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爱像星像雾》德胜街

8、念念不忘

　　第八章念念不忘

　　生活和科学向来是紧密相关的，由于热胀冷缩的原理，盛夏烈阳，把星城整整晒胖了一圈。虚胖的星城，恍恍惚惚，脑袋空空，像个汗流浃背的大肚子胖子。
　　城里的人，除了因为工作必须出门，都躲在开足冷气的房间里不出来，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成了夏日一季限定宅:麻将宅，电视宅，游戏宅，小说宅……

　　在万众齐宅中，温晴决定要出远门了！

　　她想来一个随想随走的毕业旅行，去哪不重要，重要的是走开，最好去一个凉快清爽的地方，没有炽热蚊虫，没有汗流浃背，一个人也OK，但最好和白诱林一起，最好她也乐意。

　　当白诱林知道她搞的大事原来不过是旅行的时候，顿时心里暗槽满满，这算哪门子大事啊，不过，转念一想，让这个长期在家，大门不出，眼里只有学习的乖乖女，完全自己做主出趟远门，真的也不算小事了。

　　“好啊，我陪你，想去哪？”白诱林在微信里问温晴。

　　“凉快的地儿，南半球吧？”温晴回。

　　“那就南半球”

　　一起去南半球的约定算是提上日程了，但眼前更紧迫的事是填写志愿。晚上吃饭的时候，温江和王先生都笑得合不拢嘴，王先生见外地说着恭喜恭喜，温江爽快地答应了温晴旅游经费的要求，不过问到去哪，和谁，温晴就不作声了。温江对于女儿，开始有一种莫名的放心，他也不再多问，只让她期间和自己通气证明她还活着。温晴呢，知道他们是发自内心地开心，因为他们知道，温晴很可能会跑到远远的外地念大学，这样他们必然会松口气，必然能更自如地生活。这样看来，去外地念书真的是让两边都好受的决定。

　　倒是秦妈舍不得晴晴，想着以后被自己照顾大的小闺女要独自一人在外生活了，她的伤心就不打一处来，家里也挺好的，秦妈说，在家里，你永远都能吃上我热络的桂花粥。
　　温晴让秦妈放心，外面又没有豺狼虎豹，秦妈却说，外面虽然没有豺狼虎豹，但有比豺狼虎豹更甚的孤独啊。这话从秦妈口里说出，着实让温晴心里一颤，想不到平日茶米油盐笑脸迎人的秦妈还有这样的一面。

　　留在家里何尝又不孤独呢，一个人真正的孤独和她所处的环境其实没多大关系。
　　但这些话温晴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安慰秦妈她会常回来看她。

　　几乎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温晴就在网上把志愿填好了，没有别人的辗转纠结，没有别人的权衡比较，她选了一个离星城1000多公里的城市，选了一个名声赫赫不委屈分数的大学，选了一个自己不喜不厌，但能帮助别人的专业。

　　一切看似随意，却又那么严丝合缝——这似乎是一个关于温晴本人的注脚。

　　至于白诱林，她很开心能交上这么个朋友，寒暑假多聚聚吧，
　　好像也就仅此而已了。

　　“所以我们去哪，南半球大着呢~”白诱林兴奋地在电话那头讲。

　　温晴没有说自己填好志愿的事，白诱林也没问。

　　“去土澳吧！我想和袋鼠打一架”温晴咬着蛋糕，口齿不清。

　　“啊，我也想拜拜睡神树懒，让它把睡眠细菌传染一点给我！”

　　“你睡眠不好？”

　　“额，偶尔，那就定去澳洲吧”

　　“嗯”

　　两小时做完攻略，温晴大脑放空，整个人像个漏气的气球瘫在床上。

　　“我们的事还没完啊”白诱林微信里说。

　　“？”

　　“你学会游泳了吗，到澳洲你就在岸边看我游吗，你英语学好了吗，到澳洲遇到危险就只会说im fine thank u 吗，你的肖像画画完了吗，难道我就画半个人交给老师吗？”

　　“噢……”

　　半小时过去了。
　　温晴发现自己开始怕见白诱林，她觉得自己有毛病，明明是要和这个人去澳洲旅行的，干嘛要躲她。

　　“可以先三选一吗？”

　　“嗯。”

　　“先帮你完成作业吧，来我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白诱林不介意大热天背着画具出门，只是……

　　“放心，我家没人。”温晴仰躺在床补道。

　　又半小时后，温晴家门响。
　　“来啦来啦！你是晴晴的朋友吧！”秦妈热情地迎白诱林进门。
　　“啊……是，阿、阿姨好！”白诱林心里捏把汗。。

　　“晴晴在里面，快进去吧！”

　　“啊，好，谢谢阿姨……”白诱林以为温晴会来迎她，这难道不是最最基本的吗，可是她没有。

　　一进温晴的卧室，白诱林就闻到一股欲死欲仙的味道，说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是一种催情香水。
　　温晴穿着清凉，趴躺在飘窗台上，瞄着白诱林进门。

