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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荣裕 ...

  •   目送了各宫妃嫔退出殿外后,舞盈惬意得卧在软锦贵妃榻上。
      襄云端了盆栀子花过来,说道:“嫔妾听说栀子花花香沁人心脾,对安神极好!”她环顾四周,“却比娘娘殿内的香料好多了呢!”
      舞盈把玩着手上素银的护甲,慵懒地说道:“是呢,这苏合香还是皇上独赏的,当初本宫真是欢喜得不得了,不知不觉就用了十几年,如今的确也腻了这味道!”她看了看襄云手中的栀子花,“本宫今早去看了花房精心培育的那几品番邦进贡的郁金香,还是稀罕的橘红色,虽甚是好看,到底失了栀子花的这般清新芳泽。”
      襄云微笑道:“是呢,花再好看,没了香味也是无趣的。”
      舞盈拂拂肚子:“永宁宫那儿这几天有何动静?”
      襄云捏了捏手帕,便说:“还能如何,左不过皇上一时是不可能放她出来了!”
      舞盈百无聊赖得拨弄鎏金珐琅护甲,悠然道:“想来如今本宫怀了身孕,她在永宁宫指不定是垂头丧气呢!”
      襄云心中厌恶至极,却只能强颜欢笑道:“所以还是皇贵妃娘娘福泽深厚!”目光不经意停留在栀子花的花瓣上,心下冷冷一笑。

      这天延赫如常般,一下朝便赶往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刚走到乾午门拐角时,却不料一宫人跑过来,二人便撞在了一起。
      延赫正要发作,汪寿会意,叫骂道:“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抓起来!”
      身后几个小太监忙上前拉住那宫人,迫其跪下。这宫人不是别人,正是在永宁宫当差的拂香。此时她已惶恐得瑟瑟发抖,登时也是花容失色,忙磕头道:“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圣驾,皇上饶命啊!”
      汪寿犹自斥责道:“你是哪个宫的?怎这般不懂规矩?”
      拂香颤抖着回道:“回皇上,奴婢是永宁宫的宫人,皇后娘娘这几日凤体欠佳,奴婢便去太医院找太医,不想冲撞了圣驾,皇上饶了奴婢贱命!”
      延赫打量了拂香,只觉得其身量纤细,心下顿生兴趣,便说:“抬起头来。”
      拂香便慢慢抬头,因过度害怕而泪流满面,且宫婢皆是不施粉黛的,这样愈发衬出整张脸如雨后梨花般清丽。
      延赫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拂香却也渐渐止了啜泣,便回道:“奴婢叫宋拂香。”
      延赫呢喃着:“宋…倒是个不错的家世。”
      拂香愁苦回道:“家父早年生意失败,家道中落,迫于生计,奴婢也只能入宫为奴来维持生计!”
      延赫打量着拂香,愈发觉得其如出水莲花般清丽而又娇弱,心下萌生怜爱,便说:“看你也不过豆蔻之龄,这样好的年纪为人奴婢到底也是可惜了,”转头对汪寿说,“吩咐下去,封永宁宫宫人宋拂香为采女,居承德宫,今晚便侍寝!”说着便吩咐了几个小宫女伺候着拂香去承德宫。
      各宫消息皆是十分灵通的,韵娉一早便跑到承乾宫,对舞盈说道:“昨晚皇上侍寝了个宫人呢!”
      舞盈坐起身子道:“哦?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啊?”
      韵娉回道:“不知娘娘还记不记得,就是永宁宫那个宋拂香,娘娘您还夸过她美貌呢!谁知昨晚便被皇上撂牌子侍寝了,今早起来就封了少使,还被分到了承德宫去!”
      舞盈细细思索片刻:“永宁宫…”便对韵娉道:“你去留意着这个宋氏。”

