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67、第六十七章 寻找林落落（二）

　　坐了乡村客运出了镇子，经客车司机搭线，靳程又搭乘了一辆摩托开始朝林落落所在的那个小村子驶去。虽是泥巴路，倒也干净。或是地势相对较低的原因，路一侧上方的崖壁上开着或粉或黄的野花，另一侧，只要摩托车稍稍靠边就能看到似麻线般细长的金沙江，初春傍晚的云霭悬在脚下，被霞光镀上一层金黄。
　　果然是个好地方啊！靳程为林落落看过这样的景色而满足。
　　摩托车大概也行了两个小时的样子，从山脚的乡村客运站盘旋上山，又经历山路十八弯到达山脚的小村子。按说好的价格，靳程直接住到摩托车师傅家的小院子，据说由于村子里没有旅馆之类的，所以来这里的外地人多半都是像这样借居在别人家，当然还是收取食宿费的，这点靳程很满意，这样子相处起来会心安理得许多也就更能随性。
　　所以林落落也是这样子借住在村民家中的，只是除了村公所附近外，村里的人都住得很是分散。不过靳程还是在晚饭后悄悄央求摩托车师傅家的小孩打着手电带他到离得最近的几家农户家里打听了一番。虽然没有找着，不过还是把最近家里住过陌生人的人家打听到了。
　　睡了几个小时，消除脑力和体力上的疲劳后，靳程变得异常清醒，开始等天亮。窗户上才有隐隐约约的亮色，他就爬起来了，轻手轻脚出了门，谨慎又毫无根据地判断了一个锁定的目标并朝之进发。山里的早晨，湿气重，从而多雾，这个早晨就很典型，在11点以前太阳都没有照穿厚厚的雾层，所以只能靠运气碰或者问很少遇见的过路人去找人家户。
　　一点都不走运，到下午四点多，几家该问的都问过后，还是没有林落落的消息，她的手机一直没有开机，靳程也无法判断她是不是还在这里。只剩下最后一招，那就是到梨园去偶遇，偶遇……
　　满园的梨花真如林落落视频里的那样让人心潮澎湃，他以为会有很多人在园子里蹿，可是并没有，所以如果她也在的话，很容易碰见的。他走过每一棵树下，想象着这个、那个角度是林落落用过的镜头，可是直到天黑，偶遇，还是没有她大概应该去了下一个地点吧，靳程想。
　　无比的疲惫，最重要的是被挫败的信心。
　　不过一顿饱饭过后，这些马上烟消云散了，靳程决定做好所有准备，等林落落的下一个视频。
　　这一整天最令人振奋的是，一觉醒来 ，竟然发现林落落有了新的动态，于是靳程有了下一个目的地……
　　可是未果……
　　被动地凭借每一个视频，靳程到过林落落到过的所有地方，看过她想要看的所有风景。有时刚到那个地方，林落落就发了另一个地方的视频，有时在一个地方搜肠刮肚、找得毫无办法，只能无奈地等待，过上两三天才知道她的新动向。
　　可是二十天过去了，他们两人像打游击一般，回旋半天却从未正面交锋。直到清明，许多地方的梨树都已经长新叶，靳程也尝过了很多要么是老乡家里要么是小馆子里炒的梨把（把掉了花瓣的梨花摘下来放糊辣椒和韭菜小炒），才接到林落落的电话说她已经回到那个小镇子里，是蓝聂告诉她靳程在辛苦地找她。
　　靳程嘴上责怪林落落胆子太大，一个人在这些深山里转悠，不考虑后果，心里却是激动得很，要马上启程回去。
　　林落落说租的房子厨房里有整套的家什，等他回去了，亲自下厨招待，房子也借一间给他住，不收中介费，付点饭钱就行。
　　一个多月不见，音讯全无，不知是太过想念还是林落落真的变了，总之靳程觉得不跟他做对的林落落让人心生温暖，即便在山里穿行二十天，胡子拉碴，连手背都黑到只有指甲看上去是白的，但依然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不是说你的画卖了很好的价钱吗？还跟我计算饭钱，小气！”
　　“卖了好价钱吗？我不太清楚，全权委托给赵老师了。”

