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44、第四十四章 凌晨宵夜

　　在不知抱手抱脚地轻轻翻了多少个身后，林落落的脑子已经清醒到了极点。她看看另一个枕头上睡得津津有味的表姐，对她的秒睡实在是佩服。
　　摸过手机一看，才一点半，即便是已经在床上瞪了三个小时的眼睛，可要接着瞪到天亮，林落落估计自己得在床上滚掉一层皮。走近窗户掀开飘窗，苏溪城的屋子灯光还亮着，所幸就窝在窗台上吧，没准能睡着。
　　可是一个小时翻滚过去，还是枉然，于是又辗转到外间的沙发上。真是着急，这时候不仅是清醒简直是兴奋啊，林落落就这么直挺挺地盘腿坐在黑暗里。
　　失眠的痛苦，你日后是不会记得的。尽欢也一路从卧室跟到沙发，本来它是紧挨着林落落躺着，现在林落落坐起来了，它又蹬着它的几条小短腿靠近林落落盘着的大腿继续睡着了。
　　真是个懒猫啊，白天睡晚上睡，天天有鱼吃，晚上都不用去捉老鼠了，你肯定是只披着猫皮的猪，胖得四只腿都短成这样了。林落落手指滑过尽欢的每一个脚趾头，它锋利的爪子藏在厚厚的肉垫底下。
　　快天亮吧！
　　林落落走到阳台站了好一会儿，又到厨房转了一圈，强迫自己在沙发上数了半天水饺，还是不行，又不敢开灯看书画画，只好换了件居家服拿了钥匙手机出门。
　　是个晴朗的夜空，城市的灯光使得这个夜晚没有那么黑。林落落从门口的小花园踱到楼下的院子，然后又下去，走到大门边刚转身，背后传来吱呀的一声，林落落瞬间愣住，第一个想法就是躲，可是身不由己就转头了。
　　“哎哟，我去……”
　　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听得靳程低沉地叫声。
　　“揪揪？”林落落拍着胸口，躲着逆向射过来的路灯光仔细查看。
　　“林落落？”认出林落落的声音，靳程才伸开蒙住双眼的手，“你没事大半夜在这里瞎转悠什么啊，还披头散发的！”
　　“你以为真见鬼的话，捂住眼睛就能隐身啊。再说了，我半夜睡不着出来散个步还得梳个妆啊！”林落落掐个腰正愁一脑子的清醒没处发挥呢。
　　“小声点，我姨睡觉浅，别把她吵醒了。”靳程扯着林落落的胳膊把她往里边拉，到了院子的石桌边才停下来。
　　“你以前昼伏夜出，现在生物钟颠倒啦，睡不着？”
　　“不是，我表姐来了。”林落落试着往石凳子一坐，可屁股还没全部落下去立马又弹回来，实在太凉了。她索性换成蹲的，直接蹲上去。
　　“你表姐来了，然后呢，你就失眠啦？”
　　“是啊。”靳程表示很奇怪，林落落也表示很无奈。
　　“是你表姐睡觉打呼磨牙？”
　　“不是，我跟别人一张床睡不着。”
　　“连你自家表姐也不放心哦！”靳程拍着自己打哈欠张开的血盆大口，林落落羡慕的盯着，好想把他的瞌睡要点过来。
　　“我跟我妈一块都睡觉不着的。”
　　“臭毛病，你可以睡沙发的嘛，或者我把我的房间借给你，我回医院去睡。”
　　说到这，听到这，林落落有些气馁了，把两只胳膊抱在膝盖上，脸靠在上边，似乎有些倦意了，但她知道真要回到床上，分分钟就变成熊孩子上身。
　　“不要了，家里突然有别人，在沙发上我睡不着，别人的床更睡不着，熬到明天就好了！”
　　“真是作啊，辣辣。”靳程也学着林落落蹲到石凳子上去，抱着双臂，突然间有所悟似地扭过头：“诶，辣辣，以后你和苏溪城结婚怎么办，你俩结婚就要分居啊！”靳程坏笑着看向林落落。
　　“无聊”林落落把本来朝着他的脸别向另外一边。
　　“那怎么办呢，你打算在这里坐个通宵？”
