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号1314》不胜瑶光

15、人机一体

　　银色飞车平稳降落，车门自动打开。
　　一位深蓝色制服配黄色绶带的海军军官踩着高筒靴下车，摘了手套，松开领结，从严肃的工作状态中释放出来，这才沿着正中间的通道走向府邸。

　　零星从左侧房间欢呼着迎出来，抱上他的一只胳膊，“哥，你回来了。”
　　零序走到房间，挣开她的手，脱了军服，挽起衬衫袖口，“她怎么样？”
　　一开口就提别的女人，零星明显不高兴，嘴撅得能挂个油壶，但零序对她的抗议视而不见，她不由垂头丧气，“没有醒。”

　　零序按了一下眉心。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每当有解决不了的烦心事，他就会用拇指按一下。后来改掉了，因为不愿别人从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中琢磨到他的心思。
　　如今，这习惯好像又回来了。
　　零星注意到了，讨好道：“要不请医生来瞧一瞧？”她虽然讨厌那个争宠的女人，但更不愿见到哥哥烦恼。

　　零序全没听到耳中，转身将入卧室。
　　零星跟在后面。
　　“没你的事了，回军院吧。”零序伸手挡下她，不冷不热道。
　　零星虽然不情愿，但这些年是哥哥带她长大，兄长如父，父命怎能不从？她跺了一下脚，冲着那女人所在的方向怒冲冲地磨了磨牙，悻悻地离开。

　　零序拂开珠帘，来到一张雕刻着古朴花纹的红纹木床前。
　　床上，美丽的少女酣然沉睡。
　　他弯腰，掀开她的眼睑检查一番，又唤了两声。与之前的结果一样，对方没有半点反应，沉睡不醒。

　　零序思考片刻，把人抱起来，送到隔着一道墙壁的实验室。他把她放在实验台上，重新接上各种线路。
　　计算机屏幕显示出一行行的数据。

　　原本已被格式掉本应空白的脑记忆部分，此刻却冒出凌乱的代码，而且还在不断地增加。大脑在紧张地运作，但她却没有醒。
　　这种情况用在人身上，称之为做梦。
　　智能人也会做梦吗？

　　上次强行格式掉她的记忆，或许硬生生切断太过痛苦，她大叫一声晕倒了。此后便一直昏迷不曾醒转。他检查过，身体其他部分数据正常，只有类脑部分异常运转。
　　一把剑不出鞘，如何使用呢？
　　或许，该带她到叔父那里问一问。

　　零星扯着一头火红的发，气愤愤地从公爵府邸回军院。初秋白昼，傍晚时分，滑落的夕阳像一团没有温度的火焰，虽仍明亮但不让人感到暖。
　　这种阳光她是不怕的。
　　于是没有撑开遮阳伞，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血族基因优质，男性英俊，女性美丽，天生有贵族的气质。

　　路上来来往往的类人纷纷偷眼打量。
　　他们是不敢正眼看的，单从对方的服饰与打扮就能猜出这是一位出身于高等阶层的大小姐，单从对方眼高于顶的骄傲举止就能猜出这位大小姐很不好惹。

　　但迎面而来的异形族青年却不生惧，优雅含笑，招呼道：“零星小姐，喝杯咖啡吗？”
　　零星心情糟糕，正需要向人倾诉，见到来人撇了撇嘴，却也应下，“好啊。”她随手一指，“到对面那家吧。”

　　点了咖啡和甜点。
　　零星把事情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发泄出来，末了，趴在桌子上，两手捂着气鼓鼓的脸颊，“艾达，人类讲究血统纯正，他们是不是都兄妹通婚？”
　　“噗——”他差点把那口咖啡喷出来，一边拿了纸巾忙擦拭，一边道歉。

　　骄傲的血族小姐这次倒没生气，叹一口气，沮丧道：“如果我们是人类，我是不是就能跟哥哥一直在一起了？”
　　艾达尝了口咖啡，觉得事情有些难办，叛逆时期少女不好劝服。

　　“小时候，哥哥对我可好了，每天晚上讲故事陪我入睡。后来我长大了，他就对我冷冰冰的。到现在他交了女朋友，便看也不看我一眼。”浅蓝的眸子腾起嫉妒的火苗，零星握起拳头，怒气冲冲，“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哥哥偏偏青睐她。”

　　她没有等他的回答，立刻又转了语气，长叹道：“唉，她长得很美，比我美。”想到这一点，贵族小姐转而将怒气撒在面前的青年身上，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瞪他，大声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漂亮的女人？”

　　艾达并不生气，笑了一笑，“你们女人不是也喜欢英俊的男人？”
　　零星像只被扎破的气球，慢慢地瘪了，半晌，托着腮哀怨地喊：“这个令人绝望的看脸的世界。”
　　他把服务生送来的布丁甜点推向她面前，端起咖啡，悠然道：“不如说是充满闲情逸致的追求美的世界。”
　　零星啐了一口，却忍不住笑了。

　　贵族小姐的心情好了许多，两人一边喝咖啡，一边谈论起军院的事情。艾达对零序好像格外感兴趣，试探着问了许多零序近来的动向。
　　零星不疑有他，一一说了。

　　小丫头虽然没心眼足够坦白，但零序深知她的性情，关键的事情全都瞒着她。所以艾达没有探到多少有价值的信息。
　　只有一条令人生疑。
　　小丫头语气浓酸地提及，零序前不久带着“女友”见过叔父，父母沉睡，叔父便是家长。她觉得哥哥大概是真的要娶亲了。

　　当天晚上，艾达回到暂住的旅馆，服下解药，又变成了人类将官淳非光。
　　他没有用类人的渠道查找，而是打开人类世界的微型图书馆，输入专用密码，查阅人类中关于零序这位叔父的记载。
　　有时，内部可以销毁事情的真相，但外部世界却因为无关自身利益而保留下事情的原貌。

　　零和，男性，血族。
　　曾为血族族长，天资聪颖才华横溢，在各学科中皆有建树，是类人世界的著名科学家。被监禁前对人工智能十分感兴趣，擅长改造机器与人，信奉人机一体理论，即人不过是上帝制造的高精密机器。

　　零和认为人在一定程度上可与机器相融合，人体的神经跟机器中的电流线路并无本质区别，人的五官便是机器的感知设备；
　　人的血液循环系统、呼吸系统、消化系统、泌尿系统等构成了一个可自我循环运行的能量源，支持人体运动与大脑思考；
　　人的生殖习性是一个自我复制的高级指令。
　　……
　　突变的异种人是这台名为“人”的高精密机器出了需要修复的BUG，只要找到故障点，便能被修复为人类。

　　总而言之，人类和类人并无两样，都是一台用血肉堆出来的高智能计算机。
　　如果技术足够先进，那么活生生的人完全能被制造出来。这里的人不是智能人，不是智能人，而是真正的人。

　　这种思想极其危险，不久之后，类人世界将零和逮捕，关入秘密监狱，再无消息。

　　“当年零和关押的地点是，”淳非光倾身，按着那行字轻轻地念道，“前国家公园，地下迷宫，三号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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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