      这几日宛璍总是奔波于翊坤宫和重华宫之间,一来如曦已有七个月的身孕,需要人照顾,二来便是和青琅相谈二位小皇子的功课情况。
      这天一早宛璍几个坐在如曦的寝殿中,如曦不免感慨道:“这几日皇上宠着那个新来的宋少使,咱们姐妹几个也正有时间聚在一起呢!”
      青琅微笑道:“可不是嘛,咱们几个见面真正是愈来愈难得了!”
      这时红檀走进内室,对众人一一行礼后对道:“今早皇上封了宋少使为美人。”
      倚春在一旁道:“这才不到一个月,她便从宫女成了美人,就是当初符贵嫔与冯贵嫔晋升得也没这么快,看来宋氏很得皇上喜欢呢!”
      宛璍轻声呢喃:“皇上便是喜欢宋美人的温柔低顺了。”
      如曦道:“是呢,皇上最是喜爱婉柔的女子,便是符贵嫔,从前虽也是萧贵嫔身边的,如今也因着姿容得了圣心。”
      倚春不以为意:“符贵嫔也不过是一心跟随皇贵妃,才有了这份殊荣的!”
      青琅忙掩住倚春的嘴:“方妹妹便是这般直肠子,只是有些话咱们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便是!”
      如曦含笑道:“眼下皇贵妃的确风光,符贵嫔却也是跟着沾光的!”
      青琅看了眼如曦,便笑着说:“等妹妹这一胎生下来,妹妹便才是最风光的了!”
      如曦羞道:“不想姐姐也有嘴甜的时候!”

      八月的天气最是炎热,这种热是深入骨髓的酷热,即便内务府提供再多的冰块也没能消去多少。
      而翊坤宫传来的阵阵□□却也正如这个闷夏中的闪电般,引来了举宫的注意。
      重重纱帐后,如曦酸胀着脸,极力忍耐着下腹撕裂般的疼痛,双手几欲要将身旁的被单扯裂。几个接生嬷嬷连脸上的汗水都顾不得擦一下,一边安抚如曦,一边忙着接生。
      殿外,延赫百感交集得来回踱步,宛璍与青琅则在一边安抚着。因着如曦临盆,大家皆纷纷提早守候在翊坤宫。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内殿传来一阵婴儿清脆的啼哭声,而那分外健朗而有力的声响对于延赫来说却也是个好兆头——如曦这胎诞下的十有八九是男婴!
      领头的接生嬷嬷满面惊喜得跑出来,跪在地上请示:“恭喜皇上,昭容娘娘诞下了皇子!”
      延赫心中悬起的石块顿时落地,宛璍和青琅上前祝贺皇上。
      过了一会儿,帝妃三人便也进了内室去探望母子二人。因着过于劳累,如曦已然沉沉睡去。嬷嬷将擦身干净后的小皇子抱了过来给帝妃三人看。
      “小皇子长得真像皇上和昭容妹妹!”青琅端倪了一眼婴儿,便笑着说。
      皇帝犹自惊喜,连连点头。
      而后皇太后也闻讯赶来,对于这个小皇孙,她自也是十分得喜爱。而在众人面前,延赫为小皇子取名为熠晨。

      而就在熠晨刚过完满月礼后第八天,令人感到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宫中竟然接连有人身染时疫,短短几日,便相继病殁了数名宫人,而更糟糕的事情是,三皇子朱熠昊、即贵嫔萧瑞宁之子也染了时疫!
      自瑞宁死后,熠昊便一直住在育幼所中,彼时身染时疫,却又让人联想起当初宛璍的女儿身染痘疫之事。而延赫私下更是连连懊悔,一来愧疚于对幼子疏于照顾,另一方面也是愧于瑞宁临死前的哀求。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时疫来势汹汹,熠昊这般年幼,也终没能逃过时疫之劫。
      熠昊之死,不禁皇帝痛惜,舞盈在私底下也没少流眼泪。毕竟熠昊生母瑞宁是自己的表妹,而自己当初也将熠昊视为己出过。她也懊悔,却也不可奈何,所有的痛惜只能化为追念和每日清晨前往寺庙为夭折的侄子兼庶子的熠昊上的一炷香。

