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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祭灵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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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忖着该如何回答这问题。
祭灵体简而言之即是将一方的灵魂祭于另一具身体之上,但此术对于借体尸身的要求也颇高,除了对死者生前各方条件有严格要求之外,最主要的是作为祭灵体的尸身必须是刚死不久的新尸,超过七日便不可再用,因为只有新尸才能与被祭魂魄完美无缺地融合。
果然,灵华似并不打算给他时间考虑。
须臾,耳边似有若无的一阵风声闪过,视线中那排排倒挂的冰锥顷刻幻化成了一串串悬空倒挂的人体,每个人都双目紧闭,面色惨白缓缓从他眼前流过,每个人的面孔都不尽相同,高鼻深目的,凤眼薄唇的,浓眉大眼的,肤若凝脂的等等,仿佛是置于餐桌的道道佳肴正待他全心享用。
此时,灵华闲散的声音再次飘来,竟似带了几分欣色,道:“怎样?可是有你中意的?”
如果公羊云深此刻有形态或皮囊在身,那么他的眼睛估计是这辈子瞪得最大的。
怔然道:“这,这些人都 ...... ?”
“嗯,都干净了。”灵华理所当然确认道。
公羊云深明白,这干净了是指躯体内魂魄已彻底溃散,只余一具空壳于此,言外之意很简单,就是这群人已经死的不能再透了,尸体就跟一件衣服似得随便用。
“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公羊云深细细打量着流过眼前的异同面孔,发现竟各个都是骨骼清奇,眉目若画的少年郎。
灵华道:“你就说你喜欢哪个。”
依言,公羊云深似在蹙眉深思,不由郁闷怎么都是男的 ...... 接着,声音洪亮道:“不喜欢。”
音落,又是一阵微弱的风拂过,眼前灵光一晃,竟是又闪出一批崭新的俊秀容颜。公羊云深瞬间愣了,他到底在这洞中藏了多少人皮?
与此同时,脑中某处什么一闪而过,恍然。不,如何藏?这可都是没超过七日的新尸啊,是有如何实力能这般批量地摆在他眼前?既能被选做祭灵体那应该个个都出类拔萃,最起码也是个修士级别,可眼下竟是犯了什么错被弄到这幅境地?
脑中如此转了一轮,下意识想要摇头,但奈何依旧不得动弹,遂仍道:“没有。”
谁知,话音刚落眼前又是焕然一新,如此反反复复换了几轮竟无一重复,上百具身躯轮番上阵只待他满意为止。
与此同时,灵华的声音不远不近地飘来,道:“也是,你自是对容颜要求极高,这种凡夫俗子的皮囊只怕怠慢了你。”
公羊云深忙道:“不不,这些都太过好了,”顿了顿,又道:“我,我只是在想这些无论是外貌亦或是骨骼都可看得出皆非庸才俗物,如何,如何竟落得被敛去灵丹摄魂夺魄的地步?可是犯了什么错?”
“没犯错。”灵华声音闲散冷淡,仿若在说他今天没有吃早饭似的自然。
这下,公羊云深更是不解,略些惊色,道:“那为何?”
为何各个都尽失内丹,魂魄丝毫不留,并且连尸壳都无人问津,沦落到被人捡来做祭灵体的地步?
灵华道:“不为何。”顿了顿,又道:“你可想好了?”
他见灵华并不打算对此事多做讨论,于是道:“随便吧,其实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自己。”
“原来的 ...... ”灵华似在自言自语地重复道。
公羊云深知他定是想成了上一世的自己,解释道:“是此次断臂的那具。”
灵华道:“女人。”话语间竟似乎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公羊云深朗声纠正道:“嗯,女孩。”紧接着,自言自语乐道:“老九还真不愧是好朋友,哈哈,审美确实没得挑。”
灵华闻言,似有若无地嗤笑一声,脚步轻起向外行去。于此同时公羊云深眼前灵光似波纹状连闪微漾,人皮尸林顿消,冰锥重现。眨眨眼急道:“喂,你去哪里?”
“......”
何时再次昏睡他并不记得,只觉朦胧中,一个闲散顽劣的声音断断续续飘忽不定。
“你,你 ...... 哪里偷得这副皮囊 ....... 一大男人对貌相如此执着 ...... 它叫不昧,你也只能叫不昧 ...... ”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公羊云深的意识再次缓缓清晰。伴随着全身各处抽筋蚀骨般的剧痛,意识中逐渐滋生出段段纷繁复杂的画面,每个声音每个细节每个狰狞的面孔此起彼伏地撞击着他意识的某处,凌乱清晰的画面逐渐碾压覆盖了肢体的疼痛,胸口的憋闷不知不觉蔓延至喉间。
“啊~~!”无意识的一声咆哮,整个四周空气都似在微微颤动。
随后,数日来无感的四肢现下却仿若几缕清流缓缓灌入,途径四肢百骸于头顶百会凝聚,胸口的窒闷在消失,肢体的疼痛被压制,耳朵也似突然灵敏了起来,努力睁眼的同时四周若隐若现地环绕着一个朦胧的声音,“不昧 ...... 不昧 ...... ”
可使劲儿睁了半晌,视线中依旧一片灰白,意识也莫名开始再次模糊起来,他努力地保持着一丝清晰的直觉,浑浑噩噩中似乎有一冰凉物事停留于左脸颊处片刻,接着便扫着唇瓣一掠而过,下一刻只觉整个人似乎突然置身于深水之中,伴随着轰隆隆的嗡鸣意识彻底溃散。
又不知睡了多久,混沌中一个清越的少年声气飘忽不定,空灵地撞进他惨白一片的意识。
“九哥哥,这位小哥哥这么漂亮,你为何还要给他换?”
