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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今夕何夕是何人 ...

  •   “姑娘,你是长安人么?”猝不及防地,他忽然问了这么一句。她心有些慌乱,脑海里思索着:“她就算不是长安人,也应该是长安附近的吧?可我也不能确定她的身份,不如先发制人,看他怎么说。”微笑着:“你看呢?”“你的口音好似江淮一带的口音,并不是长安人。”李随风缓缓说道。“呵呵呵呵”她干笑数声:“我的确不是长安人,是最近搬到长安这边来的。”
      梅若瑶住在长江中下游一带,说话时带了几分家乡口音,是以被他听出来了,在她佩服的同时,更是增加了三分惊慌,开始考虑如何让自己在这陌生的朝代尽快适应起来。
      “娘,娘,娘!”陈大婶房中的灯骤然亮了起来,带了陈忠哀嚎哭叫声,不祥预感从心底升起,道:“好像出事了!”他点点头,道:“赶快去看看!”
      当他们赶到时,被眼前一幕惊呆了:陈大婶躺在床上,鲜血不停地从口角溢出,衣服被子皆被鲜血染得鲜红,陈忠跪在地下嚎啕大哭,孙思邈在那里呆若木鸡站着,沉重地说道:“你怎么这样傻呀!我说过将他收为徒弟,不会食言,你怎么会走这一步?”“怎么了?”李随风急切地问着,想要一探究竟。“娘,服毒死了!”陈忠哭道。“你娘还是要你的,现在在天上看着你呢。”梅若瑶心里非常难过,说道。“你在骗我!”陈忠霍地站起,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着她,眼中充满了杀机,嘶声道:“他们说我是傻子,你也以为我是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娘已经死了!”
      被他凌厉狠绝的目光吓了一跳,她慌乱地摇摇手,道:“我不是、不是......”说不出话,字被硬生生卡在喉咙中。“不是什么?”他吼道,“你没有丧母,哪有切肤之痛!”他在极度的痛苦与悲伤之下,神志清晰,已然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她这话,心里压抑中的悲愤一下子汹涌地爆发出来。“是男子汉的不要拿女子出气。”李随风淡淡开口,却有着一股威严尊贵之气,令人难以抗拒。
      “好。我不拿她出气,你和我打一架!”陈忠额头青筋冒了出来,攥紧了拳头。“陈忠,你答应过你娘什么?你娘尚未入土为安,你便急着和人家打架么?”孙思邈厉声喝道。“是,师傅。”陈忠应道,躬身退在一旁,可看她的眼光,仍旧充满了恨意,看得她一阵阵发麻。
      “为今之计,先将你娘入土为安为上,以后事情待会再说。”孙思邈无奈地叹口气,悲伤地说道。
      古人殓葬不是随便就地安葬了事,首先便是先把周身洗净,然后穿上寿衣,富贵人家含珠玉,穷苦一点也不能让死者嘴里空着,就在里头放一点米饭。因为他们相信,鬼魂到了阴间也是要吃饭的,不然的话,转生投胎以后也是个穷命,不能享福。
      天空已露出了鱼肚白,一丝光线已冲出了地平线,太阳快要从东方升起,而他们那头,也已将一切事情准备妥当。
      陈忠一身缟素,一动不动跪在灵床前,神色木然,既不哭也不说话,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
      梅若瑶想去安慰他,又怕他像刚才那样碰钉子,想了想,还是要举足过去,“丫头,别去。”孙思邈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不解,孙思邈道:“我有话跟你讲。”转身便走。
      到了空地上,孙思邈开了口:“他原先虽说个是傻子,可他现在不是,你别用哄小孩子的话来哄他了。”“他......”吐出一个字,话头被他截了去:“他经过一番剧烈的刺激以后,心智恢复了正常。现在最好让他静一静,不要去打扰他。”“那您以后呢?”梅若瑶虽说和他初次相见,可心里不知不觉把他当做个慈祥的长者,问道。“我本来是个行脚游医,自然要到处游荡的。——他是我徒弟,当然也要随我去的。”孙思邈说道。“哦,我知道了。”她垂下头,心下黯然,不知说什么好。“他的娘担心他今后的生活,便让他随我学习医术,怕我不答应,便深夜来找我,要我一定要好好教他,保他后生无忧,说完了这些,她就......临死之前让我发誓。”说着,他不禁老泪纵横,“我会做的,可我怎么也不明白她怎会走到这一步。我空有一身医术,可竟然对在我眼前的人却束手无策。”“她怕您食言,便以死要挟,所以走到了这一步。一个女人,她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她就会以生命作为赌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所以说,女子有时会很疯狂的,”梅若瑶轻声说道。“不懂,我还是不懂。”他长长叹息一声,不知是悲凉、还是哀怨。