      “这三皇子一死,皇上却也终究伤心了好几日呢!”这天宛璍等人聚在翊坤宫时,说起了这几天的变故,不免也是心生惆怅。
      如曦自诞下幼子后,身子却也没调理好,加之一些关于熠晨的谣言,心中更是郁郁的。不过她对于此事也是持惋惜之情:“哎,现在想想,瑞宁母子这么早就走了,确实可怜。”
      青琅略略皱眉,方温和道:“命中注定之事,咱们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逝者如斯夫,咱们活着的终究得好好地。”
      倚春微笑道:“是啊,如今几位姐姐子女双全,我确也是沾光了!”她见如曦依旧脸色哀伤,便又说,“子女双全的自是福泽深厚了,旁人嫉妒也好,埋怨也好,终究也只是嘴皮子上逞一时之快罢了!”
      宛璍看了眼倚春,对如曦道:“妹妹旁的也不必去理会,只管养好身子便可,熠晨还小,需要妹妹照顾着呢!”
      如曦以手支颐,切切道:“我也并非在意她们的闲言碎语,只是如今我有幸诞下熠晨,又有沁妍相伴,今后就只能更加谨言慎行了!”
      倚春仍犹自不满:“皇子出生是好事,她们凭什么胡说八道、乱传谣言,真是过分!”
      如曦倒是反过来安抚倚春:“好啦,妹妹就别为这些事气愤了,左右皇贵妃定会弹压此等谣言的!”

      舞盈虽素来嫉恨妃子怀孕,又深恨如曦能够儿女双全,但如今她是摄六宫的皇贵妃,所以还是以雷厉风行之势镇压住了谣言,也对散播谣言者予以严惩。这样放眼看去,六宫也算是恢复了往日的平和宁静。
      而到了十月丹桂飘香之际,从承乾宫却传出了噩耗——皇贵妃萧舞盈居然小产了!其实细细算来,再过三个月便是舞盈的临盆期了,如今骤然小产无疑是令舞盈如遭冰覆。小产后的女人脸色本就惨白,再加之舞盈全然不顾自己身份而对皇帝声泪俱下,其悲戚之态着实令皇帝更为愤怒,便下令彻查此事。
      只是这事以后,众人理所当然得猜测皇后当初被皇帝幽禁在永宁宫,如今定是深恨身为皇贵妃的舞盈的。但又有人说,皇后既是幽禁在了永宁宫,自身都难保,又如何有机会去暗害别人。举宫皆在这般人心惶惶中度过了一个索然无味的深秋。
      这晚,舞盈骤然醒来,只觉喉间干涩得发痒,但身子尚未养好,便虚弱得唤着菁英:“本宫想喝水。”
      好在菁英本就守候于侧,听了这话便立马上前替舞盈掩好被子,转身便去倒水。
      舞盈艰难得拽着明黄色的云丝被,忍着小产带来的疼痛,缓缓咳嗽着。不一会儿菁英便倒了热茶来,她见舞盈这般辛苦,便连忙放下茶盏,服侍着舞盈缓缓起身:“娘娘肚子饿不饿,要不奴婢去做些点心来”
      舞盈摆摆手:“罢了,我就是有些口渴,喝点水就行。”便就着菁英的手准备喝水。
      却不想恍惚间,她看着茶盏——盛着的哪是什么茶水,居然是猩红一片!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只将舞盈逼得几近呕吐,她手脚慌乱间打翻了菁英的茶盏,嗤道:“你给本宫拿来什么东西!”
      菁英犹自不解,惶惶道:“娘娘您这是怎么了?这是新泡的安神茶呀!”
      舞盈便抬头望向菁英,但眼前哪还有菁英的人影,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人形,而平素金碧辉煌的内室此刻竟是犹如罗刹地狱般,蒸腾着不祥的红光。只见那个人形抬手拨开披散在额前的脏乱头发,口中极其凄厉得喊着:“还我命来!还我儿命来!贱人我要你的命!”舞盈大着胆子一看,眼前人却正是死去多年的瑞宁!
      舞盈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得用被褥裹紧自己,退缩进床脚,恨不得化为那一抹青烟,她不住地挥动双手:“你别找我,不是我害得你!你要去找,就去找害你的人吧!”
      而另一方面,菁英看着舞盈突然这般,更是吓得几欲瘫倒,偏巧这时窗户被风刮开,她就这么本能得朝窗外一瞥,竟看见一红影从窗外飘过,一张满脸血迹的人脸毫无征兆得从眼前闪过,霎时连菁英也吓得晕了过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舞盈小产一事尚未查出眉目,承乾宫却又传来闹鬼一事。舞盈身体本就因小产而受创,又经这般折腾,却也愈发一蹶不振,竟连话都不会说了。就连菁英,也因过度惊吓,竟神经失常了,哪还能在舞盈身边伺候。皇上念及菁英服侍皇贵妃多年,便打发她回了自己母家去,并为其安顿好下半生。