“漂亮吗?”另一个声音虽散漫但似乎多了几分忧郁之气。
少年诚恳道:“漂亮,我从没见过如此灵逸动人容貌。”
那散漫的声音似乎笑了笑。
紧接着公羊云深视线内便是一个转换,空白中渐生绯红一片。与此同时,四肢百骸又是一阵剧痛,恍惚中不禁咒骂:妈的,这是要让老子死几回?到十八层地狱了?天天受摧残......
随着噬骨般剧痛的蔓延,公羊云深再次无意识陷入混沌。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如此反复了多久,浑浑噩噩中当他再一次有意识有知觉的时候,是被一群嘈杂躁动的争吵声给吵醒的。
“快快快,赶紧给小少爷瞧瞧去 ...... ”
“瞧什么瞧,你们这群庸医!我来这儿三天了,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睡了三日,到底是死是活你们都不知道,饭桶!一群饭桶!”一个柔弱的女声竟愤怒至了咆哮的地步,如此不协调的叫喊声瞬间穿透了公羊云深的耳膜。
“夫人,要不,要不去落云山请了九公子来看看吧,毕竟虚无境在药理方面乃当今世家之最 ...... ”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
沉默片刻,那柔弱的女声道:“那还不快去。”
“是。”另一个似仆人的声音应道。
“等等,顺便再派些人手去找找缘凉的下落,怎么搞得,堂堂一家之主数日杳无音讯。”那女声肃然道。
“是。”
一群杂沓的脚步声远去。随即那女声又呼道:“回来!顺便去取些上好的玉肌珠和那上次燕国赠的金童云镜一并带了去落云山。”
世家乃至诸国皇室都知虚无境的九公子最是注重容貌,送礼除了上品法器就是这些个状似女子才会喜欢的美容养颜之类的物事,尤其是镜子,世人皆知九公子热爱收藏,尤其是镜子,各种宝镜独他那里琳琅满目。
“是!”又是一阵来来回回的杂沓之声。
紧接着,一声尖锐的惊呼打破了这份慌乱,似是一个小婢女,带着几分欣喜叫道:“醒了醒了,醒了,少爷醒了........ ”
公羊云深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群大大小小的人头团簇成一个半圆,神色各异地俯视着他。他眨眨眼,努力地辨别着这群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是谁的男男女女,干咳一声,咧嘴道:“大家好哇!”
“ ...... ”
“阿沐,你可算是醒了!”那温柔的女声带着几分哭腔道。
公羊云深心道,阿沐?哪里听过?使劲儿整理着依旧有些混乱的大脑。
紧接着,那尖锐的小婢女激动道:“是啊是啊,你可让我们大家担心坏了!夫人为了你三日夜都没合眼了!”
“阿沐,你现在感觉如何?”一个身着素衣,面容清癯的妇人沉声道。
这妇人问出,四周瞬间安静了下去,连方才那柔弱的夫人也停止了哭泣,一圈人等着他描述自己眼下的感觉。
不自觉地又是几声干咳,公羊云深整理着眼前人物关系的同时酝酿着说辞。
那柔弱的女声见状急道:“难道是内脏出了问题?怎么老是咳嗽 ...... ”说便纤纤玉指便顺着公羊云深胸膛摸了上去。
“呃,不是,不是。”公羊云深下意识躲闪,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着急间敷衍道:“没问题,只是太干燥了,喝点水,有吗?”
“干燥?这是海边呀怎么会干燥?”那小婢女不解道。
呃,海边?公羊云深下意识四下一瞅。
才发现自己所处的是一间极为质朴的原木结构建筑,所有家具一应原木制,古色古香中并没有丝毫压抑之气,反倒觉得分外清新舒畅,凝神间确实似有若无的一股海腥气息穿窗绕梁而至,只是似乎是屋主人焚了香的缘故而使得腥气不那么浓郁,反倒显得怡然。
那小婢女虽是如此说,但还是很欢快得去捧了茶杯来。
公羊云深双手接过茶水,再次有意无意地将周围人扫了一圈,道:“我没事了,大家放心。”
闻言,那柔弱之声的夫人毫不掩饰的开心起来,其他仆人婢女也喜形于色地舒了口气,开始在屋内转悠找事情干。唯独那一声素裳的清癯夫人只蹙眉凝神点了点头。
那被称为夫人的女子,接过公羊云深手中的空茶杯,道:“阿沐,你是怎么搞得昏睡这么久竟是被人抬着送回来的?不是和缘凉在一块吗?他哪里去了?”
缘凉?缘凉是谁?
眼下公羊云深还没有弄清身处之地的状况,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这么个地方,记忆中每次醒来不是这样的,那个熟悉的声音跑到那里去了?他不是摆了一堆人皮说要给自己换皮吗?难道这都是自己过去昏睡时日中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