”月影更加疑惑了，像是追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太皇太后为什么要让皇帝哥哥娶一个你素未谋面之人呢？”
　　完颜熙华尚未答话，就见月鹰眼睛一亮，“难道……”。
　　“皇上、格格。”月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梅剑就端着一盘茶点，走了进来，笑道，“两位刚用过晚膳，就下了半天棋，又聊了这么一会子，该是渴了。快来用些茶水。”
　　月鹰嘟起了嘴，看着打断她与完颜熙华对话的梅剑，有些生气地道，“梅姑姑总是这样。”
　　梅剑笑道：“格格不爱喝茶，就爱吃些甜的。饭后也不走一走消消食，仔细肚子疼。”
　　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了棋盘，把茶水放在二人手边的矮几上。
　　月鹰嫌弃地看着桌上的茶水，“看吧，好好地一盘棋，就被梅姑姑这饭后茶点打断了，还总吓唬我要肚子疼。”
　　见此，完颜熙华端过茶水，递给月鹰，笑着哄道：“月儿快喝一点吧，梅姑姑沏的茶可香着呢。”
　　月鹰扁了扁嘴，接过茶水喝了两口便放在矮几上碰也不碰了。

　　喝过茶，眼看天色不早了，完颜熙华嘱咐了月鹰两句，便起身离去。
　　眼看完颜熙华的背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月鹰方才问道，“梅姑姑刚才为何打断我问皇帝哥哥的婚事？”
　　梅剑不答反问，道“少主可知，让皇上娶宋氏女，是我们四人想出的权宜之计？”
　　“这是为何？”月鹰有些不解。
　　梅剑深深地看了月鹰一眼，叹了口气，道“请少主移步无极阵中。”

　　待二人启动阵法，步入无极阵中，兰、菊，竹三人已等候在精舍之内。
　　见月鹰进来，三人均躬身齐道，“参见少主”
　　“三位姑姑免礼。”月鹰在精舍正厅中坐下，问道“四位姑姑今日要我来此，可是有何要事？”
　　梅剑与兰、菊、竹三人互相交换一下眼神，道“正是如此。”
　　“可是与皇帝哥哥大婚之事有关？”月鹰迟疑片刻，又道，“皇帝哥哥大婚，要娶宋氏女？是了，如此皇帝哥哥便能与宋甯大人联手，合力铲除博敖。”
　　月鹰毕竟年纪尚小，自己能想通此处自然有几分得意。面上虽未表露太过，心里却颇有些兴奋。可转念又一想，“此事，既然是四位姑姑筹谋，必是极为妥当。那如今把我叫来此处商议的，定是比除去博敖，保住这天下太平更为重要之事。”复又问道，“此事与我，可是有所关联？”
　　梅剑答道：“不错。此事与少主，可谓紧密相关。”
　　月鹰奇道，“这是为何？“
　　“此事关乎少主你的终身之事，也我朝凰宫最大的秘密。”梅剑有些不忍地看了月鹰一眼，道：“这半神之躯与凤凰内丹的秘密，少主已然知晓。但少主可知，若有天龙宝血滋养，这半神之躯便可日益强健，以至能够承受凤凰内丹的威力。”
　　“何谓天龙宝血？”月鹰问道。
　　“天龙宝血，既是九五至尊，圣君之血。”
　　至此，月鹰已隐隐觉得不妥，问道，“既然如此，古往今来当过皇帝的人不知繁几？为何如今这半神之躯还是无法承受凤凰内丹的威力？”
　　梅剑叹了口气，答道：“少主这半神之躯，可是源自凤凰真祖，乃是世间至阳。人间普通帝王的血阳气尚不足以滋养得了这至阳之体。唯有功在社稷，利在千秋的圣君之血，集天地之正气，同为世间至阳，方能对凤凰神躯起到滋养之效。朝凰宫等了几千年，也不过遇到三位皇帝，可称之为圣君。前两位，因为种种原因朝凰宫人无法取血。如今，便只有这第三位了。”
　　听到此处，月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瞪大眼睛，问道：“所以，皇帝哥哥就是这第三位圣君？”
　　“正是！”梅兰菊竹四人齐齐点头。
　　四人回答仿佛一道惊雷打在月鹰心里，“所以，你们要我取皇帝哥哥的血？！”
　　“不错！”四人再次齐声答道。
　　月鹰内心已是雷鸣电闪，叫道，“怎么可能！他是皇帝！怎么可能让我们随意取血？！”
　　梅剑与三人对视一眼，道“若朝凰宫人想要取血，岂是人间皇帝可以阻挡的。此事另有难处。”
　　梅剑狠了狠心，复又言道，“若要让天龙宝血发挥功效，必须是圣君心甘情愿地让少主饮其鲜血。而这世间，唯一能让人心甘情愿为另一人捧上自己鲜血的，只有情之一物。所以，少主，等你年满十六岁，便要嫁给圣君，让他倾心于你，心甘情愿为你献上天龙宝血。如此你这半神之躯，方能得到滋养，承受那凤凰内丹的威力。”
　　月鹰脸色已是惨白，颤抖着双唇，问道：“所以，送我进宫，是我娘和你们安排的，对吗？”
　　“不，”梅剑内心十分不忍，却咬咬牙，继续答道：“百年之前，朝凰宫主耗尽心力，窥测天机，方知圣君将于此世降临。此事并非尊主安排，而是早在百年之前，朝凰宫上几代尊主就已细细筹谋了。”
　　此时，月鹰小小的身体，已在微微颤抖，像是害怕听到什么更可怕的事情，低着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所以，早在一百多年前，你们就安排好了要我嫁给皇帝哥哥，还要我喝他的血，对吗？”
　　梅兰菊竹四人虽然心下明白，见此情形，却没有一个人忍心对这年仅七岁的孩子道一声“是”。
　　“少主……”一旁的竹剑实在看不下去月鹰可怜的样子，上前想要抱住她，却被菊剑拦住。
　　片刻，月鹰抬眼看着四人，委屈地小声问道：“我可以说不吗？”
　　见另外三人都不忍心对月鹰再说下去，菊剑深吸一口气，道：“少主，当今皇上，已是王朝的最后一位圣君。几百年后，天下将再无帝王，更不可能再有圣君降世了。所以，这是朝凰宫，最后一次机会了。”
　　月鹰眼里已经凝满了泪水，颤抖着声音问道：“那不要滋养着半神之躯，可以吗？”
　　菊剑紧紧皱着眉头，咬了咬牙，道“不行！如今这天下，邪祟蠢蠢欲动。两百年后天朝将有大难，若无凤凰真力庇护，恐这天下将生灵涂炭。”
　　顿了一顿，菊剑身体一矮，直直向月鹰跪下，道“请少主慈悲为怀，为苍生保住这最后一点凤凰真力，以拒邪祟，救天朝生灵于水火。”
　　言罢，余下三人也齐齐跪下，道：“请少主以天下苍生为念。”
　　月鹰看着地上的四人，良久，终于缓缓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四位姑姑快起来吧。”
　　一滴眼泪缓缓从这个七岁的小女孩脸颊滑落下来，狠狠地砸到地上。

