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时光》钊才

4、暗恋

　　包间门口突然出现的毛子建让室内三个人有些意外。
　　"这么巧。"毛子建西服裤搭配的白衬衫，"我陪客户的。"
　　方子瑜点头，说了句："哦。"
　　梁晓和苏小萌点头意思了一下。
　　毛子建对方子瑜招手，"子瑜，你出来一下。"
　　方子瑜站起来跟着毛子建走到了包间外面。
　　餐厅在二楼，一楼是个咖啡厅，虽然是冬季，但暖气十足。
　　毛子建带着质问的语气说道："你最近怎么不回我信息？"
　　方子瑜转身，低头苦笑。
　　"我想和她分手，我想问你的意见。"毛子建转到方子瑜面前，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现在很煎熬。"
　　咖啡厅里非常吵，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要来这么吵的地方才能好好聊天。
　　毛子建说他在这里见客户，其实他是下班后一个人来这里吃饭的。
　　有些谎言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但是，当一个人习惯谎言以后，他会不由自主地说谎。
　　所以，当他说他煎熬的时候，方子瑜不清楚这是不是谎言。
　　她其实早就看穿了他，只是不愿意揭穿，不愿意相信。
　　你瞧，再聪明的女人，也有装傻到让人觉得真傻的时候。
　　"分手是件大事，也许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方子瑜不想在一楼多逗留。事实上，在心里她已经骂了毛子建一千遍。她想：你要跟她分手，请你果断一点分啊。为什么要在我面前磨磨叽叽？为什么要我来为你做决定？
　　毛子建捉住方子瑜的手，身子也靠过来。
　　方子瑜缩回自己的手，说了一句："我先上去了。"便离开了毛子建的视线范围。
　　毛子建闭上眼睛，拳头紧握。
　　他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电话铃声响起来，毛子建接起来。
　　"你怎么还不回来啊？"电话那头是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唐倩。
　　"加了一会儿班，马上回去。"毛子建不想多说，挂了电话，上去拿了外套，一个人在滨江大道上散步。
　　有时候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他明知道有了女朋友，不应该与方子瑜保持这样的关系。但是，每次看到方子瑜他就忍不住想靠近她。几天不见她，就想听到她的声音。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吗？"毛子建问自己。
　　不。
　　我曾经那么喜欢她。
　　可我现在不喜欢她了么。
　　为什么我总是忍不住想见她。

　　方子瑜回到包间，有点魂不附体。
　　梁晓和苏小萌当然明白，每次她见过毛子建以后都是另外一个人。
　　他们不明白方子瑜为什么被这样一个渣男牵着鼻子走。
　　事情很简单，如果毛子建爱方子瑜，那么他就会干脆地和他的现任分手，然后和方子瑜牵手。
　　但是，事实是毛子建和方子瑜暧昧了那么久，毛子建依然没有和唐倩分手。
　　那么，结果只有一个，毛子建只是和方子瑜玩玩，找新鲜感。
　　方子瑜闷头吃寿司，整个包间都是压抑的气氛。
　　梁晓为了调节气氛，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我们的学长乔钧灿自己创业了？弄了个约炮网站。"
　　苏小萌配合地说道："我也听说了，学校今年还拿来做宣传了。你和乔钧灿还有联系么？我们一起去抱抱他大腿呀。"
　　梁晓拿出手机，把乔钧灿的微信翻了出来，笑道："照片帅不帅？"
　　苏小萌拿过梁晓的手机，笑道："我听说乔钧灿是个gay。消息确切。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出国待了几年。出柜了。"
　　梁晓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随后恢复自然。
　　"真的啊？他长得那么帅，出柜好浪费啊。"方子瑜仿佛已经从刚才的情景里恢复过来。所以说这个女人没心没肺，感情问题天天有，不过没关系，上一秒还为毛子建难过到死，这一秒听到八卦又活过来了。
