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点心动》棽靡笙弥

2、第2章

　　锦瑟再次来到甯玘辰的病房的时候，医生正在给他做检查。

　　“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您先出去吧。”他看到了她。

　　胡医生回头看了眼锦瑟，锦瑟照顾甯玘辰那么久，他对这个姑娘也颇为熟悉了，“锦瑟来了啊，你男朋友现在精神不错，你们可以多聊一会儿，不过也别聊太久，尽量不要讲什么太刺激他的话。”他收了仪器，经过锦瑟身边的时候，又对她低语道，“耐心点，像他这种症状，一时半会儿是好不过来的。”
　　锦瑟乖巧地点点头，“谢谢胡医生。”

　　目送胡医生离去之后，锦瑟才走到甯玘辰床前，她盯着他的脸看着，似还想确认一遍自己有没有做梦的可能。
　　不过当她真的面对那一双清冷着打量她的眸子的时候，她知道，事情是真的发生了，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锦瑟紧闭着嘴，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开口才能缓冲她心中的刺激，缓解两人之间隔着的那一道无形的墙。
　　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实在太特殊了，特殊地她根本无从与他说起，也不知从何说起。

　　甯玘辰就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在这里，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陌生的，对于他们的话，他也只是记在心里。

　　昨天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那些人也只是大致跟他说了一下他的身份、情况。
　　家人的关系还好处理一些，可是这女朋友……
　　他承认拿捏不好，毕竟他们两人私底下怎么相处现在也只有她知道了，尤其是在经历了昨天的那一波冲击之后。
　　想到这儿，甯玘辰脖颈间忽地一痛。

　　他这女朋友，脾气貌似不太好，可能还有点暴力倾向。

　　他们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打量着对方，对于这过于沉闷安静的空气，二人竟是皆不自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昨天，吓到你了吧。”锦瑟收回目光，她调整好状态，眉眼温顺地低垂着，有些抱歉地说道。
　　不得不说，锦瑟长得确实不错，她的眉目温温婉婉的，但鼻梁俏挺，唇线上勾，透出一丝性感妩媚来，白净的肌肤就好像一件上等白瓷，外表光洁无暇，反着阳光，发出亮白色的光，似乎一碰就会碎掉，她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她还是应该放在室内好好呵护的美人。
　　尤其是现在，她声音不大地说着话，传入耳中的声线却意外地好听，如同一只“咩咩”叫着的小绵羊，更是让人忍不住生出怜惜之意。

　　只不过，鉴于她昨天的表现，甯先生更乐意将她归类于爆发力极强的羚羊。

　　“没事。”甯玘辰摇摇头，语气淡淡的，倒也听不出什么不满来。
　　锦瑟继续低垂着脑袋，她看着自己的手，像个犯错的小孩，也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半晌才想起自己应该跟他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锦瑟，就是李商隐的……”
　　她话说道一半又住了嘴，似是想起来他失忆了，跟他这么介绍应该不行，刚打算重新说一下的时候，他却开了口，“我知道。”

　　“嗯？”原本想脱出口的话，最后化作了这样一个单调的疑问。
　　“昨天你昏倒之后，有人跟我解释过了。”他面不改色地平静说道，好像那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了。
　　提到自己昨日的失态，锦瑟脸上一烧，头低得更下了。
　　内心在哀叹：这样的甯玘辰，好不习惯哇！

　　“锦小姐，听说你是我女朋友？”甯玘辰也不再与她绕弯子，单刀直入道。

　　锦瑟面色一僵，手指互相抠着，终于问到这个问题吗？她咬下嘴角，暗中庆幸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低着头，甯玘辰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在外人看来，她和甯玘辰可能就是一对门当户对的情侣吧，同样都是出生名门，家世煊赫，高学历，容貌方面也相当出色，从这些方面来看，他们两个还算蛮搭的，可真正的关系恐怕除了两人自己，别人根本无从知晓。

　　是的，两人都是大龄单身青年，锦瑟自己是个颜控，甯玘辰的话，她估摸着是他眼光太高了，所以就都被剩下来了。
　　所以，两人就走上了相亲这条不归路，而后再通过这条路认识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时双方父母都逼得比较紧，而相亲这种事又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还要陪着一个陌生人吃饭，而且多数时候还不是只吃一顿，颇为麻烦。

　　关于这方面锦瑟必须承认错误。

　　她知道社会不是娱乐圈，帅哥更不是随手一抓一大把的。她告诉自己要认清事实，所以在人家约她的时候，她想着人家长得也不是太差，说不定她的真命天子就在其中呢，退一步讲，就当做认识新朋友也是不错的嘛！
　　所以她就去了。

　　可悲的是，她几次下来发现，她的内心真是比天桥底下的石柱子还要风雨不动，毫无波澜，甚至笑都牵强起来。
　　她只觉得好烦。

　　她父母虽然开明，但是她确实老大不小了，拖到27岁才让她开始相亲，算是法外开恩了。
　　锦瑟不想逃避，而跟甯玘辰成了假情侣，实在是意外。
　　由一次、两次、三四次堆积而成的意外，最后造就了他们两人尴尬的情况。
　　而之后，锦瑟便顺水推舟地跟甯玘辰定这份契约。