　　“不知道，也许坐一会儿就回去了。你呢，那么晚，原来你的夜生活那么丰富的？”
　　“超乎想象的丰富”靳程摁亮手机看了一眼“四点十五了，我昨晚的晚饭都还没吃呢？”
　　“你不会是才做完手术吧？”林落落一惊，赶紧坐直了。
　　靳程把嘴拉得跟大马猴似的，点点头。
　　“揪揪，这样是会猝死的，可以不这么拼吗？”林落落起身站到他面前。
　　本来哈欠连天的靳程对这句话来了兴趣，平常可只有吴姨会这么唠叨地对他。他一只手支在膝盖上拄着下巴含住笑容认真地看着林落落等待下文，生活里只有画和苏溪城的家伙此时还能心有旁骛，真是难得。
　　“要不，我给你做点吃的吧，嗯……”林落落指指吴姨的厨房。
　　“哈……啊……啊……啊！”靳程的认真在听完这句话后说收就收，一个长长的哈欠打得泪流满面。
　　“有电话！”靳程擦着源源不断的泪花。
　　“你的？”
　　“你的！”真是笨，靳程好不容易擦干的泪水，一瞪眼又滚了出来。
　　林落落这才看自己手机亮了，由于是静音，所以没看着。她接了电话几句“唔……唔……”大约还提到靳程才下手术就挂了，然后告诉靳程，苏溪城在门口等他们一起去吃东西。
　　“不去，我要睡觉！”
　　“溪城说带来其他好东西，走走走。”林落落噼里啪啦跺着脚。
　　“是值得我用睡觉去换的东西么？”靳程快合拢的眼睛缝里现在连林落落都只剩下东倒西歪的一小个。
　　“嗯。”林落落精神得像只猴。
　　苏溪城的车就停在门口，一出门林落落就骨碌地钻进车里去了，被外面的冷风一吹，靳程也瞬时清醒了不少。
　　“你真是要娶这个辣辣的么，溪城？”靳程在副驾驶上坐下就一副同情的眼神。
　　“那必须的呀！”哥们在边上，苏溪城也不忘通过后视镜和林落落交换一个眼神。
　　“以后不跟你玩了。”靳程嘟着一张臭脸。
　　“又被欺负啦？”
　　“我好不容易下完夜班还要被你女朋友拉出来，对了，你怎么现在还叫她出来吃东西？”
　　“表姐来了，她肯定失眠嘛！不过是稿子还没修改好，我就一直耽搁到现在。”
　　“啧啧……”靳程嘴都快瘪成香肠了。
　　“怎么，对我的横刀夺爱你表示不满啊？”听到声音，靳程往左边偏一下头，林落落那一大张脸就趴在自己的椅子靠背上，猛然抽离的头差点撞到玻璃上。
　　“哼，苏溪城这个负心汉。”靳程表示赞同。
　　苏溪城腾出手绕过去在林落落软和的头发上揉了揉，爱怜地亲亲她趴在靠背上的手：“这么折腾一晚上可是要好几天都补不回来的！”
　　“看我！”
　　两个男人一同回头，林落落上嘴唇往上翘着，下嘴唇紧绷着，还一个指头把鼻孔往上顶着，两只眼睛翻得只有一小点眼黑，其他全是眼白，好丑的一颗猪头！
　　苏溪城“噗哧”一声笑出来，赶紧伸手挡住靳程的眼睛：“只准我一个人看的。”
　　被挡住的靳程早已看个一清二楚，只不过使劲憋着一张做作的臭脸，现在有那只手遮住，他使劲咬着下嘴唇眉开眼笑。
　　苏溪城的手伸开了，几句话下来，那些疲惫和瞌睡似乎少了很多。这个点的街没有那么多的车，萧瑟的秃树此刻也别有看头。林落落像被父母放在后排的孩子，一直靠着前排椅子后背，靳程觉得这样的感觉真的好好，哪怕她其实只是想离苏溪城近些。
　　他伸手摇下车玻璃，一阵清风进来，神清气爽，还有点冷。
　　“微风吹起我的头发……”林落落写实地说道，靳程听上去觉得这话很好听。
　　“教我如何不想她。”苏溪城默契地接上，侧目看了一眼林落落，满腔柔情。
　　靳程感觉到这或许是以前课本里的，但是没有印象自己学过。他掏出手机在百度里赶紧搜索这两句话：
