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52、第五十二章

　　天气出奇的好，像是被洗涮过的天空碧如大海，又有大海没有的澄澈。
　　可是林落落的屋子里依然是开着小太阳，蓬松的头发胡乱在脑后用铅笔挽了个发髻，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碧绿色套头灯笼袖毛衣上，围裙上色彩斑斓，林落落在画架上不停地尝试着那些色块，不停地换角度看，又不停地调色添加覆盖，除此之外做得对多的就是屡次把那副随时滑下来的眼镜再推上去。靳程在沙发处看着这样子的林落落已经半天了，这次他相信她是真的没有发现他进来，为了方便尽欢进进出出，所以她的门一般都不关的。
　　看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满意地把调色盘往水桶里一放，靳程知道她画得差不多了。
　　“辣辣……”靳程清清嗓子假装刚进来那样喊道。
　　“哎……”林落落的目光依然没有离开画板。
　　“你多久没有出去了！”靳程踱两步，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很快打量了一下她家里，很干净、很冷，这本来不应该的，因为这房子的朝向其实还不错，所以准确的说林落落这屋子里是缺了些烟火气。
　　“多久？”林落落抬头看向靳程，刚才没发现一脸凌乱的头发实在有碍发挥双眼的作用，林落落伸手整理着，也伸长了下嘴唇往上吹着。
　　“我也记不清了，好几天了吧，我家里都没吃的了，得找时间去超市！”林落落卸下围裙走过来盘腿在沙发上坐下，靳程这门子窜得，人家都不把他当外人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把日子过成这样了？”
　　“怎样啦，我这家里一尘不染，指不定你那屋里还一片狼藉呢？”林落落用手支着脑袋靠在沙发背上。
　　“家是温暖的地方，你，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靳程拉拉自己身上休闲的薄外套。
　　林落落看看靳程身上的衣服：“骚气！”，再看看自己的套头毛衣：“这不挺好的么，这是今年的流行款！”林落落说着把一旁的小毛毯挪过来盖在腿上。
　　“我说的是外面春光明媚，你却在家里烤小太阳、盖毛毯！”靳程嫌弃地耸耸肩、摊摊手。
　　“春光明媚，你出去浪就可以了嘛。我是有爱人的，你又没有！”
　　“噢，是哦，忘了正事，我姨让我来叫你吃饭，说是很久不见你下楼了，怕在家憋出毛病！”
　　“嘿嘿嘿，真的呀，太好了，最近晚上赶绘本，白天赶画展的，我连袁朝东那个学校的课都停了，真的是晕头转向！”林落落揉着太阳穴，突然停了下来“尽欢呢，咪，咪……”林落落说着就从沙发上下来，沙发底下，书架上的盒子里四处唤着找着。
　　靳程见她这样子，觉得又好笑，又隐隐有些心疼。
　　“别找了，它现在跟吴姨跟得比较紧，你都不管它，它肯定是得叛变的。快走了，等会儿我又要被骂了”靳程起身往厨房看看，里面一堆干净的锅碗瓢盆敢情都是用来做摆设的。
　　林落落本来还想对尽欢这种易主的不耻行为稍作点评，但转念又想还好它懂得叛变而不是愚忠，否则的话它整天在自己旁边饿得喵喵直叫，准会被自己拍死，这样想着心里平衡许多转身进卫生间洗簌去了。
　　“辣辣，今天葛艺的戏杀青了，你们家苏溪城跟你说了吗？”
　　“说了，所以我才忙着赶画呢，葛艺的戏杀青了，离溪城忙完还远吗，哈哈，我要和他同步忙完，然后他挑水来我浇园！”林落落出来时已经把后面的发髻换成了高高的马尾，套头毛衣上也别了一颗精致的胸针，那好像是一枝梨花，上面有两朵还是三朵梨花，靳程总也不能盯着人家的胸口去打探清楚，总之现在这样子是靳程印象当中的林落落。
　　他记得她各种神态和样子，这种是第一印象。
　　“咳”靳程用手捂了一下嘴，“我那个徒弟葛艺说这个戏她拍得很过瘾，今晚剧组吃饭，明天要请我们吃饭，你那么忙有时间吗？噢。溪城也要去的！”
　　“溪城不去，我也要去的。你明天告诉我时间和地点，门不关了”两人说着已经到了门外。

