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但教心似金钿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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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心安定下来后，就开始急切地期盼新生活的到来。
渐渐在不觉中，嫁衣已经绣好，嫁妆也准备妥当了，我从未有如此费心地绣过衣裳，但这次我不光很有耐性，还很讲究完美，有一点瑕疵都会拆了重绣。所以当我自己第一次将绣好的嫁衣穿在身上时，都有些无法相信。大红的绮罗上绣金的凤凰展翅欲飞，亮得我睁不开眼，若不是这确是我亲手所绣，怕我也会象二娘一样无法相信罢！
终于，迎亲之期到了。
我文静地坐在房里，忍耐着二娘和喜娘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把我的脸当墙刷。大红的胭脂，黛黑的眉粉，桃红的水粉，我一时不禁以为自己今儿个是要去唱戏了。
想起昨日爹爹对我的淳淳教诲，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一直翻腾着。明明知道是假的，却又恍惚间觉得是自己多心。哎！我至今都不知为何会有这种局面。
爹爹象天下所有的爹爹一样，教导我要孝顺公婆，侍奉夫君，爱护下人，体恤自己。我看着他慈爱的眼神，觉得爹爹终还是爱惜我的，心下有些感动，但他接下来说的让我在夫家也要记惦家人，要为娘家利益多打探打探，还暗示我先前俩家早有不和，要我不要被轻易挑拨让我心里又是一凉。
我的爹爹啊，你这又是何必？
若我真的如此聪颖，听懂了你的“暗示”，那你又如何会以为我会把它奉若圭臬呢？
还是，你料定了我无法绝情？
无论是如何，爹爹你终究是成功了，我会照你希望的去做，尽量的保全你，权当是孝顺你罢！
有时候我不禁会想，这真的是一个家么？还是天底下所有的家都如此？
不过，谢天谢地，我终于要离开这个让我无奈的家了。
想到今天的婚礼，我的脸不用胭脂水粉就已经灿若桃花了。
本来在婚礼前还有哭嫁的风俗，表示父母与女儿之间的不舍之情，但是我发现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哭的心情。而一旁的二娘，也对我没有半分留恋，反倒是老用一副欣羡和嫉恨的目光看着我房里的那些个陪嫁。
天色渐渐有些暗了，唢呐声吹了起来，看来吉时到了。
喜娘将红帕盖上了我的头，一边还说着些吉祥的话。然后我被扶了起来，去拜别爹娘。
盖着红帕的我，能看见的只有脚下的那一点地方，我被扶着离开了卧房，过了回廊，穿过花园，跨过门槛，平日里熟悉的家，今日似乎又陌生起来，好象第一次走一样。
到了大厅，我听见大门外鞭炮已经开始响了，周围一片嗡嗡声，似乎亲朋好友不少吧？我慢慢在喜娘的搀扶下跪了下来，拜别了爹爹。
看着眼底不远处那双黑鞋，我心里不知怎么的伤心起来，泪水也在不觉中掉了下来，啪啪地落在了大理石的地上。
爹爹亲自扶了我起来，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好了，不哭，都要嫁人了，怎的还如此孩子气？以后爹爹不在身边无法照应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好女儿，爹知道你一向很有分寸，今后也如此就好了，记住，受了委屈就回娘家来，爹给你做主！”
听了这话，我抽抽噎噎地更严重了，酸酸涩涩的一齐涌进了心里。
“吉时到，新人上轿！”还未等我情绪平静，一旁的司仪就在催促了。
“好了，衣儿，上轿吧！”爹爹放开了我的手，一旁的喜娘忙接过来，扶我向大门走去。
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的花轿，只知道我不住地在叫自己把眼泪止住，但却如何也停不下来。
“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我终究还是哭了。
花轿一路吹吹打打地离了镇上，渐渐到了沉梦山庄的地界。兴许是哭累了，我的泪已经止住，但脸上已是一片狼籍，水粉胭脂糊成了一片。于是唤来了柳红，叫了停轿休息，趁此补了一下脸上的妆扮。
到达沉梦山庄的时候，天已然黑了。
被扶着下轿的我，眼前朦胧展现的是一片火红的世界。大红色似乎到处都是，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就像戏文上一样，我在司仪的指示下盲目的不断跪拜着，完全没有真实感，明明是自己却好象是别人一样，自己明明是当事者却好象是在看戏的局外人。
真是奇怪呵！
直到进了洞房，我坐在了喜床上，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这个本该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到目前为止，还是失败的。这重要的仪式，我所记得的只是几个零碎的片段，只是一片嘈杂混乱和空气中浮荡的酒香而已。我甚至连那红绸结另一端的那个和我一生系在一起的男人都没有注意。
随着夜的渐渐深了，门外劝酒行酒令的声音渐渐低去，我不知道自己呆坐在那里已有多少时辰，只觉得身体渐渐麻木僵硬起来，眼神也渐渐没了焦距，唯一清晰的是耳边红烛滴泪的剥剥声。
恍惚之间，紧闭的门被粗鲁地推开了，我听见有人进来，而且不止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没醉，呃，没……醉”一个含糊的男声嘟囔着。
红色的喜帕还盖着我的头，我无法看清楚是什么情况。
“大哥，好了，兄弟明天再陪你喝，今日你就歇下吧！”另一个男声回应着。
半天没有回音，后面那位男子就当自己的话被接受了，然后声音向我这边来了，一个穿着大红色蟒袍的男子被放在喜床上。
先前那位说话的男子向我一拜，说道：“小弟夏侯文远见过大嫂，今日大哥甚是高兴，以至多喝了几杯，还望大嫂不要见怪。”
如此情景，我也只有回答他：“小叔见怪了。”
“大嫂可需传唤婢女前来照应？”那厢还真是有礼啊！
“不用麻烦了。相公妾身来照顾就好了，小叔自便。”这样应该不会失礼罢？
似乎是满意了，那边脚步很快就消失在了紧闭的门扉后面。
哎！如何也想不到我的新婚之夜是这般光景。我心里暗叹，撤下了头盖，准备服侍我那相公歇息了。
抬头往那床的另一侧看去，意外地跌进了一泓秋水之中。
那清新的眼神怎么看都不象是一刻前还烂醉如泥的人。
若不是眼前的我错了，那就是他骗了所有的人。
只见那凤眸含笑，“娘子怎的如此着急，竟剥夺了为夫为娘子秤头盖的权利，真让为夫伤心啊！”
我倒是没看出他有任何伤心之色，到是得意一眼可以窥见。
看来是他骗了所有的人。
我别过脸去，不愿意理睬他。
“娘子，怎么不理为夫？”他涎着笑脸凑了上来。
我瞄了一眼，他竟象那小狗一样，还是摇尾乞怜呢，我“扑哧”一笑，脸却再也板不起来了。
见我笑了，他也笑起来，“好娘子，不生气了！”转而他的神情严肃起来，黑瞳像无底的深坑,不知怎的让我想起书上那精卫要填的大海,我不觉沉溺了进去。
他的话语轻吐在耳侧：“蝶儿，你终于是我的了。”
我看着他那专注而热烈的目光，不由得羞赧起来，头也垂了下来，连脖子都红透了。
他的头慢慢靠了过来，温热的气息扑上了我的脸侧，让我起了一层的小疙瘩。
他看见了我的样子，轻轻的笑了，在他的阳光般炽热的笑颜中，我的头又眩晕起来。
他的轻吻如蝶翼如花瓣一般的落在我的脸颊，我的神智渐渐迷失，当他终于覆住了我的口，我的理智终于告罄，只能随着他的节奏起舞了。
一切都如云里雾里，不再清晰。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但教心似金钿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