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孤生竹》一只老妖

59、chapter59

　　一连几天，陆家的气压都很低。李艳秋对陆冉更加的冷漠，完全当她是陌生人。陆文礼对陆冉被打一事也只是象征性的安抚了几句，不痛不痒，无关紧要。陆安琪则是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完全不觉得造成如今这种局面也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陆安杰被禁了足，赵晓雯却再也没有来过电话，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这让陆安杰的日子变得更加的煎熬。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再次求助陆冉。
　　陆冉对李艳秋的那一巴掌还记忆犹新，但面对陆安杰的祈求，她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于是便答应替他去赵晓雯的住处走一趟。
　　陆冉按照陆安杰给的地址找了过去，因为是晌午，所以巷子里没什么人，陆冉往里走了几步，才在一处屋檐下，见到了几个围在一起做着针线活的妇人。
　　她们一边做着活计一边话着家常，在陆冉经过时，也是毫不避讳的打量。
　　陆冉没在意，继续往巷子深处走去。
　　陆安杰说，巷子最深处的那一户就是赵晓雯的家，然而陆冉走到那处房子前，面对的却是落了锁的大门。
　　陆冉看了看手表，想着是不是应该在这等一会儿。但下一刻，她便决定不等了。
　　陆冉想，赵晓雯既然找上了陆安杰，就绝不会这样不了了之，她肯定还会再主动联系安杰的，至于为什么现在没有联系，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陆冉这样想着，就往胡同口走去，再次经过那几个妇人时，陆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她们打听打听。
　　一听说是来找赵晓雯的，那几个妇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问陆冉，“姑娘，你是她家什么人啊，找她做什么？”
　　陆冉回道:“我是赵晓雯的同学，学校里有些事情想找她落实一下，您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那妇人似乎是看陆冉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在说谎，于是放下了戒心，说道:“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可能她都不住在这里了。”
　　陆冉又问:“那她还有什么家人吗？”
　　妇人道:“她娘去年没了，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
　　陆冉还想问什么，另一个妇人用胳膊碰了碰她，又对她使了个眼色。
　　陆冉见状，也不再问了，道了声谢，便走了。
　　陆冉走后，那几个妇人又聊了起来。
　　“你说那么多干嘛，直接告诉她不知道就得了。”
　　“我看那姑娘挺正经的，说两句没事的。”
　　“你看人光看外边有什么用啊，你看赵晓雯那妮子，外边不也人模人样的，可你再看她做的那些事。”
　　“要不说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闺女，她娘整天勾三搭四的，她闺女能好到哪去。不过有一点，赵晓雯是比她那老娘强，她娘这么多年就勾搭到一个屠夫，你看她闺女，净奔着有钱的去的，如今可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人年轻嘛，你看那小模样多水灵啊，这巷子里的老少爷们，哪一个见了不多看两眼的。你家那口子，之前不也对人家挺殷勤的吗。”
　　“你放屁！我家那口子能看上她？明明是她老缠着我家的不放的！”
　　“哎呦，你家那口子也就你自己看着是个宝，人家还真不一定看得上呢。”
　　“呸！你以为她有多高贵啊，她高贵还能跟胡老三搞到一起？”
　　“胡老三？巷子口那个胡老三？他俩咋了？”
　　“能咋？有一腿呗！”
　　“不可能吧？”
　　“有啥不可能的，胡老三有一次跟我家那口子喝酒喝糊涂了，自己亲口说出来的！”
　　“这……这她图啥啊？”
　　“她能图啥，浪呗，这胡老三还说了，是赵晓雯这妮子先勾引的他，他有事到她家找她，结果刚一进屋就被扑了个满怀。这妮子衣衫不整的，搂着他又是亲又是啃的，这别说是男人，就是头猪他也顶不住啊，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两个人大白天的就搞到了一起，都等不及到床上去，在客厅就……”
　　陆冉在墙角的拐弯处站了许久，直到传来的话越来越不堪入耳，她才转身离开。

