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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云横秦岭家何在(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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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说笑了。蝶衣已然有夫,如何担得起楼主厚爱?”我觉着我的牙齿都开始大抖了,“况且就算未嫁,也自知以蝶衣蒲柳之姿是断入不了楼主的眼的。还请楼主不要故意拿蝶衣说笑。想来定是蝶衣听错了,以楼主的高风亮节,也是不会干出什么出格事情的。”
软里硬里我都说了,天知道他是不是真有什么高风亮节,反正只要能阻止他做傻事就好,还不知道顶不顶用呢!天哪,那人就算是个疯子,拜托千万别牵连到我啊!
我低头等他说话,半晌无语,难耐的寂静快把我逼疯了,明明才一会,却像十年那么漫长。
“呵呵!”他突然笑了起来,依旧那么动听的声音,却差点把我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夫人不愧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佩服啊佩服!”一番话说来我更摸不透他心里所想了。好在他似乎并不想让我猜,是以微微停顿之后就顺利得接着说了:“相信此时我说再多对夫人而言都是白费唇舌,不如这样吧。”他一手撑头,另一手轻敲了敲桌面,笑道:“想必对于现在的夫人而言,花言巧语远不如利益来得实在吧。那我们就做笔交易好了,夫人看如何?”
我口中涩涩的,半晌才勉强自己发出声音来:“什么生意?愿闻其详。”说完又后悔了,暗怪自己,怎么又轻易落进他的圈套去了!说半天,他不就等我这句话么?不过反过头来想想,我人在他们地盘上,只能任杀任剐了,于是也就不那么懊悔了。
李风举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然后说道:“我愿意提供夫人需要的一切帮助。”
“什么意思?”我拿捏不住他话中的深度。
“夫人对此次遇上的贼人,难道就不想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我听不懂楼主所指何意。”虽然昨夜听他提起过,知道他知晓些内幕,但我不能冒半分险,否则是自找祸端,毕竟现在还难说他是友是敌。
“呵呵,不懂就不懂,”他笑道,“夫人不必懂,只要知道这是在下的承诺就好了。至于在下的条件么……呵呵,其实对夫人并不为难,在下只要夫人承诺将来若是有心嫁娶,将在下放做第一人考虑就是。”
这条件也太……太为我“着想”了吧!从表面看,是对他一点利益也无的,还是说,他要求的利益是在我们谁也无法掌握的地方?这个人是赌徒么?
我沉吟半晌,决定先问他个问题:“楼主这凤楼是做何等营生?以至可以让楼主夸下这等海口?”
他笑得更加欢了,几乎摊在了椅子上:“这个么?夫人没嫁进来就担心起下半辈子的经营了?”见我不悦,他才止住笑,说道:“在下这凤楼么,不瞒夫人,做天下所有的生意。”
有这样的经营么?我有些奇怪,但是见他一脸认真,疑问也就闷在了心底。想来在这个上面,他等是不会欺骗于我,不过若真如他所言,那这凤楼的势力当真是无以远弗了。那他说要帮我的话,看来也不是假话,因为有这个实力。
“那就如楼主所言,蝶衣应下了。若蝶衣报官后查不出那些个山贼的下落,就要麻烦楼主了。”我福了一福,算是跟他合作愉快。反正我卖给他的是一个选择权,而且主动选的人还是我,如此一本万利的生意,何乐不为?
“那就一言为定。”他拍了拍手中的折扇,喜形于色。
于是我们两个就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看着对方越笑越发开心了。
现下来说,我和李风举勉强算是盟友了。所以在那个大宅子里,我的自由也多了许多,譬如可以随意行走了,小绿也不再对我的问题缄默不言。
所以,我到了这里养病半月之后,才知道这里的主人虽然是李风举,但却是苏府,名义上是属于一个叫苏清的人,此人长期出门在外,我推测当是李某人的心腹爱将。
身子渐渐是大好了,我于是琢磨着要离开了。
叫小绿去问了问李某人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他吃饭,顺道就算是辞行了。
于是晚上当我住的院子里的石桌上摆满我做的江南菜的时候,李风举来了。
正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天已经暖了,月亮也很圆,风中带着花香,良辰美景,佳人佳客,谁能料想我们要谈论的东西会如此杀风景?