　　“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她？月光恋爱着海洋，海洋恋爱着月光。”
　　靳程似乎明白为什么林落落会和苏溪城十几年走走停停却依然相爱如初，心里有些难过也有些松了口气：也好，知难就会甘心！
　　“你女朋友不是说除了去吃东西，你还有其他好东西吗？”
　　“哦，是哦，落落，回头往上看！”
　　“哇，桔子！”林落落如获至宝，靳程眼里的星星霎那全部陨落。
　　“这待遇真是大不如前，世态炎凉啊！”靳程耷拉着全身的细胞。
　　“哈哈，马上就到，那家的锅贴很正中。”
　　“那还差不多。”
　　从没想过秋城的凌晨会这样的具有人间烟火味，两个男人点好菜回到桌上，林落落已把一袋子桔子摊在桌上继续吃起来。旁边一个小袋子里装着好些瓣已经剥好的，甚至连上面的白色桔络都已经剔得干干净净，真是善解人意啊，靳程心底里再一次羡慕苏溪城。
　　“喏，尝一个嘛，应季的水果要多吃！”林落落把袋子往靳程这边凑凑。
　　靳程伸长脖子往袋子里看看，可是明明袋子很浅，不需要这么费劲。然后指着那些已经剥好的问苏溪城：“这些是你专属的？”
　　“嗯，是呀，落落的习惯嘛！”眉目传情当然随时随刻。
　　“我也要这些，剥桔子会沾满手的果汁！”显然靳程很羡慕这种特殊待遇。
　　“好。”
　　林落落一句话不说，一口口吃着手里的桔瓣，不时呲着牙或是往里吸着口水，盯着靳程。
　　“啊呸，呸呸，酸！”靳程像是吃了毒药，一直吐个不停。
　　“有那么酸么”苏溪城随手捡起一瓣塞进嘴里，“这不挺甜的么！”他这么说着，一会儿功夫那些剥好的就被吃了个精光。这个时候，林落落已经新剥开了一个桔子，但是她却先把表面那层桔络一根根先撕来吃掉。
　　真是绝配啊，靳程在一旁算是开了眼界。
　　“嘶嘶……”林落落张着嘴，差不多把她那三十二颗牙齿全露出来了：“这个！”
　　林落落的清口水都快滴到面前的桌上了，赶紧把那个剥开刚吃了一瓣还被吐掉的桔子全部给了苏溪城。靳程总算是明白了，林落落爱吃桔子又怕酸，所以酸的通通留给苏溪城。
　　“你俩连对食物的味道都是互补的呀？”
　　“你尝尝这个。”苏溪城把一瓣桔子递过来，靳程往后让了让，苏溪城又往前递递，靳程才苦着脸接过吃了。
　　本来做好随时吐的准备，可是，可是这分明不那么酸嘛，难道自己猜错啦，靳程好奇地看着两人。
　　“我怕酸，水果的酸一点点都是很酸。”林落落说着又把一个桔子给了苏溪城。
　　“那他要不在你怎么办？”
　　“嘻嘻嘻嘻……丢掉。”
　　“浪费。”靳程的眼神在眼眶里变了七十二变，林落落也知道，所以说的时候很没有底气。
　　“吃的来咯”苏溪城眼尖，东西上桌，立马捞了一个。
　　三个人把那个话题撂到一边，狠狠地开始吃起来，直到桌上三分之二的食物被吃掉。
　　“再有两天就过年了，靳程你今年可以回去过年么？”苏溪城擦干净自己的手和嘴，然后递给了靳程一张纸，再取出一张，打开，重新扯松折叠后递给林落落，林落落自然地接了过去。
　　“大年三十回去吃年夜饭，今年轮到我不用值班了！”
　　“吴姐也跟你一块吗？”林落落想到大家都走了，就会只剩下吴姐一个人。
　　“她今年不愿意去我家，说是明天宋伯要来帮她翻菜地，她看看能不能说服宋伯一块搭伙过。”
　　“哦噢，嘿嘿！”
　　“落落后天就回去了。我这边那个微电影的女一号还没见着，差不多也要大年三十才能走，到时拼车，要不然路上还堵。”
　　“好呀，就这么说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