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盛开》周

22、第二十二章 手工水粉

　　一直闹到很晚大家才纷纷说累了要回去休息，好在袁朝东事先了解了大家所住的位置，各点上都安排了人不喝酒，所以能够互相搭车把喝了酒的人送回去。
　　还不等袁朝东安排，杨春雅就拉了几个女同志先走，说绕点没关系，自己可以一一把她们送到家，这其中就包括了林落落。苏溪城说自己要回工作室加班，靳程也要回自己家。
　　冬天的夜是真的很冷，大家各自的打算很快敲定，一个彼此间不算太熟的聚会就这样散场。

　　靳程在走廊上犹豫很久之后还是上到顶楼，林落落的门没有关，他双手撑在门框上往里张望：斜阳下，林落落正往一个白色杯子里插着一种像草莓的东西，金色的光透过她的耳廓来到脸颊，额头上的发及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影子。
　　她还是一样的专注：画画很专注，发呆很专注，思考很专注，即便是走神也很专注……她小小的世界里有他想象不到的富饶，所以她能在里边自得其乐，自甘寂寞。他忽然觉得以前那种想把他身边的世界都介绍给她的想法特别自以为是和愚蠢。
　　他很满足的转身想要离去，一个柔软的声音把他叫住了：“揪揪，我今晚吃手工粉，你要不要一起？”
　　他回头撞上她温暖的笑容，如同这冬日里没有吹风的光！
　　“你怎么知道我来了？”他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晃神。
　　“你以为你是一直优雅的猫，走路毫无声响？！”
　　靳程在她对面坐下，她依然捣鼓着那些草莓。白色瓷杯中已插了许多，绿叶中透着红色点点，还有那未结果的白色花朵，倒也层次分明，颜色艳丽，让人心里莫名的喜悦。
　　“冬天怎么会有草莓的？”
　　“春雅给我的，她们庄园的温室里养的！”杯子边沿已渐满，林落落把手中的两颗去掉茎后递给靳程。
　　“这个可以吃吗？”靳程一脸狐疑。
　　“当然可以。”
　　“那你为什么不吃，要插在花瓶里！”
　　“那是因为我怕酸，草莓是我讨厌吃的水果之一。”
　　“我也怕酸，不吃。”
　　“不行。”靳程刚把手中的草莓放到桌面，就被林落落拎着衣袖提起来。
　　“春雅告诉我很甜，你不吃我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林落落的眼珠都快瞪得掉出来了。
　　“你不会自己尝啊，毛病！”靳程使劲把手往下坠，不料林落落伸出另一只手帮忙。
　　“林辣辣，你老师没教过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吗？”靳程使劲往下放手，林落落使劲往上拽着，两人分别上下用力，像是在比力气大小。一时间气氛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揪揪，你还要不要吃手工粉啦？”林落落在撑不住的时候使出了杀手锏。
　　“好吧我吃！”靳程音落手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林落落的手还没从人家的衣袖上挪开就跟着走了一圈。
　　靳程囫囵吞下连声叫甜，林落落将信将疑，毕竟除了靳程手里的外其他的都插到花瓶里去了。
　　“真的很甜？”林落落拧着眉毛眯着眼。
　　“撒手，我要吃！”靳程往回挣着手。
　　本来死活要押给人家，现在人家争着要，林落落又不给了，往回抢着，眼看抢不过，直接伸嘴就把那颗草莓咬了过来。
　　“啊，呸呸呸……”林落落才嚼一口，那个酸已蔓延至整个口腔，她差点没哭出来。
　　靳程使完坏，以为下一步会被追打，所以早逃开了，可是失落的发现林落落根本就没追他，还在原地吐个不停，这才一步步试探着坐回去，林落落直接无暇顾及他，不停地扯着纸巾包着自己吐出的口水。
　　“原来你这么怕酸啊，哈哈哈……”靳程在一旁捧腹大笑。林落落一边对他翻着白眼一边吐着不停淌出来的清口水。
　　“长得那么好看，居然一点都不甜，春雅为什么还要种？”她使劲瞅着桌上那一大花瓶草莓。
　　靳程看她的眼神，赶紧把花瓶抱过来“没有你表现得那样酸，是你太浮夸啦！何况我觉得这个就挺好看的……”靳程抱着那一瓶子转过来转过去的看了个够。
　　夜幕慢慢垂下来，屋里的灯已四处亮起来。林落落在已经炸过干辣椒的油锅里把肉末翻炒至熟后接着把姜末和蒜末的一半扒进锅里跟着翻炒，紧接着下水，锅里立刻咕嘟咕嘟煮开来。
　　“哎呀，糟糕，没有切韭菜”林落落自说自话般挪到另一边把菜篮子里一把洗干净的韭菜按到菜板上，慌慌张张抓过菜刀“吭哧吭哧”切起来。靳程帮忙剁完肉末后靠着厨房门静静看着煞有介事般忙碌着的小小背影，突然间觉得自己很满足，很享受这种轻描淡写的时光。
