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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个梦 | 说破的鬼不拿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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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善村是个有着大约7,80户人家的村子,随着近几年来城镇化速度的加快,原本闭塞的小村子也渐渐的发展了起来,村口也不再是老头老太太闲谝的地方,而是多了不少小摊小贩,村里人买菜买早点也不用再去邻村的早集挤了。
眼看着村子变得越来越好,村支书叼着旱烟袋蹲在村委会的大门口,想怎么也不能耽搁了村子的发展,看着骑着自行车年轻男女,眼珠子一转,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满是皱纹的大手一挥,狠狠的砸吧了一口旱烟,冷不防被浓烟的烟气熏得龇牙咧嘴,咳的撕心裂肺,一边拍着胸口,却一点也不耽搁往自己那个简陋的办公室跑的步子。
趁着这好势头赶紧就给村子通个公交车吧,俗话说,想要富,先修路,左求右求,脚上的板鞋都磨破了好几双,总算是把邻村的几个村子给说动了,集体去和公交公司当面去交谈,说是谈,其实和逼差不多,4个加起来都快200岁的老男人,脸都已经皱的像橘子皮了,穿得磕磕馋馋往人家门口一站,大有一副你们要是不同意就我们还就不走了的架势。
接了上头领导拒绝不见的通知,负责接待的小姑娘看着眼前这一副架势,急得眼圈都红了,却也拿他们没办法。
村支书来之前也料到想通个车不是那么容易的,于是,到了这临头也没觉得有什么失望气馁的,那就熬吧,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行那就三次。几个人一合计,慌乱的心顿时就定了下来。
就这样熬了几个月,做惯了农活的他们还没觉得有什么,公交公司的领导先受不住了,天天被这么蹲守着,也影响工作啊,急的嘴角长泡,会都开了好几次了,还是没有拿出个具体的章程来。
后来还是一个中巴的负责人说,不行就做个延长线吧,刚好414的起点离这几个村子并不算太远,延长个四站,将四个村串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领导苦着脸,但也没有什么办法,那就这样办吧。
于是永善村和周围的三个村子就顺利的通上公交车了。
时间过的很快,很快就到了通车的那一天。村民激动的热泪盈眶,不容易啊,走了一辈子的土疙瘩路,临了临了也能坐上一次村子里头的公交车了。
顺利的通车,车队的司机轮流来,没过几个月就到了冬天,裹着棉袄也冻的身子打颤,开车的司机手上的冻疮自从入了冬就没好过。
隆冬,晚上7点多,天就已经完全黑了,农历十月一,鬼节,车子开过这几个村子停到永善村,车轮胎上面沾的满是纸钱烧过后的灰。
今天的末班车司机姓王,在车队干了一辈子了,是个老好人,于是不管老的小的都叫他老王,老王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老王把车停到村委会,粗糙的手狠劲的揉了揉眼睛,天黑的彻底,什么都是隐隐约约的,基本上什么看不清楚,村子里面虽然通了电,但村民还是舍不得用,基本上和没通电前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到天黑,除了狗叫声,村子基本上也都安静了下来。
看着眼前还是一片黑暗,老王围着车子走了一圈,看着门窗都已经关好,嘴里嘟囔了两句,就下班回家了。
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熟悉的闭着眼睛都能回去的路,今天却显得格外的漫长,远处原本还零散的光源,时不时的犬吠声这会都完全消失不见了,被冻得搓手搓脚埋头赶路的老王却什么也没发现。
路再长也有走到的终点的时候,老王的家就在永善村的隔壁村子。车队的其他司机对于来这边都不怎么高兴,虽然说的也就是延长了4个村子,但是这几个村子的路却是坑坑洼洼的土路,晴天还好一些,但一到下雨天,你就不管了,只是个难走,有时候眼看着就剩一点点路就能出村子了,车轮子却一直打滑怎么都走不了,还要听车上的婆娘们说车有多么多么的烂,还好意思开出来,要么就说你看那谁谁谁人家一下子就开出去,偏偏到了你就出不去了,更有的还说开车开得这么颠,要是有个怀孕的,娃都让给颠出来了,省的去医院了,诸如此类的话。
虽然说这不要跟这群没见识的婆娘们计较,车队的领导也说听听就过去了,别往心里去,但话听多了,咋说也是窝火的不行。
