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歌有瑕》故人西风

21、二十一 对峙

　　橙红的烛光将整个缘空寺里照的金碧辉煌。
　　金色的千手观音面前，盘香袅袅升起。淡淡的檀香还有香烛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不由分说的涌入了每个人的鼻腔。
　　观音殿中站了满满的人。
　　确切来说，最中间的是满满的和尚，而周围，则是被洛图以想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这个奇迹而请来的江湖上各式各样有头有脸的人物。
　　气氛沉默又压抑。
　　突然，被众人环绕的观音黄金打造的手臂颤了一下，众僧人像是得了命令，无声无息飞快的正襟危坐，上千双眼睛刷的一下齐齐的盯着观音。
　　这时，被众人簇拥在最后前面的老和尚缓缓抬起了手，刹那间，所有的和尚都做了一个合十礼，紧接着，不过呼吸之间，大殿里所以的和尚都操起了手边的经书，齐齐的开始念起经来！
　　木鱼声，念经声，惊叹声，攘动声，都在这一个诡异又庄严的环境里被放到了最大。
　　猛地，殿外平地突起一阵狂风轰然卷过所有人的衣襟冲进殿内。
　　殿内的念经和木鱼之声瞬间变得飞快！
　　狂风吹得观音殿里黄色的帷幔猎猎作响，可是店中的灯火却没有一盏熄灭的。
　　念经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檀香的味道被狂风裹杂着，终于直直的朝着黄金的观音冲了过去！
　　一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逍遥阁东护法重生的时刻到来。
　　可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晃眼的白光猛地在大殿之中爆炸开来！
　　等人们终于慢慢适应了那道几乎称得上刺眼的光线之后，他们惊讶的发现，白光之中，一条几十丈长的长蛇赫然盘踞在金色的观音身上！
　　现场哗然了！
　　边上围观的江湖人几乎在头一时刻，呼啦一下抽出了刀剑，对着大蛇摆出了进攻的趋势！
　　可就在他们准备朝着大蛇攻过去的那个瞬间，他们震惊的发现中间的和尚早就已经全部乱了套。
　　叫喊的，祈祷的，念经的，磕头的，大殿中间一瞬间被各种情绪充斥到了极致！
　　而随后，和尚中的一个用最虔诚和狂喜的声音道“这就是真佛！真佛显灵啦！真佛显灵啦！”
　　整个现场都沸腾了！
　　而更让人震惊的是，随后，大蛇晃了晃身子，逐渐盘成了一个圆形的太极。
　　就在那个瞬间，观音双手合作莲花的手心上，竟然显出一个赤裸的人形！！！
　　“顾青歌！！是顾青歌！！！顾青歌真的活了！顾青歌真的活过来了！！！”
　　整个江湖人都沸腾了！
　　那赤裸的人似乎才醒过来，有些惺忪的揉了揉眼，慢慢顺着观音的衣褶向下滑。
　　而这时，盘成太极的大蛇竟然又渐渐的起了变化，在空中幻化成光点飞散。
　　很快，光点又逐渐凝结成了一个新的样子，是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背影。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那个公子，在心里猜测那个白衣公子到底是什么模样。
　　终于，那白衣公子动了动，然后慢慢转过了身。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分明是！！
　　从方才开始就一直淡淡的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的洛图终于从僧衣里拿出了一把扇子，轻轻巧巧的甩开，转过来看向所有人，轻轻一笑。
　　全场爆发出震惊的尖叫声：逍遥阁阁主，逍遥阁主他竟然和那个真佛长得一模一样！！！
