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青蛇之情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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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海也被这一连串的事情给弄懵了，这会终于忍无可忍地发话道：“白素真你自说自话完了，你募银救灾我不管也是你应该的，可是我的事还没完呢。”
姐姐这才回首：“你待如何？要我以命相偿吗？”
法海大手一挥：“那倒不必，可我要你们三人在寺院中潜心忏悔二十年，以赎这十几万流离失所死伤惨重的灾民。”
听到这个宣判结果，我们三人大眼瞪大眼，再转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法海，我见法海形容狼狈，白袍全湿紧贴在身上显出瘦削却精壮的身体，光头上还有水珠滴下也未抹去，满目怒火面色通红，与平时雍容清华的形貌大不相同，心中一动忍不住转过头去。
只听得他和楚楚争辩，姐姐却忽然说道：“此事全由我起，小青和楚楚的错误不过是跟着我，而我的错误却是作出了这个害死无数人的决定，所以这个忏悔也还是让我来罢，我愿在寺院中一世修行。”话音未落，我和楚楚又同声叫道：“不行！”姐姐回头浅浅一笑曼声道：“人们总是要为他们所做的付出代价的，这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了。”“可是……”“没什么可是的，我心意已决。”见姐姐面色沉肃，我和楚楚面面相觑，再也说不出话来。
法海一揖到地：“白娘子果然敢做敢当，侠骨柔肠，佩服佩服。”姐姐回礼道：“谬赞了，惭愧。待白素真自身事了，定会前来寺中。不过善空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为禅师着想也该想法除了这附骨之蛆啊。”法海惨然一笑：“想必你知道涅磐大法中的锁魂之术吧？”姐姐一愣随
即脸色大变：“不要这样啊，从长计议也许会有别的法子啊。”法海不答转身走向寺中，只幽幽传来一声叹息。
楚楚见姐姐犹在怔忡，忙上前拉住手问道：“他说的什么意思啊？”姐姐也长叹一声：“涅磐大法霸道非常，原是佛祖灭世重生的法子，其中有搜魂、锁魂、渡魂等术，可这从来都是用在其它魂魄身上，可是听法海的意思，他要把这锁魂之术用在自己身上，如此一来那善空的魂魄就象坐牢一样，可是对他自己的伤害也必定很大。”我大惊：“不会吧，我们不能阻止他吗？再想别的法子啊。”姐姐看着那残破的山门后雪白的身影飘飘远去：“这世上没有谁能阻止他了。”看着我们这边伤兵败卒，是啊，我们又拿什么来阻止他伤害自己呢？
忽听楚楚说：“姐姐，小青，我也要走了。”我更是大惊：“为什么？”只见楚楚双目含泪，却倔犟地扬着头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要把嫣红送回东海，等我事了再来找你们。”我心中一痛，楚楚这回也是闯了大祸，回去不知要怎么交待呢？“你会来
看我吗？”我一迭连声地点头道：“会，一定会的！”楚楚的一滴清泪终于滑下，却笑嗔着伸出手来：“真是个孩子呢。”那手在我的腮边轻轻抚过，我能感到她的热度，却又似乎并未触到。她又转头看向姐姐：“姐姐我真高兴认识你，后会有期！”东海水族腾云远去，楚楚笑着挥挥手，跟着腾云去了再不回顾，我抚着脸怔怔看着她消失在天际，姐姐长叹一声：“楚楚对你真是有情有义，也助我良多，只是我们能帮她什么呢？真是愧对她啊！”
一场大战后风流云散，只留我与姐姐站在空中，猎猎罡风四处盘旋四周空空茫茫，所有我们想守护想追寻的都离我们而去，而前路也注定着分离痛苦，我心中一片茫然所有的力气全都消失了，一下坐在云端提不起精神。
忽听姐姐痛呼道：“小青，我不行了，孩子要出生了。”我连忙跳到姐姐身边，只见她已倒伏在云头摇摇欲坠，面色惨白，一手紧紧握住裙裾，有殷红的血缓缓渗出，我心中痛悔忘了姐姐的状况，连忙想扶起她，可姐姐站也站不起来，只强忍着不叫出声来。我一把将姐姐打横抱起，这当口去哪里好呢？西湖那荡漾的碧波闪烁，那也是我的家啊。