　　“我是，我是真的喜欢上林落落了吗？”靳程被自己的这种想法怔住了，他不自觉地踱到阳台。
　　是呀，不喜欢的话，为什么在知道她和苏溪城的过往后要逃避；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莫名的跟苏溪城发脾气；不喜欢的话，为什么要跟一个向林落落献殷勤的人发难……
　　喜欢的话，为什么自己现在才知道。可是……
　　“发什么呆，吃饭咯……”林落落系着围裙，拖着毛茸茸拖鞋的样子让靳程想就那么站着一直看下去。可是，可是他又回到吊儿郎当的样子，斜着嘴角把落下的头发吹回额头上去，撸着袖子绕过书架回到厨房。
　　“加小米辣了没……”
　　“没有，不过我都剁好啦，哈哈哈……”
　　这种叫小米辣的东西让两个人都瞬间心满意足。各自加过调料后就欢畅的吃起来。
　　“辣辣，我可不可以问你个问题？”
　　“说。”林落落眼里只有美食，根本没看他。
　　“那个你吃慢点，不要太大口……”他很怕听到他的问题她会被呛着。
　　“再啰嗦就不准问了哈！”
　　“好，那个，那个你和苏溪城……”靳程准备趁势一口气问完，不料话还是停在了一半。
　　意料之中，这是林落落的敏感话题，不过她没被呛着，而是把送到嘴边的水粉停了几秒钟才喂进去，似乎是为了等冷却，然而不是。
　　“啊，啊，啊，你这个手工粉很地道啊……！”挑起话题的人又意图叉开话题。
　　“是的，他就是我的前男友！”林落落对看着自己的靳程挑眉微笑，像在暗示“说说也无妨！”
　　“你是他的好基友，他没跟你说过吗，我们是高中同学，也就是我们认识了15年！”林落落停下来从密封袋里挤了些咸菜到靳程碗里，然后是自己的。
　　“我们上了不同的大学，即便如此20岁的时候我跟他恋爱了，然后26岁他把我甩了，这就是全部！”
　　故事似乎说完了，林落落继续吃着自己的水粉。倒是靳程忽而心里隐隐有丝丝痛楚，他心疼她无所谓的样子，同时也羡慕他们原来认识那么久。
　　他几次抬头都看到她在认真的吃着，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心地问道：“你现在还在为他说的那句话难过吗？”
　　“嗯，没那么难过了！”林落落喝了一勺汤，抬头眯笑着，“你知道吗，在我们分开前不久他还跟我说等到下一个梨花开的季节我们就结婚！”
　　林落落若有所思，筷子在碗里戳了几下“所以我觉得自己是在晕飞机，一个几天前还说着要娶你的人突然间就翻脸说讨厌看你每天讨好他。我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我甚至想是他的父母以死相逼或是他得了绝症，然后我又想那么多年的同学情、朋友情、恋人情，能够如此坚决，大概是他真的不爱了吧。所以三年时间我就这样在这些问题间不断地给自己希望又不断地绝望，然后直至今天。”林落落晃晃神像是把自己从那些久远的事情里拖回来，满目是疲惫又是眷恋。
　　同样如此爱吃辣的两人突然间像是各自有了心事，靳程忽然想起林落落阳台上画的那些梨花，忽然想起那本被自己捡到的速写本，忽然想起秋日里在老梨树下驻足的林落落，忽然想起仅仅因为满街梨树就打算在杏林路居住下来的苏溪城……
　　这明明是还深爱着的一对呀！靳程感觉到自己的心跌落到了深深的黑暗里，无边无际，无休无止！
　　不觉间两人的碗里已经连汤都没有留下，当然吃完方觉辣的有些过了。靳程端起手边的杯子却被林落落拦下了“辣的时候喝热水更辣”！
　　然后她起身从菜篮子里拿了一个已经洗干净的胡萝卜掰成两半，给了靳程一半，果然几口萝卜下肚，辣已经减退了不少。
　　帮着林落落收拾完厨房，时间已不早，靳程说一定要回去不住吴姨家，要不然自己家就要长毛了。
　　临到门边，靳程又转回来跟林落落说道：“辣辣，本来我不该多事，但是我觉得你跟溪城之间一定有误会，找个时间你们讲开吧。明明那么深情，为什么要以分手收尾！花了那么多时间，多不合算，对吧！”
　　“对对对，就你靳大医生会算。快走吧，再晚路上连人影都没啦！”林落落开着玩笑赶靳程，眼前的大男孩低下眼睑，细长的眉眼叹息着，待再张开时又是玩世不恭的样子：
　　“早点睡，别熬了，已经是大龄剩女了还熬，小心内分泌失调！”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林落落把手里吃剩下的黄瓜屁股扔过去，对方已噼里啪啦跑下楼去。

　　月朗星稀，空气凉薄到了极致，靳程的眼睛只看得到自己呼出的白气。回首，吴姨家的宅子只剩屋檐一角，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出自肺腑。
　　“辣辣，你所盼的都会变成真的！这是我给你最诚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