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墙边的少年》清玫

12、Chapter 12

　　等到秋游当天，温凝的惆怅果然成了真。

　　冬天风大，露天烧烤区黑烟袅袅，熏得人眼睛发酸。

　　挣扎了二十多分钟，烤架上的丸子和肉串半生不熟，蔬菜是蔫的，更别提鱿鱼鸡翅这些高难度烤物了。

　　“我就说让你们选南山吧，”沈曼扇着烟雾，了然的笑起来：“每届学生选了来烧烤的，最后都是这个结局。”

　　“行了，别折腾吃坏肚子，去景区小店买泡面凑合吧，没带钱的来问我要。”

　　饿坏了的学生垂头丧气地纷纷去了。

　　林臻掂着根本烤不熟的里脊肉，笑容得色：“嘿，你看张弛他们忙了一早上，什么都没吃到。”

　　站在旁边削梨的温凝手一停，淡淡扫了他一眼。

　　他们这组也没好到哪儿去，忙活到目前唯一能入口的，是……烤梨。

　　新鲜的梨甜脆多汁，她们倒无所谓，可林臻顾夕甚至包括徐挺，都坚持要放在火上烤一遍。

　　温凝在心底暗笑，掩耳盗铃，这群家伙真是幼稚到可爱了。

　　林臻乐了：“温凝，你干嘛突然这样看我？”

　　抱怨归抱怨，冰山美人偶尔稍加辞色一回，简直成就感满满。

　　徐挺语气冷：“林臻，你手里的东西又糊了。”

　　“就让它糊着吧，我们先去买泡面吧，再晚说不定都抢光了。”

　　有道理。

　　几人最后商定，三个女孩子去买泡面，男生留下打扫战场，收拾一地的残局。

　　还好那天阳光充沛，正午时分坐在草地上一晒，也是暖暖的。

　　何樱撑着脸抱怨：“快饿死了！”

　　温凝拍拍她的肩，“别急，最多五分钟就好了。”

　　景区里康师傅牛肉面15一碗，优乐美奶茶10块一盒，热水一泡，几人围坐成一圈眼巴巴地等着。

　　顾夕笑着提醒说：“徐挺，你别把手机煮熟了。”

　　外面有风，何樱和卢清映各自从书包里拿了本言情小说稳稳压住泡面盖儿。

　　装备不足的男生就只能依靠双手了。

　　也太影响形象了吧，徐挺不着痕迹瞥了身边人一眼，很有偶像包袱地决定不参与。

　　“你把手机拿开吧。”

　　温凝低头一翻书包，找出了本高考英语必备3500词的小册子，转脸递给他。

　　她难得束了个高马尾，阳光下微微带笑，说不出的青春靓丽。

　　徐挺迟了一秒才记得谢她。

　　卢清映鼓着脸感叹：“凝凝你好用功呀。”

　　林臻指着她面前，笑容调侃：“看看人家秋游带的是单词书，你和何樱都带的是什么？”

　　卢清映白眼一翻，“只许你们男生看种.马文，就不许我们看言情小说？什么道理！”

　　何樱也附和着加入了战局。

　　林臻说不过她们俩，苦大仇深搭在顾夕肩上让他管管自家女朋友。

　　元气满满的少年和少女，笑闹争执，也是闪着光的清澈和明晰。

　　温凝抱膝安静地坐在草地上，心里像有只粉色的小猫爪在挥动一样，泛着涟漪。

　　她也不明白是从什么时候起，忽然就觉得和别人聊天说话，也很有意思呀。

　　结果，顾夕一把挪开了林臻的手臂，笑意水墨画一般的冲淡温润，看着卢清映。

　　“……”

　　卢清映红了脸，其余人沉默望天。

　　连温凝都感觉到空气中的粉色泡泡和单身狗的怨念气息，冷暖交汇，强对流天气。

　　“那个，”温凝垂着眼，轻声解释说：“其实是我上周去补习班回来，忘记拿出来了。”

　　第一次见冰山美人主动救场，几人瞠目结舌，气氛更微妙了。

　　阳光下，温凝长睫垂覆，扇啊扇的，投下一块幽谧的倒影。

　　“真的，我之前找了一周都没记得在哪儿。”

　　何樱从吃惊中才回过神，温凝肯开口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赶忙笑盈盈地接话：“没事没事，这不找到了嘛。”

　　很快气氛是圆回来了，温凝抿唇笑了笑，心里却有点失落。

　　徐挺闲闲翻着单词书，然后偏头问：“温凝，你还记得单词书里第一个单词是什么吗？”

　　温凝蹙眉一想，然后摇头。

　　“abandon．”

　　“放弃、使屈服、流……流产？”

　　众人：“……”

　　瞧这记单词的素养，难怪英语老师那么喜欢温凝。

　　徐挺书在指节间一合，似笑非笑道：“取第一个意思就行。”

　　温凝做了不少心理建设，才生生忍住了想抢回单词书的心。

　　徐挺一点也像个好学生，歪理邪说连篇：“该放弃就放弃，背单词也一样。”