但是对老王来说,作为土生土长的人,村里头通车了,咋说也是高兴的,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再加上他是车队的老好人,别人都不愿意在冬天开的末班车,也就理所应当的落在了他的头上。老好人了一辈子,与人为善,与己为善,这点子要求在他看来也算不上什么,在别人和他换了几次班之后,直接干脆利落的和领导说了声,直接将末班车这事情直接就文字敲定下来了,也省的别人再找他调班。
对此,老王的媳妇气的上火,你说你年龄也大了,眼看着没几年就退休了,还抢着苦差事倒是干啥,夏天还好说,这冬天,白天短黑夜长的,下班回家的路上都不够让人操心的。
老王乐呵呵的回,这有个啥啊,年轻人事情多,我本来晚上也就没瞌睡,睡不着,还不胜上个班呢,总比躺在炕上烙煎饼强,你说对着么。
媳妇气的完全不想理老王。但是再生气又有什么办法,老王虽然脾气好,但也拧的像头驴,谁也管不住,只能在他身后跟着操心。
平时7点30到终点的末班车,基本上不到半个小时,老王就能回来。可是今天,眼看着这都快8点半了,村口却连个鬼影的都没有。冷风呼呼的刮,将村头的烧纸灰吹得到处都是,老王媳妇心里猛的一惊,今天是十月一,一个人站在村口越想越害怕,连自入冬来听惯了的风声都觉得像是厉鬼的哭喊声,双手紧张的在身前的围裙上擦来擦去,眼睛也不敢乱转,就怕一回头看见啥不该看的。
直愣愣的看着前头的路,这一看不打紧,吓出一身冷汗,好像有人过来了。双腿抖抖索索,直到随着那人走进,不是老王是谁,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原来刚才她紧张的连呼吸都忘记了。
破口大骂:“你个老东西,也不看看这会都几点了,跑到哪里……”猛地想到今天是鬼节,赶紧将到嘴边的字含糊的吞了回去,色厉内荏的说,“去了。没看这天都黑完了,饭都放凉了,还吃啥吃,回去自己做饭去。”
正常下班,正常回家的老王,还没进村就被自己媳妇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还完全不明白到底为啥,为了末班的事情之前都吵过,今天也不应该啊,佝偻着身子一头雾水。但再也不明白,也不能看着媳妇在村口骂啊,这影响多不好的。
急忙上前扯了扯媳妇的衣袖,好脾气的说道,“混啥混啊,一下班我就回来了,成成成,我做饭就我做饭,咱赶紧回。这天气都快把人冻死了。”拉着媳妇就往回走。
媳妇能和老王过一辈子,也是个好脾气的,莫名其妙的骂了老王一通,心里也有点内疚,看了看扯着自己袖子的埋头往前走的老王,暗自长舒了口气,提心吊胆的看了下四周的夜色,浓重的黑暗像一头暗自蛰伏的巨兽,贪婪的对上了她的眼睛,心中大惊,一把抓上了老王的手腕,色厉内荏的说,“走走走,赶紧回,没看这都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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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哒,黑暗处的声音从模糊渐渐的清晰。
听声音像是一个人趿拉着一双极不合脚的板鞋,拖着地在房间走来走去。
老王揉了揉眼睛,透过蓝色的麻布窗帘,几缕零星的月光撒了进来。这大概也就是4、5点的样子,老王心里估摸着。
哒哒,哒哒,清醒了之后,这声音更加的明显了。老王暗暗的想,“这婆娘今天倒是起来早。”迷迷糊糊的想过之后,转了身子就接着睡了。
没过片刻,猛的惊醒,手搭的地方触手温热,右手左右上下摸索,借着月光抬头,旁边睡的不是自己媳妇是谁。
寂静的夜晚,哒哒声音还在持续的响着,听着声音,似乎离床越来越近了。搭着蚊帐的狭小硬板床上,空气都变得稀薄,呼哧呼哧,老王被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往被子里面缩去,屏息凝神,一遍遍的催眠自己快点睡死过去,这样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蒙上被子以后,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那声音戛然而止,虽然说是催眠自己听不见,但耳朵还是忠诚的反映了内心深处的想法,竖的直直的不想错过任何一点的声音。
半晌之后,憋得满脸通红的老王才小心翼翼的揭开被子的一角往外瞄去,折腾了那么久,天渐渐的明了,借着清晨的微光,不大的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头,破旧的小沙发,堆满报纸的写字台,还有最远处米黄色的笨重大衣柜,都清晰在目。
老王定了定神,狠狠的在自己大腿上掐了一把,暗想,这难道真是年纪大了,不仅老眼昏花了,连听力都出问题了。重新躺好,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没一会儿,就鼾声连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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