　　快马加鞭，可是离那个小镇太远了，远到已经跨过金沙江到了另一个省。坐农村小三轮，坐皮卡的车厢，坐船过江，走山路抄近路，上了公路到处拦车，由于有了目的地，二十天走过的路程，两天也就回到了原点。
　　去过的那些地方很多都还属于贫困乡镇，不通公路的比比皆是，林落落回来时用了整整三天，所以以为靳程也一样。
　　当靳程跨进堤下的大门时，一眼便看到林落落，虽然只是穿了一件大大的棉麻衬衫的长辫子背影，但靳程确定那就是林落落。她盘腿坐在树下一张长长的石桌子上，桌上垫着红绿黄相间的条纹亚麻毯子，匍匐在旁边越过她的腿往前看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等到第三次做了这个梦，他对自己说‘也许它是真的呢’，于是他上路了……”
　　正是大家午睡的时间。院子里宁静而又温暖，靳程一直以为林落落是个拼命工作的倔强小女孩，可是此刻这个往后梳着长辫子、搂着旁边小姑娘讲着《宝藏》的林落落分明告诉他她身上也有万千柔软和轻松，她是个大姑娘了，有着31岁的年龄该有的成熟与稳重，不会像葛艺那样执拗起来直到疯。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有时候人必须远行，才能发现近在咫尺的东西！”
　　阳光下，靳程一直看着林落落的背影，直到这个故事讲完！
　　“林落落……”
　　林落落回头的表情凝结在了讲完故事的那一瞬间，那个或许比自己还白净的靳医生现在被胡渣包围的脸上黑得只有滴溜溜的一双眼，高高挽起袖子后露在外面的手臂青筋暴露。在林落落眼里经常被用来撩骚的头顶上那个揪揪，现在也没有那么黑亮，甚至可以看到发丝之间的颗颗灰尘。林落落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幻境：认识的靳程该是原来缱倦风一般的医生还是现在这样黝黑的套马汉子。
　　“怎么，我的样子很吓人吗，这样子算不算是千里迢迢来赴一场盟约呢！”
　　“我又没约你，怎么提前到了一天。”
　　“那是你的速度，我的速度能慢吗？”
　　靳程正说着，一个人晃悠到了面前：“山里的太阳果然毒辣，二十天就把你打造得霸气性感了。欢迎来到堤下，房子已经帮你租好啦，就在小林子旁边，满意吗？”
　　“蓝聂，满意啊！”虽然此时此刻他的出现很是煞风景，但靳程还是激动得一把把自己满是泥土的包丢向蓝聂，在被接住的那一刻，一阵黄灰四处扬起。
　　“不是说借给你一间房吗，还嫌弃得很呀！”林落落一身悠闲已踱到两人跟前。
　　“你一姑娘家也不注意自己的名声，我能跟你住一屋吗，别人说三道四的多难听，再说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万一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你敢么？”
　　“不敢不敢，遇见你时你就是女侠嘛！”
　　“小林子姐姐，这个叔叔好帅哦！”一同过来的小姑娘双手挂在林落落身上。
　　“有眼光，不过小朋友，是哥哥，不是叔叔！”林落落下嘴唇伸得老长，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
　　“我先去洗澡了，蓝聂，你带我去吧！”
　　“好，这边上楼梯，洗漱用品全套都有。我晚上还要去趟隔壁县城，明天回来请你吃饭哈！”
　　两个毛胡子男人说说笑笑上楼去，楼下的小姑娘视线一直跟着靳程上了楼。
　　“走啦，脏兮兮的，还盯着看！”
　　“可是，小林子姐姐，他真的很好看嘛！”小姑娘在原地扭着双臂猫着腰原地跑步，红彤彤的小嘴撅起来和林落落有得一拼。
　　“好，帅帅帅，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