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又在撩我》郭夫冷

32、第三十二章

　　茗霜怀孕的消息，不知是谁泄露，整个花满楼的姑娘都知晓了这个消息，再后来，客人也知晓了她有了身子，急于撇清与她的关系。茗霜从趋之若鹜的花魁，瞬间无人问津，被福妈妈关在了房中。

　　福妈妈实在有些气不过，跑去了茗霜的屋子：“你倒是与我老实说说，你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何人的？我辛辛苦苦培养了你这么久，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吗？”

　　“福妈妈，我知道错了。”茗霜再虚弱，仍支撑着下了床，跪在福妈妈面前，抓着她的手腕，苦苦哀求，“你就当我鬼迷了心窍，不要再追究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有愧于你的栽培，求妈妈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茗霜知道福妈妈的手段，这个孩子必然是保不住的，可她不能由着他们夺走她肚子里的骨血，那是她唯一与他的联系了。她别过头，不敢正视放在桌上那碗黑呼呼的汤药，若是喝下，她就真的彻底完了。

　　“这楼里的姑娘，每个我都当是亲生闺女，我也不忍心看着你断送了自己的前途，若这男人当真在意你，就不该让你受这些苦。”福妈妈甩开了她的手，走到桌边，抬手端起了那碗落子汤。

　　茗霜紧闭着嘴，拼命地摇头，眼神苦苦哀求福妈妈回心转意，她不能喝这碗落子汤，断送这孩子的命，她的手牢牢护着小腹。

　　她的双手被人用力抓住，一个丫鬟捏住了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了嘴，苦涩的汤药从口中灌入，滑入了喉中。她不断的咳嗽，发出呜咽声，汤药从口中溢出。她的下颚被捏得通红，整张脸看起来既狰狞又憔悴，全然没有往昔作为花魁的风光与美貌。

　　福妈妈将空碗丢给了一个丫鬟：“给我好好看着她。”

　　福妈妈离开后，她们便松开了对她的钳制，茗霜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她屈着食指，想要抠出落子汤。她狼狈得干呕着，身后的几个丫鬟看在眼里，神色复杂。

　　茗霜抚着小腹，整个人都像是抽离了精神气，变得极为痛苦，不知是为了这孩子，还是因为自己目前的处境。

　　距离韩嗣与陆娉大婚，只有一个月了。韩家成了清河镇乃至整个渝州最热闹的地方，每日都有无数商贾上门送礼，祝贺韩大人抱得美人归。

　　原先因着韩嗣清贫出生，即使是同朝为官，仍或多或少受到排挤。可如今，他们待韩嗣的态度，截然不同。韩嗣成了陆敬山的准女婿，官场上，同僚们对韩嗣都极为客气，这让韩嗣受宠若惊，也明白一切全是仰仗陆敬山背后支持。

　　平日里，谢衍待在结缘的丹青房里，为上门求姻缘的男女绘丹青。许是因为他不似寻常画师，总安静沉闷的作画，在客人岿然不动地端坐时，他会主动攀谈，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也使得原本沉闷冗长的作画时间，度过起来十分愉快。

　　令贺云楼意外的是，竟有一些姑娘向她打听起谢衍的事，是否已经定了亲，何方人士，诸如此类的问题，她每日都会经历。

　　待女子红着脸离开丹青房，贺云楼叩了叩房门。

　　谢衍见是她来，搁下画笔：“结缘生意如此好，可有考虑给我加工钱？”

　　贺云楼假装没有听到，走进屋子，在他桌上放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串的人名，谢衍粗略一看，全是女子，且名字有些熟悉。他疑惑地抬了头：“这是何意？”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为你撮合良缘吗？这上面所列的名字，可都是你为她们都画过丹青。”贺云楼照着名字，在书架上寻找邓玫的丹青。手指扫过一串串的字条，她看到了邓玫的名字，只可惜她的丹青被放在最上面的位置，她踮了踮脚，还是没能够着她的丹青。

　　谢衍见状，起身走到她身边，抬头看了一眼书架，轻轻松松伸手为她取下了她所找寻的丹青。许是离得近，谢衍好似能闻到她身上有着淡淡的香气：“可是要找这幅丹青？”

　　贺云楼点了点头，将丹青展了开来：“这位邓玫邓小姐，眉清目秀，身姿纤细，最关键的是，她家可是经营酒庄生意，想必甚和你意。不如你将你的八字给我，我来算算是否合适。”

　　谢衍终于明白，为何觉得这些名字熟悉了：“这些就是你想为我撮合的女子？”

　　“正是。”贺云楼想过，与其花心思为他寻觅一个，倒不如在结缘的客人中为他撮合一个，况且这些女子皆对谢衍有意。

　　视线落在丹青上，谢衍端详了一番：“这位邓小姐看着倒是不错，只是我爱饮酒，却不代表我想要找酒庄老板的女儿。”谢衍将丹青推了回去，“就好比小楼你爱吃烤鸭，莫不是要嫁给做烤鸭的厨子？”

