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46、第四十六章

　　本来好好的天气却在除夕这天来了个出人意料的阴天，街头出现了春节特有的来来往往，回来过年与回去过年的。苏溪城和靳程属于后者。
　　杏林路口的一众小店大多在几天前就已经陆续关门过年去了，可也还好在一家叫做“两棵槐树”的餐厅一直开着，名字就缘于门口的两棵花色为一紫一白长在一起的槐树。这家餐厅从早点到夜宵都有自助，是靳程避世的好地点。很多时候手术做得快窒息，病患关系吵得头大的时候，这里就是最好的逃避地点。
　　当然苏溪城来了之后在靳程的介绍下也成了他钟爱的地方。比如此时，约好了八点钟在这里吃早点，然后拼车回家，可是现在七点还差一刻苏溪城已经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哗哗啦啦翻着手里的书本，不时腾出手做着标注，手边高粱面做的糕点和牛奶杯子里冒着白色的热气。
　　“今天车你开！”
　　和声音一同传入苏溪城耳朵的是“咣当”车钥匙落在桌子上的声音和“啪”一个大包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靳程沉重的身影落下来窝进座位里。
　　苏溪城把书扣在桌子上，叠着双臂看看外面的天，还是蒙蒙的确实没有亮，等再看向靳程时，他已经横坐在椅子上，把腿担在椅子一个把手上，头枕在另一个把手上，眼睛重重地合上：“别看着我，干你的事，我半夜被叫去做了一台手术，怕在别的地睡过头，葛艺他们来了再叫醒我。”
　　几乎是在他刚把这些话说完，微微的鼾声也随之而起，苏溪城深感佩服。把手边的糕点和牛奶解决完，对面的靳程努努嘴把身上的衣服使劲抓了抓，睡得很是香甜。
　　苏溪城拉开箱子，从里面找出这次回家唯一带的一件大衣铺在靳程身上，继续回到自己的书里。
　　时间快得经不起数数。
　　8点差一些，葛艺和杨武波这一小对就到了。咋咋呼呼的葛艺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窝在椅子里的靳程，热情洋溢地跟苏溪城打了招呼才发现自己的师父狠狠的翻了个身把那件衣服拉到脑袋上捂得严严实实。
　　还好没醒，葛艺心底里暗自庆幸，否则他非一巴掌呼死自己。不过这也不能掩盖住她内心的热情，看她这样子，大概是兴奋得昨晚一晚也没合眼，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微电影的演员招募，她上了，这无疑是对她的一大肯定，葛艺甚至还认为或许这是颜值上的与众不同才让她一个学医的不跟文艺挨边的人有机可乘。
　　所以葛艺直接把拿食物这件戒不掉的事情都直接扔给杨武波了，看了看睡得跟死猪似的师父，压低了声音对苏溪城说道：“苏老师，昨天那个女一号你们认识吗？”
　　“……”
　　见苏溪城也看着自己，葛艺继续说道：“惊艳啊！还有我觉得她看你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对你却笑得甜似蜜糖。”
　　苏溪城知道小姑娘家八卦就这么一说，但还是含着笑意看着她，不想这个葛艺却收不住了，匆匆喝了一口燕麦粥，把鸡蛋在碗的边缘磕几下又放了回去。单手跟赶过来的姚漾打了个招呼，苏溪城也点头示意，葛艺又开始叨叨起来：
　　“苏老师，你和那个女一号一定以前就认识，那么招人喜欢的姑娘却败给落落姐，看来落落姐一定有让你情有独钟的地方……”
　　“什么，哪个姑娘败给林落落？”
　　靳程顶着衣服忽地坐起来，着实把苏溪城和葛艺吓了一跳。抬着餐盘刚走到靳程椅子后边的姚漾和杨武波也被吓得不轻，姚漾不自觉的就靠到杨武波的手边，同时反应过来的两人都各自往旁边避开一小步然后才走到桌子旁坐下。
　　“苏哥，这是帮你拿的。”杨武波把一盘食物推到苏溪城面前“靳医生，你要吃些什么，我去帮你拿？”杨武波又转向靳程。