      如此之下,连如曦她们偶然聚在一起时,也是颇有疑问。
      “听说承乾宫这几天都不干净呢!”向来心直口快的倚春哪还安耐得住,便说起了这件事,她素来不喜舞盈,脸上更是带着一抹幸灾乐祸之色。
      青琅正对熠冕说着什么,听了此话,便也一笑而过:“皇贵妃也真是可怜,好不容易盼到了孩子,这样不明不白得小产不说,又被鬼怪缠身。我听说,她这几天连床都下不了了!”
      如曦咋舌:“竟被吓成这样了?真正是可怜的。”
      倚春撇撇嘴:“她那是咎由自取,天晓得她从前做了什么!”随即低下声音,“姐姐们可曾听说,皇贵妃那晚见到的脏东西是谁吗?”
      宛璍素来忌讳神鬼之说,当下以锦帕掩口:“虽是白日,这样说起却也是有些悚然。”
      倚春不以为意,继续道:“我听承乾宫那儿的小宫女说,皇贵妃这几天噩梦不断,梦中总是喊着已故的萧贵嫔!”
      如曦放下茶盏,惊讶道:“萧贵嫔都没了这么多年,又是皇贵妃的表妹,按理说梦到也不至于惶恐至此吧!”她理理鬓边垂落的香色流苏,眼光流转,当下却也有计较了。
      青琅细细一想,便说:“难不成瑞宁之死和萧妃…”话音未落,便被身旁的如曦掩住,“如今诸事不明不白得,咱们私下也不好胡乱猜测,毕竟萧氏是皇贵妃…”
      聪颖如宛璍,自然也猜测了些许端倪,便也说道:“如今这一切发生得不明不白,咱们又如何好揣测呢,”她看着身旁正吃点心的熠昆,以抚平心中的一丝明了与惊愕,“况且我只觉得这身后陷害皇贵妃的人才是最值得让人担心呢!”
      此语一出,四下立马寂静下来,倒是倚春面上依旧有一丝不依不饶,却到底也只是将满腔是非尽数咽进了肚子。

