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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相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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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客官,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勤快的在萧战面前的桌子擦了擦。
“先随便来点小菜,”萧战给自己倒了杯茶,又叫住小二,“再给我拿点儿猫猫狗狗吃的东西。”萧战说完,肚子便惹来一阵刺痛。
进了客房,萧战赶紧将揣在衣服里的刺猬掏出来放在桌上,又拿了一根青菜在刺猬眼前逗弄,小刺猬生气似的向后退了退,“姓萧的,我废了自己大半的修行把你救了回来,你就这么报答我?连口饱饭都不给?”
“喻儿,你摸着良心说话,这一路上我断过你口粮吗?”
程喻在桌上一动不动,好像真的在仔细回忆。
“走在街上,你闻着什么香就让我买什么,不买就扎我,吃的也就算了,你说你一刺猬买什么兔子啊?”
“我、我就是看它挺可爱的。”程喻想了想萧战说的确实有道理,有些心虚,于是趴在桌子上,不好意思的眯了眯眼。
萧战戳了戳面前的小刺猬,轻笑道:“我看你就挺可爱的。”
小刺猬身上的尖刺抖了抖,“噼里啪啦”的像过了一层闪电,一会儿竟冒出几忽白烟。
萧战捡起程喻,左看看右看看,又翻了个身,“你哪儿着了?”
小刺猬的身体粉红一片,扭着身子非要下来,萧战将程喻又放回桌上,拿起旁边的青菜,“快,吃完这个,咱俩就睡觉吧。”
天蒙蒙亮,萧战便揣着程喻下了楼,小二伸了个懒腰,“哟,客官这么早就走啊?”边说着便给萧战开了门。
“是啊,着急赶路。”
程喻在萧战衣服里睡得七荤八素,被掏出来时已是晌午,程喻吸了吸鼻子,扭着肥圆的身子惊喜道:“萧战,看见前面那个木桥了吗?过了桥就是栖云源了。”
萧战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又揉了揉眼,环顾了四周后,摇头道:“哪里有桥?”
程喻这才想起来,萧战的肉眼凡胎当然看不到,于是便让萧战拿着自己去寻路。
“往左一点儿,对对,再走,偏了偏了,回来一点儿。”一人一刺猬终于挪到了地方,程喻呼出一口气,“行了,往前直走就行。”
萧战看了看脚底望不到边的深谷,又看了看手里的程喻,于是拽了几根刺将程喻提了起来,“我哪里对不住你,你要恩将仇报?”
程喻如果是人型,肯定一脚就把萧战踹过去了,可现今只能勉强翻个大大的白眼,“这里有个桥,你看不到,但它确实在。”程喻强忍着火气解释道。
萧战扬起嘴角,“我是逗你玩儿的,我相信你。”后半句话像鼓声捶进了程喻心里,萧战迈步,生生落在半空之中,终于走到了对面,萧战继续问:“然后怎么走?”
“然后,你把我放下来就行。”
萧战将程喻放在雪地上,不知道哪来的白雾渐渐缭绕在了小刺猬身旁,一阵强光闪过,萧战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光芒散后,雪上伏着一个妙龄少女,光洁的玉体反射着熠熠生辉的雪光,萧战当场愣住,反应过来,连忙将外衫脱下,闭着眼扔了下去,程喻看着掉进深谷的外衫,有些惋惜,低叹了一声后,抓起一把雪,轻轻念起了决,一身雪白轻盈的长裙便逐渐贴在了身上。
“好、好了没?”
程喻偷笑着回应,“好了。”
萧战慢吞吞的睁开了眼,“我不是故意瞧见的。”
“是我的错,好几百年没化成原形了,忘了提醒你。”
萧战确实还不太习惯程喻动不动就上百年的说话强调,于是嗫嚅问道:“喻儿,你到底活了多久啊?”
程喻“扑哧”一笑,“你知道那帮野道士为什么想想抓我吗?”
萧战看着程喻的表情十分疑惑。
“他们是想要我的白猬甲,”程喻说着,嘴角勾出一抹凉笑,“白猬甲上千年才能化成。”萧战眼中从不解变成了震惊,程喻像是早就猜到了萧战的反应,接着说道:“但很少有上千年的前辈能活下来。”
“为什么?”
“因为那些人会不择手段的夺取白猬甲,被夺去猬甲的刺猬,死路一条。”
七
离开栖云源后,外界已是炎炎夏日,萧战快马加鞭的赶回萧府,刚迈进大门,家仆先惊后喜,连滚带爬的跑回大堂通报,萧夫人看到风尘仆仆的萧战喜极而泣,半天没说出话来。
萧战自知有过,连忙跪下,“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忧了。”
萧夫人将拭泪的丝绢拿开,微颤的手抚上萧战的脸,“我的儿,回来就好。”
入夜,蝉声聒噪,闷热难当,萧战辗转难眠,索性起身到后园散了散步,月朗星稀,池水潺潺,萧战站在小石桥上,望着栖云源的方向,胸腔有一处隐隐作痛,他在栖云源只待了三天。
那日他把程喻送到栖云源后,程喻捏了个决便把他一齐带入了一个,萧战皱着眉想了想,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个地方,思来想去,他觉得书中偶有提到的“仙境”一词应该就是照着那种地方描绘的,现在想来,程喻在那个地方生活了那么久,怪不得总给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萧战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轻扬的嘴角,看到水面上的人影时才蓦地一惊,多久没这样笑过了。
八
边境连连受扰,梁军再犯,萧家少爷主动请缨上阵,满朝文武皆赞叹其敢于面对强敌的胆量,萧战在朝廷上献出几个计策后,深得皇上欢心,称赞萧战气宇轩昂,忠心为国,一道圣谕下来,萧战便去了汝南。
“将军,王治等人已经北上,我们何时伏击?”
萧战看着单膝跪地的士兵,两年前的困境仿佛与眼前情景交互重叠,只是那时,自己还是一个任性妄为,依赖父亲的少年,“厉叔,带上南北营将士到小山口埋伏,给出信号后,再让狼虎营出击。”
“是,将军。”黑衣男子转身离开军帐。
“飞龙营原地驻守,派出隐卫到小山口后观察敌情,若发现异动,立刻向我汇报。”
“是。”
萧战缓缓坐下,从衣内拿出一幅手镯,多少难捱的日月,只要它在,他就会心安。
“报!”一个士兵拉着长音跑进帐内。
“说。”
“将军,徐太良等人已经拿下,但是王治还是领了一拨人马硬闯出重围,暂时回了东安。”
萧战“腾”地站起,“通报他们,不要去追。”胸腔中的熊熊烈火快要将萧战焚尽,但他强迫自己保持理智,不可因仇恨搭上万千将士的性命。
账外燃起点点火把,萧战简单吃了几口便走出营帐,“厉叔?”
一身黑衣的男子侧目望向萧战,“你父亲始终是为你自豪的,只是他不说。”
“上了战场后我才明白了父亲的心意。”
厉然惨淡一笑,“萧将军是个英雄,儿子也不比他老子差。”
点点火光将营地照得通亮,两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