一路上我不住安慰姐姐：“马上就到了，姐姐忍忍。”腾云霎时间已到西湖上空，可姐姐已痛得现出了原形，顾不得惊世骇俗，冲入湖水时溅起了十几丈的水花，一缕血线在碧绿的水中斜斜划过、漾开漾开……我心惊胆战地望着姐姐身下的源源不绝的鲜血，她流了多少血啊？终于到了我水下的洞府，姐姐已是半昏迷了，血还在不断地流，我守着她却什么也不能做，时间过得好慢，姐姐又开始不停地翻滚，她咬着的嘴唇也流下鲜血，我哭着抱住她的满是鲜血的雪白身体哭道：“姐姐痛你就喊吧，要不你咬我吧。”姐姐睁开已经暗淡无光的碧色眼睛看了看我，轻轻摇了摇头，可是没过多久她又开始翻滚，她长长的毒牙又颤抖地咬向下唇，我猛地将手塞入她的唇间，一瞬间天地变色，痛啊！我含着泪笑了，我终于也能陪着姐姐一起痛了，微微有些晕眩，不会痛很久了吧，姐姐死了我也不要再活着了。姐姐似乎回过神来，她睁开眼睛看向我，我努力笑道：“姐姐不要放弃，用力啊！”
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挂着血痕的透明泡泡一点点地从姐姐身下挤出来，随着姐姐猛力一甩尾巴，岩洞一角的石柱“哗”地坍塌了，那泡泡也撞在墙上软软地弹回来，在我的眼前裂开，里面一个青紫的小人儿一动不动，我忙抱起去看姐姐，姐姐喘息未定但已变回人身，急切问道：“怎么样？”我一探呼吸全无动静，姐姐一把抢过倒提起小人儿敲打后背，又吹气到他嘴里，甚至拿出内丹放入那小人儿的口中，可是一切手段都毫不见效，姐姐终于放弃了，抱着那刚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忍不住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我从来没听过姐姐这样惨痛绝望的哭泣，似乎全部的希望都随着那孩子去了，她和许仙最后的一丝联系也断了。
这样深切的痛苦是无法安慰的，我走出洞府仰头看，透过层层摇曳的水波，那满月光辉依旧清亮祥和，可谁知在这样美的月光下还会有人伤心哭泣，为什么我们的法力高了，却依然还是无法保有我们所爱的，强悍的命运永远强过脆弱的我们的努力。
我仰起头可满眼的泪水还是潸然落下，良久良久洞内的哭声渐渐低下去了，我擦干泪走进去，见姐姐正怔怔地看着那孩子，脸上的表情爱怜横溢：“他是个男孩儿啊，还没有名字呢？当日我和相公商定，男孩儿就叫许仕林，这个名字好不好听啊？仕林这是青姨啊，她会很疼你的。”我再也忍不住抱着姐姐大哭起来，姐姐不再说话只是抱着孩子怔怔地发呆，任凭我怎么说话哭泣也不理。
三天后我怕极了，猛力摇晃着姐姐：“姐姐，那个孩子死了，可是你不能放弃啊，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啊，你不要抛下我啊。我们还要一起募银救济灾民，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姐姐你不要放弃啊！”说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听到姐姐象空谷回音一般空洞地重复着：“我不能放弃，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我不能放弃，还有很多事情没做呢。……”她慢慢转过头看着我：“还有小青呢……”我不停地点头，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样倾泄。这一刻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这一刻我们只有我们自己，这一刻共同的经历将我们紧紧连在一起。不离不弃！
夜半时分月光如水，湖中升起两个女子，衣袂飘飘风姿若仙，直向月中飞去。有游湖的人看到以为遇仙，纷纷跪倒祷告。可他们不知这不过是两个离开伤心地的伤心女子罢了，情方动已化灰，却依然有丝丝红热灼人心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青蛇之情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