　　贺云楼默默收起了邓小姐的丹青，眼神晦涩不明：“可惜了邓小姐的一片芳心。”

　　谢衍觉得贺云楼的表情变得古古怪怪，莫不是他刚才的例子说得不对？可这明明很是合理啊……

　　“紫姝近日可好？”自从先前在结缘见过紫姝后，贺云楼便再也没有见过她了，也不知她在花满楼的日子过得是否如意。

　　谢衍挑眉：“如何才算好？”

　　这倒是把她问倒了。就连她自己都不知自己算不算过得好，又如何能分辨得了别人过得如不如意。

　　收了玩笑，谢衍略惋惜道：“我已许久不见紫姝，她现在已经不在花满楼弹琵琶了。”

　　贺云楼略显吃惊：“或许是被韩家人接走了？”毕竟她是韩家的骨血，韩嗣如今已是朝廷命官，妹妹又如何能一直留在青楼里。

　　谢衍摇头，否认了她的想法：“说来奇怪，原先福妈妈说紫姝卖艺不卖身，只肯为客人弹曲助兴，可这段日子她主动找了福妈妈，愿意陪客人饮酒作乐。”那日谢衍撞见紫姝陪客，就找了福妈妈，旁敲侧击下知道了这件事。

　　那日在结缘，贺云楼见紫姝宁可回花满楼也不认韩嗣，知晓她是个倔强且有主见的姑娘，突然转了性子，委实有些奇怪：“不如我们再去见见她吧，为了之前的事，我也该向她致歉一声。”

　　“结缘只是撮合姻缘，你这样可是在干涉韩家家事了。”

　　贺云楼将邓玫的丹青随手放回书架：“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二人进花满楼时，楼里正是最热闹的时辰。他们穿梭在一楼大堂，发现陪客喝酒的姑娘里，没有紫姝的身影。贺云楼敏锐地察觉到，原本正在招呼客人的福妈妈再听丫鬟说了什么后，脸色一变，离开了大堂。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担心是与紫姝的事有关，二人悄悄尾随了福妈妈，去了后院。

　　两人躲在过道的阴影处，只见福妈妈打开了一间落了锁的厢房。他们蹑手蹑脚地靠近这间厢房，听见里面传来福妈妈的打骂声：“不是让你们看管好茗霜吗？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若是晚了一步，可是要花满楼闹出人命来？”

　　茗霜被丫鬟从梁上救了下来，尚有鼻息。福妈妈松了口气，心里不断咒骂茗霜，处处给她找麻烦。

　　谢衍知道茗霜这几日未曾露面，未料竟是被福妈妈关了起来。担心真闹出了人命，谢衍高声咳了两下：“娄公子，你可是喝醉了，连茅房都走错地方了。”

　　福妈妈听见动静，也听出了谢衍的声音，急急忙忙让丫鬟将茗霜扶上床，又吹灭了房中的蜡烛。待门外没有动静后，她这才悄悄离开了后院。

　　待福妈妈离开后，贺云楼按着原先商量好的对策，装醉误入后院，推开房门，她踉踉跄跄地走进屋子，嘴里呢喃着：“水，我要喝水。”

　　房中两个丫鬟原本正守在茗霜床边，听到动静后走出来，见到了喝醉的贺云楼，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

　　贺云楼一手拉住一个丫鬟的手，极是轻佻地挑起了她的下巴：“咦，我怎么之前从未见过你呀。”

　　丫鬟娇羞道：“公子，你喝醉了。”

　　“是何处，怎么连口水都没有。贺云楼故作不满地想要离开，可她脚步虚浮，如何站得稳，险些被凳子绊倒，于是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将她带出了后院。

　　就在贺云楼引开丫鬟后，谢衍悄然进了屋子，只见茗霜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探了下鼻息，发现她还有气，于是他立即将她抱起，避开众人视线，将她带去了结缘。

　　贺云楼从花满楼脱身后，抄小路回了冰人馆。

　　谢衍请了大夫，得知她因为悬梁而动了胎气，才会陷入昏迷。幸好发现得及时，胎儿与大人均没有生命危险。看着躺在床上，虚弱如纸片的茗霜，贺云楼觉得自己多管闲事的本事又渐长了。

　　“楼里的姑娘们都说茗霜怀了达官贵人的孩子，福妈妈生气，逼着她喝下了落子汤。”贺云楼将今夜从丫鬟处得知的消息道了出来，可她肚子的孩子明明还是健全的。

　　“看来有人暗中帮着她，才保下了这个孩子。”平日里，谢衍与茗霜并无交集，只知她是楼中花魁，深得福妈妈偏爱。

　　“此外，我还得知紫姝已被人赎出花满楼楼。”贺云楼说起时，脸上并未透着喜色，“是陆敬山赎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