我言明辞别之意,他却也并不反对。我暗自舒气,心想真是被上次的经历吓着了,所以如此仓皇不安,却没想主人家并不留你,真真是自做多情。
“夫人想好了?”他问我。
我点头作答。
“那当真要回去,可曾想过是望京城还是回乡?风举可为夫人安排一下。”李风举似有深意地问。
我一楞,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本是毫不犹豫地说前往京城,毕竟那里的京号开张还要我去张罗,失踪了半月,想必他们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了吧!
“夫人可知道,您家里,呵呵,正在办红白喜事呢!”他的语气里有莫名的恶意,“听说夏侯家少庄主正娶平妻,还没洞房,就有家丁飞报说他的原配少夫人路上遇袭,被山贼杀了。而老夫人一听立刻晕厥了过去,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呢。而庄子里红字还没贴完,就要换上白绸,给你这少夫人办丧事了。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活生生地在我面前,会不会吓死?或者,他们本就知道,所以才这么赶着办丧事?那你猜猜,以你名义被装在棺材里的,到底是谁呢?竟然可以骗过那么多人,或者,他们心甘情愿被骗,知道不是你也可以在灵前哭天抢地的?真是荒谬,你说是么,衣衣!”
他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什么叫做瞒天过海,什么叫做狼子野心,如今我、算真的知道了。
外婆这么一病,怕正合了他们的意吧!我可怜的外婆,中年丧女,到老了,好不容易将我带在了身边,权当是个安慰,却还要被他们这么算计着。那病怕不光是伤心,还有是被他们气的吧。
我不能再如此容忍他们了,本以为是一家人,有什么矛盾,也就不那么计较,反正出不了什么大错就行。如今看来,真真正正是我套天真了。
爹爹说的不错,那家里何尝有一个是吃素的!我原以为爹爹是太过忧心,现在想来却是一点不过的,娘的早亡就是前车之鉴。
现在想想,那一家子,都是些什么嘴脸!有勾结外人故意抹黑自家妹妹,就为这家业的;有偷梁换柱,狸猫换太子,只为坐稳主母位置的;有一厢在这山盟海誓,转头就去勾引自己的小姨子的……
至于其他人,能在这只认利益的地方活下来的,都有两把刷子;至于能过得好的,怕私底下都没什么干净的。
我就是那个被树叶挡住了视线的黄雀,因为这样就不会看见不愿意见的丑恶。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偏偏我还是自愿自发地挡住双眼,掩耳盗铃,何等的愚蠢!
原来自诩聪慧的柳蝶衣,你也会干出这样愚蠢的事情!
心中百转千回,但是面上却是半分也不能露的,我从小受的教导里,可从来没有在人前示弱这一项目,向来都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
见我沉吟不语,李风举也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品尝起我花了好大力气做的江南菜色,还自发地为自己倒上了一旁酒壶里温好的陈年桂花酿,颇有些怡然自得的味道。
“呵呵,”我轻笑出声,道:“活出殡这样千古难得一遇的奇事,不去凑凑热闹怎么行呢?您说是不?”
“那夫人可要赶紧了。据说那边赶着让少庄主夫人‘入土为安’呢。晚了,怕戏就要散场了。”
我捏着玉箸,几乎要把它捏断,发白的手指和微笑的脸庞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有这样让自己感到疼痛,我才能维持住这笑容,不至失态。
原来,你们这么期盼我的消失。其实早已经已经心知,但为什么你们这么赤裸裸地表现出来,我还是会觉着受到了伤害?原来我还不够坚强,至少不如我以为的那样。
“楼主说的是,那我就不耽搁了,明日就上路。现在谨以薄酒一杯,向楼主辞行,感谢楼主多日来的款待。蝶衣先干为敬!”我径自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也许是喝快了,也许是因为至今仍没有学会喝酒,这热辣的液体一进我的胃,我便呛出了泪水。
是的,我绝对不会承认它是为伤心而流的,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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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实在不在状态,半天也写不下一个字来,就算写了些,回头看也尽是无用的,发上来也是敷衍,所以干脆就不写了。
今天是下了大决心要结束这一章的。不光因为过节,而且,还是这篇文的周年庆。就是去年今日,我早同学的撺掇下开了此坑,在此向所有掉下来爬不上去或者已经爬上去的致意了。
若是不出意外,第一部也就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