　　“你英语都那么好了还上辅导班，这不是钱多到花不掉么。”

　　话题果然一下被徐挺带偏了。

　　温凝忘了低落，清清淡淡顶回去：“你考第一的都能上，我怎么不能了。”

　　徐挺郁卒，想把人逗开心的代价就是要把人惹生气，真难。

　　卢清映见形势不对，赶紧岔开话题：“温凝，你在哪儿上的辅导班呀？老师怎么样，人多不多？”

　　“就是清江路上的那个，离我家近，还不错。”

　　因为九中高一年级周末是不补课的，校外辅导机构孰优孰劣，早就被学生彻底摸了个清。

　　“诶，那我怎么没看见你？你们见到过温凝吗？”

　　温凝懵懂：“原来你们都在啊，我是上周日才报的名。”

　　一问才明白，这年头连辅导机构都是按成绩分班的。

　　卢清映和徐挺在竞赛班，温凝在培优班，何樱他们成绩稍弱些，分在提高班了。

　　还真是散落在天涯。

　　卢清映眼珠一转，笑着说：“温凝你也上到下午三点半吧，那结束了别急走嘛，楼下肯德基见？”

　　见温凝不说话，她又面带桃花一指顾夕，小声说：“我教顾夕订正错题，顺带拯救一下林臻和何小樱，你要不要一起呀？”

　　“免费答疑，包教包会，试学期间不收学费。”

　　温凝心中意动，辅导班十来个人，一下课全围着老师答疑，轮到她不知要猴年马月。

　　何必放着现成的尖子生好朋友不用呢。

　　温凝含笑一点头：“那好，谢谢你啦，清映。”

　　“没事儿。”

　　几人的目光都从徐挺脸上悄然流过，都助攻到这个份上了，再没点进展我们都替你急！

　　．

　　周日下了课，温凝在楼下肯德基又看见徐挺时，心情是奇妙的。

　　但也有点软和。

　　两个月的时间，她居然和徐挺说过那么多话了。

　　真不容易。

　　“嘿，小美女！”

　　还是上次那位店员姐姐举手喊她，显然认出了温凝。

　　她点了杯雪顶咖啡，店员姐姐核对餐品后，一脸神秘：“我看到他了，在左边靠后的位置，你快去吧。”

　　家门口的肯德基，指不定还会常来，温凝热了脸：“那边都是我同学。”

　　“好，那祝您用餐愉快。”

　　店员姐姐把餐盘往她手上一放，一副“我懂得”表情，转脸去喊下一位顾客了。

　　温凝顿了顿，端着餐盘往卢清映招手的地方走。

　　两人桌被顾夕和卢清映占了，剩下的四人桌林臻和何樱对坐，只空了徐挺对面的位置。

　　还没等她反应，徐挺很主动接过了餐盘放在桌上。

　　温凝只能……乖乖落座。

　　何樱把顾夕从座位上拽起来，瘫到了卢清映面前，一脸揪心：“救命啊。”

　　“凝凝，你们有没有做那张连续20道定义域和值域的题？”

　　温凝点点头，面色也泛白，心有余悸。

　　定义域和值域到底变还是不变的问题，温凝觉得自己学得很清楚了。

　　但当讲义丧心病狂，一连抛出20道相似题型时，她又糊涂成了一锅粥。

　　卢清映转着笔，“徐挺，那温凝交给你了，我来抢救一下何小樱。”

　　“嗯。”

　　徐挺目视温凝，温和地说：“试卷给我看看。”

　　“不了吧。”

　　徐挺忍不住笑：“忘了我是课代表了？你什么作业我没见过。”

　　也对，面子已经丢完了。温凝咬着下唇一狠心，从包里抽出那张试卷递给了他。

　　很惨烈的情景，一错一连排。

　　徐挺拿了张雪白的草稿纸，一题一题分门别类演算给她看，解题步骤清晰到可以当标准答案抄。

　　林臻就差在心里尖叫了。

　　一个循循善诱，一个虚心求教，这也太单纯，太……不开窍了吧。

　　可等讲到温凝清楚的几题时，她有点走神，目光茫然地追着徐挺的笔杆飞速摇动。

　　百乐的，极简风，跟当初那支同款。

　　唔，周心茉应该是喜欢徐挺吧？

　　徐挺故意往右边略动一动手，她的视线也追过来，跟猫见了逗猫棒似的。

　　他想，要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这样都能走神？”徐挺轻轻用笔杆一打她的手背。

　　温凝瞬间回了神，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我……有点困。”

　　“没关系。”

　　徐挺笔敲在题号上，懒懒道：“你告诉我这题定义域变不变，说对就行。”

　　温凝思考了一阵，“不变的……吧。”

　　“到底变不变？”

　　“不变。”

　　徐挺声音平静：“定义域是从1到正无穷，变了。”

　　这题看起来特简单，实际上设了个小陷阱，弯弯绕。

　　温凝不可思议：“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少年桃花眼一弯，笑意无奈：“温凝，别的你说了都算。”

　　“但定义域是真变了。”

　　温凝只听见前半句，面色一寸寸绯红，木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