　　月鹰抬手擦掉眼中的泪，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以尽量平稳的声音问道：“既然要我嫁给皇帝哥哥，那为何还要让他先娶宋氏女？”
　　梅剑答道：“少主年满16方能成亲。彼时皇上已经年过22岁。但九五之尊岂可年过22之龄方才大婚。何况圣君后位，不仅万人瞩目，世间邪祟也不会放过。眼下，少主的炽焰心法尚未练成，凤凰内丹威力还未完全发挥。若是普通魑魅魍魉尚可应付自如。可若遇到邪祟之首将臣，少主此刻还无自保之力。因此，不若此时先由他人暂居圣君后位，待少主年满16，再与圣君成亲。”
　　“如此，世间的邪祟岂不是要盯上宋氏女？”月鹰问道。
　　梅剑答道：“少主放心。宋氏女并非凤凰传人，不会引起邪祟之首的注意。何况这诺大的皇宫乃世间帝王气运最甚之地，岂是普通邪祟可以造次。此外还有圣君龙气相护，宋氏女必然平安。”
　　闻言，月鹰点点头，道：“如此甚好。”顿了一顿，挥了挥手，道：“你们退下吧，我要打坐练功了。”

　　自此，月鹰更是一夜不落地修习《炽焰心法》，丝毫不敢懈怠马虎。

　　可是那一夜，这个年仅7岁的小女孩，在无极阵中，精舍之内，抱着卷缩的双腿，在竹椅上坐了整整一夜。拯救天下苍生，是她与生俱来的责任。几千年前，便已注定。不管这担子有多重，无论这条路有多崎岖，没有人可以帮她。她只能自己走。累了只能自己给自己鼓劲，怕了也只能自己给自己安慰。

　　咽下眼泪，忍着心痛……为救这天下苍生，为免这生灵涂炭。可是，谁又知道，她也仅仅只是一个7岁的孩子。

　　翌日，当太阳缓缓从东方升起，月鹰走出无极阵，关掉阵法，阳光金灿灿地照在她娇小可爱的身体上。她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用尽十分的努力，翘起嘴角，挤出一个娇美的笑容，快步朝揽月园的正殿走去。

　　用罢早膳，月鹰穿上靖朝宫装，细细妆扮了一番。带上梅兰菊竹四人，去宁寿宫向太皇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