　　司徒凯的车在街口等着，陆冉从巷口出来便上了车，阿业随后发动了车子。
　　“找到人了？”司徒凯问。
　　陆冉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司徒凯道:“找不到就算了，剩下的让安杰自己处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什么事都替他操心。”
　　陆冉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有说话。
　　司徒凯弹了一下她的脑门，陆冉瞬间回神，捂着额头不满的说道:“你弄疼我了！”
　　“知道疼还不收敛点？”
　　陆冉知道他这是不满自己插手安杰的事，毕竟当初知道她被打了，他就老大不高兴。
　　陆冉跟他解释不清楚，正好心中有疑惑，于是便转了话题，问道:“我问你件事。”
　　司徒凯嗯了一声。
　　陆冉于是问道：“你上次跟肖依依吃饭，是不是林茵茵给你介绍的？”
　　司徒凯完全没想到陆冉问的会是这个问题，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你先回答我。”陆冉似乎是有些着急。
　　司徒凯无奈，只能含糊不清的回了句，“算是吧。”
　　“那这种事……”陆冉继续问，语气显得十分认真，“我是说，向有权有势的男人介绍年轻貌美的女孩子这种事，在你们那个圈子，是不是很常见啊？”
　　司徒凯眉头皱得老高，他实在是有些搞不懂陆冉，“你到底想问什么？”
　　陆冉见他这样，还以为是有什么不能问的，于是小心的求证，“怎么？不能说吗？行业……机密？”
　　司徒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什么行业机密啊，”他有些哭笑不得，“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陆冉被他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司徒凯笑够了，也开始给她解释，“也不算是什么行业，不过确实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毕竟有权有势的人都很怕麻烦，若是有可靠的人介绍，那就省事多了。”
　　陆冉听后若有所思，司徒凯见她这副模样，于是问道:“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问这些了吧？”
　　陆冉看了他一眼，只回了一句:“秘密！”
　　秘密？司徒凯无奈，虽然有些好奇却也没再追问，他想，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总归是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不过他还是忍不住说教，“你一个女孩子谈论这种事也不知道避讳些。”
　　陆冉一听这话，颇有些不服气，“你们做的出来，为何还不让问？”
　　司徒凯有些头疼，“别一口一个你们的，我跟他们可不是一路人。”
　　“有什么不一样吗？”陆冉此时竟有些得理不让人的架势，“林茵茵是不是给你介绍了？你是不是认识了？是不是去吃饭了？”
　　司徒凯难得被陆冉噎得说不出话来。
　　车子正好行驶到了陆家附近，阿业停下了车，陆冉对着司徒凯哼了一声，然后便打开车门下了车。
　　被哼了一声的司徒凯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陆冉的背影，笑着的说了句，“脾气真是越来越坏了。”

　　回去的路上，阿业一边开车一边跟司徒凯聊天。
　　“陆小姐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阿业说道。
　　“怎么说？”司徒凯问。
　　阿业想了想，回道:“也说不清，但好像比之前更活泼了些。”
　　司徒凯笑:“本该如此，要不是被陆家拘着，她应该活的更肆意些。”
　　说到这里又似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只是我原以为她在陆家只是过的压抑，却没想到还能被人动辄打骂。”
　　阿业知道司徒凯这是又想起陆冉被打一事了，正巧他这时也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老板，夫人回国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后天下午一点的飞机到达江州机场。”
　　司徒凯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后突然又笑了一下，说道：“这下可是要热闹了。”
　　阿业看他脸色，默默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心说果然只有别人不高兴，才能让这位爷高兴。

　　陆冉回去之后便跟陆安杰说了自己并没有见到赵晓雯，陆安杰心中愈发的焦急，陆冉只能再次安慰他，说赵晓雯肯定还会再给他打电话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陆安杰就接到了赵晓雯的电话。
　　赵晓雯在电话里约陆安杰见面详谈，陆安杰刚想说自己被禁了足，根本出不了门，陆冉就在一旁制止了他，只让他先答应下来。
　　“明天我替你去见她。”陆冉对陆安杰说。
　　陆安杰却有些犹豫，虽然他早已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但似乎真到了那一刻，他又难免有些退缩。
　　“你放心吧，我会把你的真实想法告诉她，也会问她有什么要求，至于最终要如何处理这件事，还是需要你们两个人一起决定。”陆冉说道。

