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一片伤心画不成(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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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边呆楞在那，竟忘记了来的目的，而那边却忽地动了。
那谪仙般的人儿竟来到了我面前，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细看来那人身穿白色长衫，上用银线绣以湘妃竹，典雅而满是古意；头戴的玉冠毫无瑕疵，浑然天成，竟是由上好的羊脂玉整块雕成；腰间系以璎珞装饰的玉带，一侧装饰的是一块玉坠，仔细看来是一碧绿晶莹的泪形玉饰，价值也是不菲的，竟如此随意得挂在腰间。这位公子穿着虽然素雅，但全身上下却无一不透露着贵气，看来出身不凡啊，倒是由于背着阳光，他的面容模糊不清，无法知晓是否与其穿着一样华美，有些遗憾呢！
想想镇上何时出了这么一号人物啊，而我如何竟然不知？第一眼的心悸过后，理智也慢慢回到身上，开始思考起来。
忽地想到一念，没错，一定是他了，我看着来人，已确定他的身份。在这镇上突然出现的贵公子一定就是我那位尊贵的未婚夫了。我看着他，不由一笑，分不清心下是喜还是什么，一时五味杂陈。
那位公子也对我端详良久，见我对他一笑，知晓他的身份已被我得知，于是理了理衣襟，向我行礼了。
看来他早已知道我了。
他象时下书生一样向我轻鞠一躬，口里说道小姐有礼，礼毕抬头向我悠然一笑，我终于看到他的相貌了。
他的相貌并不特别出色，只是斯文而有书卷气，不说话的时候还显得有些冷傲，一对黑眸如冬日的寒潭。但他那轻轻的一笑，却犹如春风化开湖面的薄冰，使他整个人都生动起来，那并不出色的五官忽地让人移不开眼，你似乎可以看到他眼里的温柔，天上的星星都看似没有他的黑眸明亮。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呆了半天，才想起敛起裙裾福了一福，算是回礼。
“敢问公子？”傻还是要装的。
“小姐可是镇上柳府千金，今日与人约与此地？”看来来人和我一般心思，对手肯配合，那戏就好演了。
“小女子正是。公子如何得知？”不忘装出一脸的惊疑不定。
“在下就是和小姐相约之人。在下夏侯文轩。”
“原来是夏侯公子，”我的神色是如释重负，“敢问公子今日约于此地，所谓何事？”
赶快进入正题，小姐我想下戏休息去了。
“小姐想必知晓你我有白首之约吧？”似乎看出我的不耐，决定开门见山了。
虽然早已知道是自己的未婚夫婿，但他人如此直白说出，还是让我羞红了脸。
“嗯，”我应了一声，声如蚊蚋。
似乎被我的无措感染，他也有些羞赧。
清了清嗓子，他接续下去，“小姐可知为何我们从小定亲却从未有来往？”
说到正题了，这也是我想知晓的。
“公子何出此言？想来是公子怕污了自个身份，不屑与我等小门小户来往才是。”
“小姐何以说出这等话来？你我都知并非此意。以小姐的聪慧也应知晓其中有那些个曲折才是。”
哦？就恼了？
“呵呵，”我掩嘴轻笑，“不知公子要说的是什么?”
“哎~”轻叹口气，他也笑了，“柳小姐，我有些期待我们以后的日子了呢！”语毕，还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
竟然，竟然开起我的玩笑了！
我心下暗生薄怒，但抬眼一看，他似乎又不象在说笑，神情中有着无奈和淡淡的纵容，让我抬杠的言辞硬是梗在了咽喉里吐不出来，脸上涨红一片。
“小姐可知是令尊一直不让我们想见的？若不是我手上握有婚书，而小姐也即将及筓可以成婚，恐怕我们这苦命的未婚夫妻还不得相识呢！”
婚书和及筓，这两者有关系么？我有些疑惑。
心底已有答案，却如何也不想承认，只因实在太伤人了呵！
我的无语让他心生疑窦，于是解释说：“女子达适婚之龄而有婚约者，除非二者自愿解除婚约，否则任何人不得阻挠嫁娶之事，违者可报官法办的。”
果然如此啊！
虽然所料不差，但是我从未如此希望我的预料是错误的，因为我若是对了，那我这十六年来的一切，怕都是一个局了。
“小姐，在下知道要让你立刻相信在下是强人所难，但在下所说句句是实，望小姐细细思量。”
但为什么，为什么我自己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呢？
似乎真相早已在我眼前，只是蒙了一层轻纱，我不敢把它揭开，于是就有人自告奋勇来效劳了。
虽然早知有此一天，但还是那么痛啊。
不管多久，这都会一直痛下去了。
迷咒消失了，我从爹那里出师了。
那是一生的背叛，回不去了呵！
我的声音依然冷静，我听见我在询问我那位未婚夫，请他叙述事情始末。
原来只是个老套的故事，天之娇女的我娘爱上我那工于心计的爹爹，不顾家人反对与他私奔了。忘了说一句，我爹爹那时功不成名不就，当然门不当户不对，凡是父母反对是自然的。我娘那时一心向着夫婿，怎知枕畔躺的是一豺狼？我爹“果然”是贪图我娘的家世，知道我娘被赶出家门，虽然依约娶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但总是心存指望我外公是一时之气，过后会迎我娘回府，连带他也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没料我外公是个死硬脾气，就是不肯回头。我出世之后，娘从娘家带出的首饰已典当殆尽，银两业已花尽，爹失去了耐性，开始对娘不理不睬，后来又和当时是青楼花魁的二娘“勾搭”上了，二娘自己花银两赎身跟了爹，我爹既然能迷倒娘，想必是相貌不差，二娘迷上他也没什么奇怪了。爹看上二娘，怕也是贪财好色罢了，再说有人捧着银子倒追你，怕也无人会回绝吧！是以二娘现下年老色衰就失了宠爱。以色侍人的悲哀呵！
而娘到此境地自是没脸回家了，但积郁于心，不久就离了人世，临了写信把我托于外公，随信附了写好的婚书。我娘一生也许就做了这么一件有先见之明的事吧！
而后外公认为娘是死于非命，至于是不是，暂且不论。虽然女儿被逐出家门，但是不代表可以任由人欺负。于是我外公用沉梦山庄的势力封杀我爹，逼迫他交出我，想必之后还要让他受些苦头吧！
我那聪明的爹自是不会交出保命符的，于是带我连着二娘一起逃了，还放话威胁外公不得追来找麻烦，否则给我好看。生平爱女如命的外婆自然不能让娘的遗愿落空，所以坚决不让外公行动以免伤及我。反正有婚书在手，等我大了，不怕爹不从。重要的是一切在掌握之内。于是我的爹爹大人苟活下来，后来我的二娘和我那爹爹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而我，也成了万人景仰的大小姐。
真的只是个老套的故事啊，我期待过高了呢！
但是再老套，自己成了其中角色，心里总不是滋味。
原来呵！爹对我的慈爱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害的我先前还为他和娘编织了一些个美好的故事呢！
浪费我的感情啊！
真的是在浪费我的心意嘛！怎么可以这样啊？
害得我都想哭了，真是的！
我没发现，我脚底的泥土已然不再飞扬。
它们已经被打湿了呵！
原来下雨了啊！
真是突然呵！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一片伤心画不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