      含章宫中。襄云垂头喝着茶,茜苗进殿来禀报,她也不抬头,只说:“去看了没?”
      茜苗颔首,冷笑道:“小主不去亲眼瞧瞧那真是可惜了,您没看到皇贵妃的样子,哭得那叫一个可怜呢!”
      襄云柔柔得用瓷盖撇开浮着的茶叶,但话中却是阴冷无比:“谋害我孩子的人有什么好看的?”她抬眼望了望茜苗,“不过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
      茜苗过来殷勤得侍茶,道:“奴婢也只不过是照着小主的心思罢了。要怪便只怪皇贵妃自己不经吓!”
      襄云撇撇嘴:“若不是你想出办法,将那些扰乱心智的药草偷偷放进她的安息香香炉里,那味道与栀子花的香味相配,她自然是夜夜‘好梦’不断!”
      茜苗颇为得意,但也收敛着腆然道:“其实还不光这些,奴婢听说皇贵妃颇为在意自己的形容,每日早晨梳头前,每每都要拿梳子沾了何首乌汁液,奴婢便索性顺水推舟,在每日送进承乾宫的何首乌里加了几个好东西,反正追究下去也是他们太医院的责任,谁也怀疑不到咱们!”
      襄云放下茶盏,颇有些惊喜,这才肯露出微笑,对茜苗道:“我也是学了她当初如何对付萧贵嫔的,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茜苗矜持道:“只是恐怕如今皇贵妃心虚得都不敢怀疑是否是旁人陷害了!”
      襄云怨恨得凝视着前方,嘴中喃喃说起了往事:“我从小家境贫寒,原以为这辈子就这样寒酸下去了。所幸自己尚有些姿色,有幸被选入萧府为婢,那年我才不到十岁,再后来就被秘密派到萧瑞宁身边服侍…”说到这儿,她苦笑一声,“茜苗,从小我就像个布袋似的被人指来指去,我真是受够了,如今我好容易得到些圣恩,我发誓我要自己掌握这条命!”
      茜苗默默听着,其实自己何尝不是这样的,所以她含泪道:“小主的心意奴婢明白,所以小主怎么做,奴婢定会跟随!”
      襄云将手上一只翡翠嵌红玛瑙的镯子套到茜苗细弱的手腕,凑近着耳语道:“再替本宫去做一件事…”日光迷蒙,含章宫门口的铜凤也晕了一层朦胧影子。

      舞盈的病痴缠了足足两个月,而因着皇贵妃的病,这个新年也过得索然无味。皇帝自始至终也没能查出丝毫线索,便也只能吩咐太医院悉心照顾舞盈而已。
      自熠昌、熠昊相继早夭,本踌躇满志的太后也一直郁郁寡欢,如今又逢自己的亲侄女不明不白得染病,更是三天两头去承乾宫探望舞盈,只是每每探视都免不了伤怀。
      襄云远远看着太后颤颤巍巍得从承乾宫走出来,冷笑道:“每朝每代,哪个太后不是颐养天年,轻易不露面的,咱们这位太后就不一样,这样抛头露面,却到底也是徒劳…”轻巧地掸去珐琅点翠护甲上的尘灰,“不过到底难怪,皇贵妃时日不久了,她这个做姑母的自然是心力交瘁些了!”
      茜苗附和道:“左不过小主您年轻貌美,总是来日方长些的!”
      襄云微微一笑,便也回宫了。