      “师傅。”陈忠不知何时出来了,眼里一片死亡般的平静,手里举着火把,猜不透他是何用意。
      “准备好了么?”远处遥遥传来李随风喊叫声,见他提了一个木桶走过来,当他走近时还有刺鼻的气味,似乎是柴油。“你这是做什么?”孙思邈问道。“娘一辈子放不下的就是这个房子。现在我既然决定和你学医,那这房子对我来说根本毫无用处,倒不如陪葬了吧。”他咧咧嘴,勉强扯出一弧度,似乎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你不回家了么?”梅若瑶开口问道。“家?哼哼!我无亲无故,只有娘一人,现在她去了,我也不必回来。”陈忠冷笑道,说不清的诡异,说不出的冰冷。
      这母子两人,何其相象!做事同样的决绝与偏激,不留一点余地。
      “动手吧。”他点头向李随风示意,李随风便把拎起木桶,便将柴油向房子浇去,一会儿工夫,便已经把四周全部洒上,陈忠一扔火把,火苗“唿”地一声窜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转瞬间便把小房子吞没了,红红的火光照着他们的脸上,各人心中感伤,皆不愿说话。
      陈忠蓦地跪在地下,仆地大哭。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纵然是冷血无情的人,试问又有谁能放得下骨肉至亲?试问又有谁愿意离开故土?自己亲手把它毁灭了,又于心何忍?是以终究仆地大哭。
      不久,李随风和梅若瑶便和孙思邈师徒分别了。
      在路上,梅若瑶骑在他的马上,问他:“你的马很好么,怎么和李元吉的一样?”“这马是大宛良驹,一般人家没有的,我也是别人送给我的。”他回答道。
      “你要送我回长安吗?”
      “当然。”
      “如果我找不到家怎么办?”
      “不会。”他回答得利落干脆。“为什么?”她调皮地眨眨眼,狡黠的目光一闪而逝。“我会陪着你,一直等你找到为止。”他郑重地承诺道。
      梅若瑶耸然动容,泪水盈眶,晶莹的泪珠在她眼中滚了几滚,没有落下来,强笑道:“找不到的话我住你家好不好?”“好。”他应道。
      长安虽不繁华,可是皇朝帝都,人烟稠密,市肆林立,往来的小贩在贩卖着自己的物品,还有不少人是耍杂耍卖艺的,与现代的景色截然不同,看得她一阵好奇,一阵新鲜。
      “柳月痕!柳月痕!”一个年轻女子好像在喊人,她没有在意,一双凤眼骨碌到处转,寻思着怎样圆谎。“姑娘,你家在哪里?”李随风问道。“让我下来看一看,也许就想起来了。”大概是谎说多了吧,讲起来十分顺溜,脸也不红了。
      李岁风哪知道她的心思,无奈地叹口气,抱她下马。梅若瑶一边脸上装出焦急的神色看着路径,一边不忘在摊上看着胭脂水粉——不过,是远远地瞧,总不能大喇喇走过去翻看,因为现在她是迷路的女子,不是来逛街的。
      “姐姐!”一个女子跑到自己的面前叫着自己,望着这张脸,她惊愕不已:杏眼桃腮,樱嘴瑶鼻,清丽脱俗,赫然是自己的脸!
      如果她是自己的前生,那这身体又是谁的?她迷惘了。
      “姐姐,你昨天跑到哪里去的?害得我和爹好找!”她亲昵地牵起自己的手,笑道。“我昨天嫌家里闷,出去走了一小会儿,后来下雨了,幸好遇到这位公子......”转身一看,李随风人不见了。便问:“你可看见刚才在我身边的人去哪了?”“他走了。”少女说道,“你也是的,出去也就罢了,可你怎么把面纱忘记带了?被爹知道,要挨骂了。”“我忘记了。昨天我没有回家,他没有生气吧?”梅若瑶小声道,心里已有了底:那少女肯定是她的妹妹,不然不会长得那么像。现在先走一步看一步,到时随机应变。“生气,怎能不生气?你不是不知道,人家说你不带面纱必有祸事。”少女嘀咕着。“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能有什么祸事。”梅若瑶强笑道。她脸色一黑,神色凝重,沉声道:“你忘记了吗?以前有个奇人替你相过八字,说你在出阁之前除了家人外不能让别人看到你的脸,否则早夭!你昨天就把面纱拿了,叫我和爹怎能不担心!”说着,竟抽泣起来。“好了,反正现在是平安无事。”梅若瑶安慰道,纤手随便一摸,竟摸出了一条丝帕。她一怔,这不是......
      有一股暖流在心头溢开,菱唇扬起,赶忙替她把泪水擦干,哄着:“没事了。”“噗嗤”少女突然又笑了:“姐,我骗你的。”
      这少女又哭又笑,教人摸不到头脑,梅若瑶顿时头大如斗,心道:“完了,以后不怕无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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