　　顾青歌终于滑到了地上，随手取了黄色的帷幔裹了身子，朝洛图走过来。
　　洛图转过去，朝他微笑。
　　‘顾青歌’歪歪头，走过去拉过洛图，小声道“阁主，这是咋了？”
　　洛图不说话，只是微笑的看着他。
　　‘顾青歌’有些懵，又抬头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有些恍惚的道“我不是在和弥子瑕决斗么？”
　　“对啊！”一个相同的声音冒了出来。
　　众人一愣。
　　“我是在和弥棺材决斗啊！”那个声音继续道。
　　‘顾青歌’浑身一颤，然后陡然对着身边的几案就是一掌，暴怒道“谁？是谁在学小爷说话？”
　　那个声音大声的笑了起来。
　　终于，围在边上的江湖人总算在他们中间找到了那个声音的来源。
　　说话之人穿了一件青色的斗篷，身形比中间的顾青歌要高些。
　　见众人发现了他，他总算停了下来，和顾青歌一模一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饶有兴趣的意味。
　　“小爷可没有学你哟！就你那个身材，啧啧！”青色斗篷人从众人分开的路中走到中间，挑衅似得道“哪里比得上爷绝代风华？”
　　‘顾青歌’瞬间被气的暴跳如雷，脚一抬，就想要朝那个说话的人攻过去。
　　可还没动手，一直沉默不语的老和尚就伸出一只手拦在了‘顾青歌’面前，道“施主你才复活，不可做大动作！”
　　‘顾青歌’一挑眉“你不早说？我都拍了桌子了！”
　　众人：果然是顾青歌！
　　青衣斗篷又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竟然捂着肚子跪在地上使劲捶地。
　　‘顾青歌’这下可忍不了了，三两步跨到遮着脸的青衣斗篷面前一把掀了斗篷！
　　现场寂静了三秒。
　　三秒之后，所有人都惊叫起来：那个人，那个人竟然长得和刚刚复活的顾青歌一模一样！！！
　　显然，中间的‘顾青歌’也骇住了，直到顾青歌慢条斯理的拿过斗篷抖了抖，叠好，然后顺手塞给一边的洛图，他才回过神来。
　　这时，边上一些细心地江湖人也发现了，虽然两人长得极像，但是眉宇之间还是有些微妙的不同。
　　看了半天，江湖人得出了结论：后面这个顾青歌长得更好看些！
　　只是，怎么出来了两个顾青歌呢？
　　江湖人唯恐天下不乱的看向中间的两人，有好戏看了！
　　那‘顾青歌’呆了半晌，终于回神，朝着那边的顾青歌就攻了过去！
　　这边的顾青歌叹了口气，身形不动，却反手一掌劈在了那人的身上。
　　陡然间，一道火光在‘顾青歌’身上一闪而过，所过之处，黄褐色的帷幔迅速的化成了焦炭，可是却没有伤到‘顾青歌身体’一分一毫！
　　“是红颜化土！！是红颜化土！！顾青歌的绝招！”江湖人震惊的大吼起来，这后来的这个主儿竟然连顾青歌的绝招都会，甚至控制它到了如此精妙的地步，这江湖上可是只有顾青歌一人做得到啊！
　　这一想，江湖人顿时若有所思的看向了中间光着身子的‘顾青歌’。
　　显然，那老和尚也被顾青歌露的这一手给惊呆了，呆了半晌，他快步走上去，沉声道“阁下何人？”
　　“大爷我是谁？”顾青歌慢悠悠的走到供桌上一屁股坐上去，瞥了一眼从刚才开始就暴躁不已的和尚群，掏了掏耳朵，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吗？大爷刚才都露了那么一手了！你们还傻不溜秋的相信那个冒牌货啊？！”
　　老和尚脸色一沉，身后立刻站起来两个和尚，好巧不巧，其中正好有一个就是之前弥子瑕带出来的那张人皮的儿子，飞燕门现任门主。
　　老和尚似乎壮足了胆，四平八稳的开口道“贫僧不知道阁下为何要到如此庄严的集会上捣乱，不过阁下的化妆术如此精妙，贫僧一向听说东护法还有一个师弟，不知道······”
　　还没说完，顾青歌就从供桌上爬起来一口唾沫喷到老和尚脸上开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