　　“不着急，有现成的，他吃过了！”靳程甩开头上的衣服，把那盘食物直接扒到面前，却没急着吃，接着问葛艺：
　　“你是说你们那个微电影的女一号是林落落的情敌？”
　　“那，那，那得问，苏老师啊？”葛艺支支吾吾的，一方面想着把靳医生吵醒了，他没睡好准要把火撒到自己身上，另一方面是靳程早就跟她们几个叮嘱过不要到处张家碗大李家碗小整天扒别人是非。
　　可是这时候靳医生显然忘记计较这些了，他扭头咧着一张嘴露出上下共十六颗牙齿：“溪城哥哥！”
　　“收起你的大板牙，有事说事！”苏溪城明明很想笑，却板着一张脸，一旁的三个小孩埋头吃着早餐假装自己不存在，却滴溜着眼睛互相看，都使劲把笑憋回胃里。
　　“哼，我没有把智齿露给你看就算举止优雅的了。”靳程咕嘟一口把一碗地瓜粥全部喝完，嘴都没擦又问道：
　　“你们剧组真来了个美女，而且还是林落落的情敌？”
　　他这话问得正儿八经，苏溪城没有马上回答，左右看了看，这也把靳程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三个把勺子在碗里拌了很多圈又一口还没吃的小孩立马把头都低到碗边，不约而同地呼哧哧喝起碗里的粥。
　　“你们三个，去那桌！”靳程没好气地随便往旁边一指，三个学生却谁都没动。
　　还喊不动啦。靳程怒目瞪过去，三个学生齐刷刷咬着下嘴唇无辜地看着他，这样了还不动，他把眼睛又使劲睁开到了眼珠子的五环位置。
　　苏溪城在一旁忍不住噗哧笑了。靳程向自己指的那桌看去，那里哪有桌，明明已经是墙了，苏溪城本来选的就是角落。
　　靳程叹了口气，往自己的另一个方向打量：“去那边，最那边的桌子。”
　　三个小孩悻悻地端起自己的餐盘从他后面走过去，葛艺走到他背后时咬着牙对着靳程的后背在空气中戳了几下才乐着离去。
　　空气瞬时凝住了，靳程一言不发地看着苏溪城，这到把苏溪城看得很尴尬：“好好好，我真是服了你了，我坦白！”
　　靳程还是一脸紧绷，只不过眼睛不再那么咄咄逼人了。
　　“我也不知道导演既定的女主角会是她，直到昨天。”
　　“她，指的是？”靳程一脸严肃，整得好像跟苏溪城谈恋爱的人是他。
　　“如你所想，就是那年我父母安排，导致我和林落落分手的姑娘。”
　　“你们在一起过吗？”
　　“是。”
　　“那为什么事情会变成今天这个情况？”
　　“她比我有事业心，后来去读研了，对于将来我们意见上没有达成一致，所以在一起没多久就分开了。”
　　“你们是一气之下分的手，也就是说合好的几率很大咯。苏溪城我记得前晚你还跟我说送林落落的时候跟她提结婚了，现在你还那么肯定吗？”
　　“当然，我又不是那种道德沦丧的人。林落落十几年的光景我从来不认为她该为我白耗。”
　　苏溪城的言辞有些激动，这是他们第二次因为林落落而争执，可是靳程隐隐感觉到他再没第一次时那样的深情，哪怕那时讲的是一些过往的伤可也是满眼的绵长而不是现在的闪烁。
　　“林落落知道那个姑娘存在过吗？”
　　“她没有问，我没有说，对落落你懂得不比我少不是吗？”苏溪城忽地抬头，眼睛从未有过的犀利。
　　“是呀，在你们身上我深深体会到了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句话！可是这辈子都只会是羡慕。”靳程像是把自己的心放在桌面上让苏溪城检验，一脸的平静让人有些心疼。
　　“溪城，林落落是个心高气傲的人，这是她对自己必须有的交代。如果有那么一天，即使伤了那十几年光景也请好好保护她的这点心高气傲。走了！”
　　靳程说完，提起地上的包往外走，都没看苏溪城一眼。
　　“车你开，我满脑的瞌睡不安全。”靳程把钥匙往后一甩，苏溪城也机敏的抓住了，这个背影着实让人暖心，苏溪城觉得真值。
　　在另外一头的角落里的三个小孩时刻都在观察着这边的动静，见两人起身也纷纷塞完手里的吃食，背包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