　　“好香”白诱林一进门情不自已地说。

　　温晴闭了闭眼，没有回应。

　　“你姨妈来了？感觉你没精打采的”白诱林放下沉重的画具，活动着肩膀。

　　一瓶六神花露水突然出现在白诱林眼前，温晴收回手，把它放到了飘窗台下。
　　原来是驱蚊的花露水，白诱林服自己闻出了□□的味道。

　　“不是说没有人吗？”

　　温晴打了个滚:“对呀，没有人~”

　　白诱林第一次见温晴耍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应，只是笑着嘴角看着她。

　　“今天小姐姐我身心不舒畅，可以躺着让你画吗？我的画师？”

　　嗨哟，这是跟我演上了？白诱林二话不说跨腿到温晴身上。

　　“可以啊，我的小姐姐，不过那样我就得在你上面才能达到平视的效果了”

　　为了防止白诱林真的压下来，温晴兀地直起身，不料白诱林没完全落地，她坐直身鼻间正好贴上她的胸。这下温晴闻到了真正的香水味，一阵神思荡漾，忘了说话，她仰盯着她，见她眸子含着水，凌波婉转，好韵致。两人出神半天，还是白诱林先动了身，从她身上下了来，推了下她呆愣着的额头。

　　“发什么呆，快点坐好”白诱林执起画笔，坐到一侧，垂下眼帘死瞄着画纸，笔触却在纸上糊成一团。

　　一个橡皮擦递送到她眼前。

　　“喏”温晴嘟囔。

　　白诱林接过，埋头把笔渍擦净，抬头时温晴她已经端正了坐姿。

　　“画吧~”

　　“你今天……怪怪的”白诱林望着乖巧的温晴说。

　　“有么，那你能把我今天的怪怪的画进画里吗，好像厉害的画家是可以的”温晴迎接着白诱林的眼神说。

　　“哈？灵魂画手吗？”
　　白诱林话一出，两人都笑了。白诱林知道，其实温晴说得有一定道理，写实画特别是人物肖像画，好的画家能够并且应该把此时此刻人物特点表现在画纸上的。

　　白诱林故意凑近温晴看看，一副收获颇多的样子，拿画笔在她脸上瞎比划了几下，温晴瞬间收拾起笑意，变得一本正经。

　　温晴望着白诱林的眼睛，有点迷糊自己怎么了，刚刚还想逃避，不太想见她，现在却像被喷了催情香水一样，居然和她说出了小姐姐三个字。

　　小姐姐三个字也并没什么，但是，对于她来说……额……嗯……？

　　温晴脑子里在悄悄，又激烈地打着架，每当她靠近自己，她就害怕又兴奋，不知道在害怕什么，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得神经病之前，是不是有什么预兆啊？她想。

　　白诱林在画着她，她用尽全力控制着手中的笔触，生怕画浅了，生怕画重了，生怕把她画丑了，又生怕把她画太美了，画画走火入魔前，是不是有什么预兆啊？她想。

　　此时，窗外的热风在一阵阵吻着窗户上的冷气，一层层雾雾的水珠给窗框里的城市画像蒙上了一帘矜持的遮幕。

　　安静，太安静了。
　　房间空气里，只有沙沙的画笔，和两人面对交替的呼吸声。

　　温晴盼着秦妈进来送水果，这样她能收拾起看似镇静，实则小鹿乱撞的视线。
　　白诱林盼着秦妈进来送杯茶，这样她能整理好看似专注，实则飞到温柔床榻的思绪。

　　有人，家里有人多棒啊！

　　“咳咳，我想……”白诱林说。

　　“啊，什么？”

　　“我想上个厕所”白诱林起身。

　　温晴带着她来到卫生间。白诱林望着温晴清凉的背影，极度渴望此时此地的她们是美国人，因为在她庞大的阅片库里，只要美国人女主提到去卫生间，另一个女主定会紧随其后，然后在卫生间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必有一番忽至的云雨。

　　卫生间越来越近，她望着她柔顺的黑长直，心想，没有云雨，下个豌豆吻也行啊！

　　“就这里”温晴侧回头说，她穿着舒适的居家短裤，翘屁屁把短裤顶成好看的形状。“你在看什么？”

　　“额，没看什么”白诱林急忙进了卫生间，关门的时候偷留了道缝儿。

　　很快，外面似乎没了声响。
　　白诱林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郁闷，她感叹，为什么生活不能是一场戏呢，一场脑子里可以自导自演的戏，哪怕一分钟也好。
　　她不由回想起泳池第一次和温晴接触的时候，她清楚地记得，虽然在温晴进入人群开始排队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她了，但真的在现实的版图里迈出第一步向她走过来的，是温晴，而不是她自己。

　　她会是热情回应说嗨的人，但绝不会是第一个向对方走去的人。

　　突然卫生间的门发出声响，难道念念不忘真的必有回响吗！白诱林一阵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