　　“洛图！来来来！”顾青歌忽视几乎暴起道面前的攻击，朝着一边的洛图使劲挥手“告诉那个丑鬼！我的师弟是谁？”
　　洛图好脾气的叹了口气，走过去，道“是小鸳，也就是我们逍遥阁的南护法，大家都认识！”
　　众人哗然，连逍遥阁的阁主都说话了，看来这个顾青歌才是真的了！
　　再说了，方才他坐在供桌上，一边挑衅缘空寺的和尚，一边还忙不迭的对着江湖圈儿里面的几个美人丢媚眼儿，想起江湖上盛传顾青歌一向风流的传闻，看来是错不了！
　　那缘空寺这个顾青歌又是怎么回事呢？
　　众人调转目光，看着中间的老和尚。
　　老和尚显然也是见惯了风浪的，行了一个合十礼，他缓缓道“洛施主，顾青歌施主从头到尾就没有去世，对吗？”
　　洛图笑盈盈的道“本阁主只好奇我这东护法明明没死，你们却凭空变了个这么大活人出来，还和我们逍遥阁的东护法如此神似，若不是他没死，本阁主，哈！当然，我和青歌情同手足，就算是一模一样，本阁主也认得出来！而且就算是一模一样，本阁主也不会允许其他人来冒充他！就是不知道缘空寺是否还如此大变过其他人么？”
　　此话一出，和尚堆里立刻掀起了狂潮，那老和尚脸色飞快的变了一下，又马上淡淡道“那么这位公子和东护法没有十成十的相似便说得通了，因为他没有灵魂，所以才会和东护法又差异！不过其他人身上都有从西方召回来的灵魂，所以才是完整的复活。”
　　“哈哈哈哈！”老和尚一说完，顾青歌就抱着肚子狂笑起来，老和尚抬眼看他，正准备问他在笑什么，顾青歌就一个猛子从供桌上蹦起来，道“如果真的是从西方回来？那好，我问你，你们佛教追求的是什么？是成佛吧？成佛了之后才能到西方极乐世界。既然你们穷极一生都想要达到那种境界，那为什么还要把本来到了那里的人抢回来？”
　　众僧人一愣。
　　顾青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站直了身体，冷笑一声，指着已经剃度了的飞燕门门主道“既然这缘空寺可以大变活人，那去了一趟缘空寺地宫的小爷我也学到了他们大变活人的精髓，来来来！你想要复活你爹是吧？简单！等等啊！我唤你爹出来！”
　　说完，顾青歌将手指放入口中用力一吹！
　　从刚才就定格在洛图面孔上的图画再次一变，瞬间，那里多了一张面孔，正是飞燕门上任门主的模样。
　　随即，门主的影像开始不快不慢的移动，最终落在了人群中一个同样披着斗篷的人身上。
　　斗篷人似乎早有所料。
　　沉默的走到所有人面前，慢慢的解开斗篷，抬起头。
　　飞燕门主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着惊叫出声“爹，爹？！”
　　顾青歌眉开眼笑，走过去一把勾住‘飞燕门上任门主’的脖子，道“弥棺材，他喊你爹呢！你还不快答应？”
　　‘飞燕门上任门主’缓缓低头看了一眼勾着自己的胳膊，才抬起头盯着面前瘫倒的男子，道“我不是你爹。”
　　江湖人群之中立刻有人开始尖叫“弥子瑕！是武林盟盟主的大弟子弥子瑕！”
　　顾青歌立刻坏心眼儿的道“哎呀！这么大个儿子你怎么不要啊？”
　　“···我不要让自己断子绝孙的儿子。”
　　顾青歌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他立刻道“哎哎！弥棺材你都会说笑了！既然不要人家当你儿子，还不快点将人皮脱了！啊！对了，我都忘了你这是在哪里找到的这张人皮的了！”
　　弥子瑕看顾青歌，半晌，他道“是地宫！缘空寺的地宫。”
　　所有人对缘空寺的怀疑显然已经到了最大的地步，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就在这时，一直被众人忽视的假顾青歌突然暴起！
　　银剑一闪，直直的朝着洛图的喉咙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