　　赵晓雯约的地点在凯兰酒店的西餐厅，陆冉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座位上了。
　　赵晓雯见到陆冉有些意外，“怎么是你？”
　　陆冉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安杰被禁足了，所以拜托我来跟你谈。”
　　赵晓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们关系还真是好啊。”
　　面对陆冉，赵晓雯也不伪装了，缷去了乖巧可怜的面具，她一派无所畏惧的模样说道:“你想怎么谈？”
　　陆冉也开门见山道:“安杰的意思是他会负责到底，跟你结婚。”
　　赵晓雯明显愣了一下。
　　陆冉继续说道:“不过我父亲和陆夫人并不同意。”
　　赵晓雯冷笑了一声，似乎觉得这才是陆冉该说的话。
　　“所以呢？你们预备怎么处理？”
　　陆冉不慌不忙的说道:“不是我们预备怎么处理，而是你想怎么处理？”
　　“我？”赵晓雯觉得可笑，“我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女子，怎么能扛得住你们陆家这么大的势力，自然是听之任之了。”
　　陆冉看了赵晓雯良久，才说道:“我父亲虽然看重家族声誉，但却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所以如果有人在他前面做恶人，帮他善后的话，他是不会插手这些事的。但如果不巧闹到了他的面前，为了面子，他也不能不管。毕竟比起自己儿子的始乱终弃，让一个身份不对等的儿媳进门也并不是什么不能妥协的事，所以他这一关，你其实好过。”
　　赵晓雯皱着眉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陆冉。
　　陆冉却没在意，继续说道:“比较麻烦的是陆夫人，她对安杰寄予厚望，决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有任何污点。所以即便你怀了安杰的孩子，她也不可能让安杰娶你。不过你也可以搏一搏，只要你能抗得住压力，生下孩子，便可以用孩子做筹码。即使一时踏不进陆家的大门，也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再说未来还长得很，以你的聪明才智，说不定终有一天还真的能得偿所愿。”
　　“你这是在教我怎么嫁进陆家吗？”赵晓雯不可思议的笑道。
　　“是啊。”陆冉并没有否认，但她又说道:“只是我敢教，你敢做吗？”
　　陆冉说这句话时语气未变，依旧是客客气气的，甚至连嘴角的笑容都不曾减少，但赵晓雯却瞬间察觉到了危险。
　　“你什么意思？”
　　陆冉不疾不徐，“我的意思是，你敢抛弃你现在背后的这个靠山，去跟安杰孤注一掷的博一个无法确定的未来吗？”
　　赵晓雯眼神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却仍是嘴硬，“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陆冉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晓雯，然后说道：“你虽然故意没佩戴首饰，但头发和妆容都是精心护理过的，应该花了不少钱吧？不止这些，你的衣服是佳丽百货的，包更是难得一见的巴黎最新款，我记得你上个学期可是连学费都交不出来，怎么现在却好像摇身一变，成了有钱人了？”
　　赵晓雯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陆冉。
　　“你放心，我说这些并不是想以此威胁你，干扰你的决定。只是我很好奇，一边是供你纸醉金迷奢侈生活的靠山，一边是连见你一面都做不了主的安杰，你会怎么选择？”
　　赵晓雯咬着牙，嘴角紧绷。
　　“其实你早就做好了决定，”陆冉继续说道：“不然你也不会隔了这么多天才联系安杰，你只是不甘心被安杰抛弃，所以想故意折磨他。”
　　“你心里很清楚，安杰终究是个没长大的大男孩，他承担不了你的未来。”
　　陆冉犹自说着，赵晓雯却始终没有开口。
　　其实陆冉的话说出了赵晓雯心里隐藏很深的秘密，她确实想过跟陆安杰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是经历了种种事，特别是陆安杰知道了是自己下药勾引的他之后，她便觉得这种愿望无法实现了。因为在那一刻，她从陆安杰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她不能忍受，她那么爱他，可他却厌恶自己。
　　但让她就这样接受现实，她又不甘心，所以她才想着这样吊着他，让他也尝尝倍受煎熬的滋味。
　　赵晓雯看着陆冉，眼神愤恨，“陆冉，到底是我小瞧了你。”
　　可她又有些不服气，“只是你凭什么这般笃定，你就不怕我真的被感情冲昏了头脑，孤注一掷的选了安杰？那你又要如何善后？”
　　陆冉平静的回道:“我说过，我并不会干扰你的决定，即便你今天真的选了安杰，我也会回去如实的告诉他你的决定。”
　　赵晓雯看了陆冉良久，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算了，你赢了。”
　　“我会跟安杰说清楚的。”
　　陆冉的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的目的达到，正准备走，却突然看到餐厅门口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冉没有迟疑，起身跟赵晓雯道别，然而就在离开座位的那一刻，赵晓雯却突然又开口了，“陆冉，你就不好奇我背后的那个靠山到底是谁吗？”
　　陆冉回头，“跟我有关系吗？”
　　赵晓雯笑了笑，回道:“说不定呢。”
　　陆冉看了赵晓雯片刻，最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陆冉走到餐厅门口，“你怎么来了？”
　　司徒凯正靠着柜台等她，“我来并不稀奇，倒是你，来这里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又不是来找你的。”陆冉毫不客气的回道。
　　司徒凯趁机敲了敲她的头，不无意外的惹来陆冉不满的眼神。
　　司徒凯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赵晓雯，问道：“这就是安杰惹的祸？”
　　陆冉也看向赵晓雯的方向，见她仍坐在座位上，背影纤细，有一种羸弱的感觉。她叹了口气，甩掉这混乱的错觉，最终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司徒凯离开了餐厅。

　　司徒凯并不是特意来找陆冉的，他原本是有事要出去，正好听说陆冉在餐厅，所以才过来走这一趟。
　　两人搭着电梯下楼，陆冉随口问他要去哪儿，司徒凯回了一句，去机场接人。
　　陆冉听罢便看着司徒凯，问道:“一楼房间的主人？”
　　司徒凯笑了笑，“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陆冉瞥了他一眼，没再说话。两人出了酒店，司徒凯让司机开车送陆冉回去。
　　亲自将陆冉扶上了车，在关门的时候，司徒凯不怀好意的问陆冉，“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陆冉不慌不忙，“你是在问我的意见？”
　　司徒凯笑道:“当然。”
　　“不去！”陆冉说完这两个字，便砰的一声拉上了车门。
　　司徒凯无奈笑了笑，拍了拍车身，示意司机开车。
　　司徒凯随后乘另一辆车去了机场，下车后却没有进机场大厅，只是倚着车身等待。
　　一点半左右，大厅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色大衣，带着灰色羊绒帽的女人，司徒凯笑着迎上前，给了女人一个大大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