　　"是啊，听说他在美国的时候有过一个男朋友，是个白人，长得比他还帅。"苏小萌以前挺不喜欢说八卦的，自从认识方子瑜以后也变得越来越爱说人闲话了。
　　包间又充满了笑声。
　　毕竟，苏小萌回来是放松的。
　　和他们二位吃完晚饭，苏小萌拎着行李回到了那座所谓的家。
　　爸爸和二妈去泰国度假了，保姆回去休息了，家里只剩郝杰和苏睿明。
　　苏小萌轻手轻脚地上楼，准备洗澡就寝。
　　谁知道刚打开自己卧室的门，郝杰在黑暗中站起来，问了句："你还知道回来？"
　　苏小萌打开灯，没好气地说道："不劳你操心。"
　　苏小萌一边说着，一边去找自己的睡衣。
　　郝杰站在他身后，双手抓住苏小萌的双肩，压低声音说道："下次回来先告诉我。"
　　苏小萌没有说话，因为郝杰似乎有些反常。
　　他向来话不多，更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见苏小萌没有反应，郝杰放开双手，径直离开了苏小萌的卧室。
　　苏小萌拿好睡衣以后，转身看到床上一套白色毛茸茸的居家服。郝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管闲事了，连她的衣服都包办了？
　　苏小萌洗完澡出来以后，郝杰送了一杯热牛奶上来，"喝了它，有助睡眠。"
　　苏小萌接过牛奶，喝了一口，温度正好。
　　郝杰出去拿了吹风机，坐到床上开始为苏小萌吹头发。
　　苏小萌觉得特别不舒服，在她心里她与郝杰始终是陌生人，虽然一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但她从来没有把他当亲人看待。他于她，只是一个没有血缘关系同住的人。
　　苏小萌推开郝杰，提高音量说道："郝杰，我不需要你这样对我！"
　　郝杰拿着吹风机的手突然不知如何是好，他那紧锁的剑眉让苏小萌觉得更不爽。
　　"我明天带睿明去自然博物馆，你有时间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说完这句话，郝杰放下吹风机，走出苏小萌的卧室。在卧室门口，郝杰停下脚步，说了一句："晚安。"
　　苏小萌越来越搞不懂郝杰在搞什么名堂，还"晚安"？！从前，他们晚上都很少一同说话。
　　第二天苏小萌没有和他们兄弟俩一起去自然博物馆，她都去过十几次的地方，才不要再跟他们再去一次。她一个人去了家附近的咖啡厅，在那里看了一天的书。想起犹太教授严肃的脸庞，她还是觉得有些烦。
　　对面坐着的男人，一身休闲的打扮，也正在看书。
　　苏小萌觉得这个人有点面熟，此刻对面的男人正好也看着她。他朝她笑笑，拿着自己的书和咖啡走过来，说道："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苏小萌觉得他很面善，笑道："当然。"
　　乔钧灿笑道："看来，学妹不认识我啊。"
　　苏小萌突然想起来昨天刚看的照片，兴奋地叫道："乔钧灿学长！"
　　乔钧灿合起书，将椅子调了个舒服的高度，说道："看来是认识的。哈哈。今天怎么没有和梁晓一起啊？"
　　苏小萌觉得奇怪，她和乔钧灿几乎没有见过面，他怎么知道梁晓和她关系好的？
　　"哦，我们昨晚还一起吃饭的，总不能天天粘着他们啊。"苏小萌也合上自己的书。
　　乔钧灿比他们高两级，他们入学的时候就听说这位学长的编程技术已经出神入化。她知道乔学长也大多是从梁晓那里听到的。
　　梁晓曾经和乔学长一起参加一个跨学院的创业项目，那次乔学长是项目组长，领导10来个人组建了"创业团队"，从大脑风暴、制作商业计划书到提交发表，大半年的时间，项目组10来人都折服在这位学长的专业知识和领导才能之下。
　　那段时间梁晓说得最多的就是："乔钧灿以后肯定能自己创业。"
　　因为周末的关系，咖啡厅里面人满为患。乔钧灿刚刚让出的位子立马就有了客人。
　　乔钧灿看着苏小萌手里的书，笑道："喜欢看言情小说啊？"
　　苏小萌有些难为情，毕竟这么大年纪还抱着自己十年前看过的故事。她点点头，说道："挺喜欢这部小说的，翻了很多遍。"
　　乔钧灿点点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苏小萌，说道："什么时候方便，约梁晓一起出来吃个饭。"
　　苏小萌接过名片，发现这位学长对梁晓还挺上心的。
　　每次他提到梁晓的时候，眼神都变得很温柔。
　　"你和梁晓多久没见过啦？"苏小萌记得乔钧灿大四去美国以后，梁晓就很少提到他了。
　　"5年了。"乔钧灿看着窗外，仿佛这个数字他一直在计算着。
　　"要不，我打电话给晓，他昨天还提到你呢。"苏小萌拿出手机，说道："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