      因着舞盈一蹶不振,六宫却也一时无人协理,故而皇帝有意晋封几个能够协理六宫的妃嫔。而其中最受皇帝属意的当然是如曦和宛璍,毕竟二人侍奉皇帝已有八年了,资历算是最深的,如今又是子女双全,不啻为后宫典范。
      只是前朝大臣们如何耳聪目明,在皇帝传达了这个意思后,几位大臣皆说“二妃资历尚浅,骤然晋封怕是动摇后宫格局。”
      事情一直拖到十六年三月还没落定,便是宫中照例四年一次的民间选秀了。但这阵子因商议册立贵妃之事和皇贵妃病重等事,皇帝对此也是不甚重视。到了四月,负责采选的内务府也只选出五个秀女。五人一一见过皇帝和太后后,皇帝最终也选了三人。其中兵部尚书郭世德长女郭承光当属最为出众,乃本届选秀的第一名,一入宫就被封为贵嫔,,入主重华宫。秀女徐茂青为美人,入住毓秀宫,而另一个同样入住毓秀宫的婕妤正是宛璍同父异母的妹妹陈宛琼!
      细细想来,宛璍当年被选入宫中时,她的这个妹妹才不过九岁,如今一晃八年过去了,宛璍几乎已经忘记了她还有个妹妹。只是彼时她一看到在万安宫行册封礼的宛琼,她还是十分惊讶的。印象中的宛琼似乎的确颇有些姿色,只是妹妹乃继室缪氏所生,宛璍对其算不得如何亲厚。而眼前的宛琼完全没了当年那分任性与顽劣,而是多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气韵,举手投足间无不显示着足够被封为婕妤的资本。
      宛璍看完三位新人册封礼后回到朝阳宫,见了暮云便说道:“如今新人入宫,心中却也有些酸楚,我到底是不年轻了!”
      暮云安慰道:“娘娘风华正茂。”
      正说着,却见紫缨匆匆跑进来,一脸的慌张。如曦和暮云对视一眼,便问:“发生了何事,怎如此慌张?”
      紫缨支支吾吾道:“回小主的话,方才承乾宫传,说是皇贵妃不大好了!”
      宛璍虽素来与骄矜的舞盈不甚来往,此刻却也不觉叹息:“皇贵妃这样好的年华…”她旋即对暮云说,“这时候了,咱们也该去送送皇贵妃了。”
      暮云兀自叹了口气,便随着宛璍前往承乾宫去。
      四月本是风吹杨柳的烂漫之时,却也掩不住承乾宫此时的悲戚。众宫人一应摘了头饰耳坠,跪在承乾宫外凄凄切切得低声啜泣着。
      宛璍到时,见如曦和青琅已守在殿外,一应打扮皆如自己一样清简。宛璍上去便问:“皇贵妃怎么样了?”
      如曦低声道:“听太医说,怕是回光返照了!”
      宛璍惊愕之余,又问:“皇上在殿里吗?”
      如曦低叹:“皇上一下朝就来承乾宫了,却不想皇贵妃竟到了弥留之际!”

      殿内依旧是金碧辉煌的,仿佛全然不在乎它的主人此刻如何憔悴。
      舞盈原本丰腴姣好的身形也因病痛而形容枯槁,她硬撑着两颊深凹的面孔哀戚得看着皇帝,说道:“臣妾残丑不堪,自觉无颜面见皇上了!”
      皇帝有些悲悯:“你一直都是宫里最美的,朕怎会嫌弃你。你一定要振作!”
      舞盈艰难得摇摇头,强忍着悲哀道:“臣妾这辈子做了许多违心的事,实在愧对于皇上您!”
      一丝惊讶闪过皇帝的眼睛,他柔声问道:“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不会怪你!”
      舞盈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好,这样臣妾也有脸面去见瑞宁了!”
      皇帝愕然:“你说什么?”
      舞盈正准备说下去,但病痛最后的折磨,让她身不由己得咳喘起来,断断续续道:“皇上…原…谅臣妾…皇后…无辜的…瑞宁死…臣妾实在内疚”而这样的喘息最终还是归于了平静,永恒的平静,连那对昔日清澈妩媚的丹凤眼也永久得归于黑暗中,佳人明媚的魂灵也终于归于沉寂的黑暗,永不得回来。
      身侧汪寿悲戚得喝道:“皇贵妃娘娘薨!”旋即跪着的宫人皆放声大哭起来。皇帝神殇之余,唤过汪寿:“传朕懿旨,即日解封永宁宫。”
      皇后踏出永宁宫宫门时,天际已是一片明朗,冬梅在一边护着皇后,且说:“娘娘终于能够沉冤得雪了!”
      皇后抚摸着身上那件半成新的素袍,到底叹了口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呐!”
      显元十六年四月初八卯时,皇贵妃萧舞盈薨。为表追念,皇帝追封谥号为“荣裕”,并写了饱含哀痛之情的悼词,亲自于梓宫前烧了给荣裕皇贵妃。而众人哀悼之余,也讶然皇后已被解禁,恢复了如昔的仪态万千,为皇贵妃主持了一场极尽哀荣的丧仪。

  • 作者有话要说:  舞盈的死 一方面是自己太作 另一方面也是某些人故意纵容的 当然也有襄云的报复因素是主要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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