　　“嘿嘿，吴姐，又来蹭饭了……”林落落和靳程进到屋子里，恰巧吴姐端着一碗菜出来，随之宋伯也擦着手走了出来。
　　“客气什么，平常你宋伯也不在，靳程也不来的时候就我一个人吃饭，想想那场景真是凄凉。”吴姐对情景的代入感很强，很快就陷入对过去凄风苦雨的回忆里。
　　“落落坐这边，听靳程说你最喜欢吃鱼，也很会做鱼，我也是的哦，来看看我这清蒸的鱼怎么样？”宋伯指给林落落一个位置，靳程帮着吴姨把碗筷摆好，扭头一看吴姨又进了厨房，一路屁颠一小溜烟也进去了，贼头贼脑的样子。
　　靳程收着下巴，一步步挪到吴姨身边，她正在盛着白芸豆猪蹄汤，但是靳程还是说道：“姨，在盛汤呢？”
　　吴姨莫名地看一眼靳程，看他一副谦虚到卑微、客气到谨慎的样子又回头舀起汤来：“不然呢？”
　　“又是林落落爱吃的，不过她不是更爱排骨莲藕汤么？”靳程在旁边献媚地双手捧过汤碗，吴姨松开手开始专心舀汤。
　　“现在莲藕不应季！”
　　“哦！”
　　“你有什么事？”
　　“哦，没，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来帮你抬汤”靳程嘴上说着，脖子却伸得老长，一直盯着桌子上的一袋子东西。
　　“小子，不说我可走了，没听见我这肚子一直咕噜叫么。”吴姨说着就放下汤锅来接汤碗。
　　“别别，吴姨，我想要你今天早上在超市刚买的那袋子东西！”靳程目光示意了一下方位，但是吴姨没配合循着他的目光去，伸手又去抬汤碗。
　　“你自己拿呀，什么时候这种事情你跟我打过报告。”
　　“不是，姨，是要给林落落，她忙着画画，我今天偷摸看了一下她家里，什么吃的都没有，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哎哟，姨，你没看见，太惨了……”
　　“哎哟，你提给她就行啦，话怎么比我一个更年期的老女人还多！”吴姨说着就要往外走。
　　“姨姨姨，你给她，不要说我说的，行不行……然后我明天早上夜班回来给你重新买来补上，你给我个购物清单就行！”靳程半张着嘴瞪圆了眼，眼巴巴地等待着吴姨答应。
　　“嗬，你小子”吴姨没好气地笑了“林落落真是有福气，一个苏溪城已经是让人嫉妒了，还有你这么个默默无悔，无私奉献的！”
　　“那，姨，你是答应啦？”
　　“我下午一些让宋伯给她送上去，那么一大袋子，一个姑娘家也不适合拧！”
　　“你俩是在厨房开小灶的哦！”两人吓得一激灵，抬眼看去，宋伯正伏在门框边看着他们。
　　“走走走……”靳程一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样子把吴姨让在前面自己端着碗跟在后面。

　　凌晨两点了，林落落把最新的一批画稿发到苏溪城的邮箱，发送成功后，他的邮箱自动回复了一封，看来他不在。林落落想起那时候彼此都不知道电脑那头的人是对方，只觉话很投机，想法很一致，沟通起来很是容易，还以为这是因为对方才高八斗。不曾想缘分这东西如此奇妙，你每晚对着窗外念叨他名字的人真的就住在你的对面，且与你一直以另一种方式说着话。
　　林落落喜欢有才气的人，苏溪城就是这种。想想这一路走来的十多年，林落落相信这或许就是命数吧，自己不迷信，但对于缘分是确信其有。
　　关了电脑，洗漱好，换了睡衣，尽管很晚了，但还是习惯的在黑暗中到窗台坐一会儿，简单的想一些事情。
　　二十多分钟后，刚起身准备回到床上睡觉，对面苏溪城的窗户突然亮了，黑暗中林落落看见苏溪城打着电话走到窗台像她一样坐了下来。
　　手伸到墙边开关上又缩了回来：或许你打完电话就要睡了呢，那么晚，就这样默默看会儿你也挺好。林落落这样想着又缩回到窗台上抱腿在黑暗中坐着，把头靠在腿上，心中描述着眼睛看到的他的轮廓。苏溪城这个电话打的时间有些长，他也曾推窗朝这边看过来，林落落在这头轻轻挥着手，但是她知道他看不见。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朦朦胧胧中苏溪城的电话打完了，他的身影消失在窗前，他房间的灯也灭了，林落落才迷糊着双眼爬到床上。

　　“起床了没？”
　　“当然”林落落在阳台上停下手中的画笔，走到卧室，掀开帘子。苏溪城在那头朝她挥挥手。
　　“昨晚我把画稿发你邮箱了，你收到没？”
　　“看到微信的邮箱提示了。昨晚回来倒头就睡，还来不及看。今天带着电脑去抓紧时间看！”
　　回来倒头就睡么，难道昨晚自己是在窗台上做了个梦：“你几点回来的？”
　　“两点多，实在太累了，回来就直接睡觉了。你睡得好么，我关窗帘的时候看都你那边是黑的，估计已经睡了。”
　　“噢，挺好！”林落落的语气里明明有不开心，但是转念又想这又不是还原现场，要连蛛丝马迹都不放过地描述，林落落在心里觉得很自己的想法很不上档次，这种占有欲和控制欲实在是要不得，苏溪城是个优秀的男人，他应该要有自我、不被牵附，继而又转换了语气。
　　“今天葛艺请我们吃饭庆祝她的戏拍完，你要来吗？”
　　“哎哟，看我忘了跟你说这件事，我要去的，必须去啊。只是接不了你了，我们在吃饭的地方见好不好？”
　　“当然好。”林落落几分钟前还在平静的画画的心情荡起了一些小涟漪：好几天不见了，中午要贴个面膜。可是一重叠一重的黑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