　　现在想想，真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可是现在甯玘辰她问起了这个问题，她又该如何回答？
　　不过很快，她就有了答案，仰起头来，静秀的眉目舒展开，嫣然一笑，“是啊，你是我男朋友，我是你女朋友。”

　　他失忆了，她也无法向他处在悲伤之中的父母说明，而且他的腿也是因为她才废的，她想，也许他这辈子都无法恢复记忆了，也许……他这辈子都无法下地走路了……

　　她负担不起这样的责任，背负不起那样的愧疚，更不想徒增他一丁点的伤害，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喜欢的人她可以无条件地退出，至于现在，她知道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答案。

　　她笑得很温婉，如沐春风，可偏偏甯玘辰仍然敏感地察觉到她着笑容之中背负着一种难以言喻地……伤痛。

　　他想大概是自己问的问题有些伤人吧。
　　曾经的情侣变成陌路，而且腿还成这样了，人家没有离开都已经算不错了。
　　“那我们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心里虽然表示理解，可该问的他却是一点都不落下。

　　锦瑟目光敛下，这要怎么说？她想了想，还是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就是……一般情侣的那种程度，没有什么特别的。”
　　甯玘辰泛着病态的面容露出一分不解来，好一会儿他长吐了一口气才说，“我失忆了，不知道你说的一般程度是怎么样的？”
　　“就是……”她话音未落，病房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她的话也跟着被截断。

　　进来的是甯奶奶。
　　“锦瑟来了，”甯奶奶提着一个保温盒，眼角的皱纹因那发自真心的笑意变得更加深刻了。
　　“嗯，”锦瑟点着头应了一声，迎上前去，一手接过她手中的保温盒，一手扶着她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你过来照顾他也好，小辰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这个老人家的记性这两年也差得不行了，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以后可也要多过来陪陪他。”她拍着她的手说，她们这个年纪的老人家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有礼貌有家教并且乖巧的女孩子，现在社会上的那些女孩子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基本的礼貌都做不好，反正她是不喜欢的。

　　锦瑟并没有驳她的话，嗯，她就是完全不记得当初那个拽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甯玘辰上小学以前的事的老婆婆是谁了！
　　锦瑟回了一个谦恭有礼的微笑，装傻充愣道：“嗯，我会的。”
　　“对了，你还没吃饭吧，也来吃点吧。”
　　“不用了吧，您专门给……玘辰的，我等会儿回去还要给锦川做饭吃，不急。”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胡话啊，小川早就自己找吃的去了，他性子活，哪里会饿着自己？”甯奶奶顿了一顿，“说起来，小辰也不小了，要是你们俩能动作快点早点让我抱上曾孙那就更好了。”

　　甯奶奶越说越远，锦瑟的面色不由得再次发红起来，内心腹诽：怎么说着说着就扯到她身上了来了，明明一开始的话题很正常啊？真是……好跳跃，老人家这样真的好吗？
　　倒是甯玘辰先听不下去了，掩着嘴低咳了两声。
　　甯奶奶虽然心知他八成是装的，但到底抗不过心疼他，赶紧俯身给他顺气，“怎么样，没事吧。”
　　甯玘辰摆摆手，“我没事，带了什么吃的，我有点饿了。”

　　嗓音正常，哪里像个刚刚咳嗽过的人啊？果然，是转移话题来的！
　　甯奶奶眼角眉梢的皱纹都撇了他一道，“以前每次说到这个你也总是想办法推脱，可现在有女朋友了这事也应该定下来了，而且锦瑟也是个好女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甯玘辰刚想开口，却被锦瑟抢了先，“奶奶，玘辰他把很多事都忘了，这件事还是等我们把感情再培养起来再说好吗？”她双手扶着老人的肩膀，弯下腰轻柔地安抚着。

　　老人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手，“你也是个不容易的。”
　　“奶奶可别这么说，我能遇到玘辰，遇到像你们这样的人已经是我万分的幸运了。”
　　甯奶奶并没有听进她的话，坐在椅子上，兀自叹息。
　　倒是锦瑟像是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一打开保温盒，就闻到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奶奶，你要不要吃啊，这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呢。”

　　说到这个甯奶奶又提起精神来了，对着甯玘辰又是一番叮嘱，“小辰，医生说你刚醒哪怕是这种流食一次性也不要吃太多，锦瑟倒是可以多吃点，这些天为了照顾你好好的姑娘都不知道瘦了多少。”
　　干嘛盯着她肚子看啊！别一副“好像很不好生养”的样子好吗，奶奶？锦瑟不禁扶额，为什么严谨自律一丝不苟的甯玘辰的奶奶思维会如此跳跃呢？
　　真是……一言难尽！

　　受甯奶奶的引导，甯玘辰的目光也偏移到了锦瑟身上，她的手掩半掩着脸，从甯奶奶的角度看不到什么，但从他的角度出发则刚好可以看到她原本白瓷一般的脸蛋正鼓了起来，并且还泛起淡淡的红，粉唇也嘟着，倒是有些可爱了，不像一开始看到的那么死板，美得了无趣味了。
　　见锦瑟有些害羞了，甯奶奶也不再调侃她了，“你们赶紧吃，吃了我把碗带回去。”
　　锦瑟闻言如蒙大赦一般，赶紧捧着热乎乎的粥在床尾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