　　"回来过的国庆。"乔钧灿双手交叉在胸前，"几个朋友注册一个公司，一起做。"
　　看来梁晓的信息掌握得挺到位的。苏小萌拨了梁晓的电话。
　　梁晓懒洋洋的声音，说道："干什么啊？一天没见又想我啦？"
　　苏小萌放了扬声器，笑道："我猜你还没有下床。我巧遇乔学长，他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饭。"
　　电话里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
　　随后，梁晓问道："你们在哪里？"
　　苏小萌示意乔钧灿说话。
　　"我们在东绣路附近。"乔钧灿的声音充满磁性。
　　半小时以后，一身黑色大衣的梁晓出现在咖啡厅。他与平常有些不同，但苏小萌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梁晓和乔钧灿是很生硬的客套，两个人都是一句"好久不见"。
　　乔钧灿去取车，梁晓和苏小萌在后面。苏小萌来了一句："真没创意。"
　　"什么？"梁晓还未回过神来。
　　苏小萌用手肘捅了一下梁晓，"你和学长。"
　　乔钧灿带他们两个人去了嘉里中心那家西餐厅，梁晓喜欢吃他们家的肉酱意大利面。
　　苏小萌有很久没有来这家了，以前读大学的时候经常四个人来的。
　　以前他们总喜欢坐在外面的位子，似乎从来也不曾坐在里面过。
　　那时候总是薛云飞抢着去买单，方子瑜总是吃最多的那个，梁晓只吃肉酱面，而苏小萌点的沙拉里的鸡蛋她从来都只吃蛋白，薛云飞会把剩下的蛋黄解决掉。
　　苏小萌想起薛云飞每次都是一边吃蛋黄，一边对苏小萌说："挑食是不好的。"
　　方子瑜总是嘲笑薛云飞貌若潘安，却有着唐僧的性格。
　　是啊，那个有着美人尖的男子总是喜欢在苏小萌面前唠唠叨叨。
　　"发什么呆啊？点单啊。"梁晓提醒苏小萌。
　　"哟，这不是我家小萌吗？"突然郝杰带着苏睿明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时候苏小萌真怀疑郝杰是不是个幽灵，为什么他总能出现在她在的地方？
　　他也许还是个演员，在外面和在家里简直是两个人。
　　梁晓显得有些尴尬，倒是乔钧灿大方地问道："这位是？"
　　苏睿明奶声奶气地说道："小萌是姐姐，杰哥哥是哥哥。"
　　"哇哦，原来是一家人啊。那一起坐吧。"乔钧灿招呼服务员加了餐具。
　　整个晚饭都是围绕着苏睿明小朋友今天的自然博物馆之旅，小家伙一直在讲今天看到了哪些动物，简直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
　　苏小萌看着苏睿明手舞足蹈，跟着笑了起来。
　　"那个那个恐龙好大呀，哥哥抱着我，我都够不到它的尾巴。"苏睿明拉起苏小萌的手，说道："小萌姐姐，下次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苏小萌突然觉得心化了，对于这样一个孩子，她恨不起来。
　　"好啊，下次姐姐陪你一起去。"苏小萌拉着苏睿明的小手，笑道。
　　回去的路上，苏睿明坐在后面儿童座椅上，苏小萌坐在副驾驶。
　　郝杰打开音乐。
　　"still lonely，still lonely。"
　　苏小萌闭目养神。陶喆的歌，她不太听。不是暗恋就是失恋。
　　而她，还未曾好好恋过。
　　"毕业后打算做什么？"郝杰开口，声音有点哑。
　　"没想好。"苏小萌回答，她不愿意与他谈未来。
　　一阵沉默。
　　"叔叔希望你找个轻松的工作。"郝杰继续说道。
　　苏小萌未理睬。轻松的工作？然后任他们摆布么？
　　郝杰以为她累了，不再打搅。
　　苏睿明在后座说道，"杰哥哥，你说你亲睿明是因为爱我，那你也亲小萌姐姐嘛，你也爱小萌姐姐，对不对？"
　　车内空气突然凝固似的，郝杰不知如何应对。
　　苏小萌开口道："睿明乖，哥哥在开车，不好亲。"
　　苏睿明像泄气的皮球，嘀咕道："可是睿明想亲姐姐，睿明没有开车。"
　　苏小萌让郝杰停车。她从副驾驶转移到后座。
　　郝杰看着对苏睿明束手无策的苏小萌，暗自笑了。
　　苏睿明抱着苏小萌，小嘴在苏小萌脸上亲个不停。
　　苏睿明亲完了苏小萌，又站起来去扒郝杰的头，郝杰刚一调过头来，苏睿明就是吧唧吧唧一阵乱亲，然后小家伙十分满足地说道："这下我们三个人都亲过了。我亲了姐姐，也亲了哥哥，就算姐姐亲过哥哥啦。好开心呀。"
　　苏小萌额头三条黑线，这个臭小子。
　　郝杰没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