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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十八 ...


  •   苏莱曼蹙起眉,却没有回答。
      唐鸦冷笑:“看来被我说中了。”

      苏莱曼叹气:“所以你是打定主意不留在我身边了?”

      他抱怨:“你真不乖,镣铐都会被你打开,看来我只能想些别的法子,免得你又想离开。”他语气甚至含着几分甜蜜,听得人毛骨悚然。

      唐鸦不言不语,借着树影的荫蔽,将手探入怀中。他忽然摸到一块四四方方,叠起来的折纸,他抿起唇,还是将折纸放回原处。

      苏莱曼话音还未落,他便忽的发难,右手一抛,数枚银针便破空而去,苏莱曼抬刀一挡的工夫,唐鸦已跃出数尺。

      苏莱曼眼睛一亮,轻笑:“不乖。”

      寥寥几息,苏莱曼便追上了唐鸦,他长臂一伸,便捉住了唐鸦的衣领,把唐鸦揽到怀中。唐鸦下意识还以肘击,却被苏莱曼挡住,旋即卸下他的双臂关节。

      撕心裂肺的疼痛猛地蹿上天灵感,唐鸦冷汗涔涔,脸色发白,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眼眸瞪大,满是不可置信。

      唐鸦痛得几乎说不话来:“你……我恨、你……”

      苏莱曼捂住唐鸦那双眼睛,把他搂在怀里,低声叹息:“唐鸦,不要这样看我,谁让你执意离开呢?”

      他低下头,含住唐鸦的嘴唇,不停厮磨:“如果你一直像之前那样乖乖的多好,不然我还要费这么大力气把你绑在我身边。”

      他把唐鸦搂在怀里,跟以前每一次一样,源源不断地温暖传到唐鸦身上,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唐鸦双臂软软地垂在身侧,脸色煞白,苏莱曼掌下忽然一片潮热,一滴水顺着唐鸦的脸颊滑落,落到他的手上。

      那是唐鸦的泪水。
      鸽子振翅天空,咕咕鸣叫,夜风冷得像刀,一点点,让唐鸦的心变得冰冷。

      苏莱曼终于把手放下,垂头亲吻唐鸦湿润的睫毛,他轻轻舔舐,把唐鸦的泪水都含进嘴里,咽了下去。
      “以后你身边只能有我,”苏莱曼甜蜜地说,“其实我也不想把你的手臂折断的,但是如果不折断,你就一直想着逃跑。”

      他低声呢喃:“以后我为你穿衣,喂你吃饭,抱着你走路,好不好?”他眸光温柔,跟一汪清泉一般,好像在说什么亲昵的情话,“我说错了,你的腿能走路,那如果你再不乖,我就把你的腿也折断,那你就只能全身心靠着我了。”

      唐鸦瑟缩了一下,眼泪越发汹涌。
      他无声地哭泣,脸上全是泪痕,终于惹得苏莱曼焦躁起来。

      “你为什么要哭?”苏莱曼说,“你不是爱我吗?既然爱我,那为什么又说恨我?你就为了两个十多年没有见面的人,恨我很得这么深?”

      唐鸦睁开眼,盯着苏莱曼碧绿的眼眸,曾经他沉醉于这双美丽的眼睛,现在却只想逃开,逃得远远的,最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
      “你没有心,所以永远不会懂。”

      苏莱曼掐住他的下巴,哀求道:“那就告诉我,爱与恨,真有这么容易逆转吗?明明我看你第一眼,就死心塌地地喜欢上你,你明明给了我回应为什么要收回去?”

      唐鸦不说话,死死地闭上嘴巴。

      苏莱曼用拇指使劲摩挲他的唇瓣,一直把他的苍白的嘴唇磨成漂亮的红,才心满意足地亲了一下,抱着他起身。
      “我们回家。”苏莱曼说。

      又回到那间小院,唐鸦低垂着头,跟失去灵魂的木偶一般,任由苏莱曼摆布。
      苏莱曼搂着他,为他洗脸漱口,又帮他洗了脚,脱下外套,才搂着他沉沉睡去。

      唐鸦浑浑噩噩,脑海里浆糊似的,他的脚踝又扣上更坚固的锁链,第二天清晨,苏莱曼为他做好早饭,又出门离开,临走前还是柔声嘱咐他,不要乱走,也不要想着逃跑。

      唐鸦看着自己的胳膊,心里一片荒凉。

      脱臼若不能在一天之内复原,时间拖得越长,就越困难,他的双臂极有可能真正废掉。

      苏莱曼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却这么残忍地对待他。
      故意逼他入绝境跳悬崖,故意折断他的手臂,杀死了他的父母却无一丝后悔。

      ——这样算什么喜欢。

      恍惚间,他听见一道清凌凌的女声从窗户外传来:“唐鸦?”

      唐鸦猛地抬起头,一阵狂喜,他拖着锁链,吃力地来到窗边,往下一望,瞧见唐雀站在院子中,冲他挥手。
      “阿姐!”

      来人正是唐雀,她没穿唐门的衣服,反倒穿了一身青色的襦裙,看起来清丽柔美。
      唐鸦涩声道:“阿姐,我好想你。”

      唐雀也难得笑起来:“我不是说过吗?我会来看你的,怎么?苏莱曼不在?”

      “他出去了,”唐鸦脸色陡然沉了下来,“阿姐,苏莱曼就是我的仇人,是他杀了我的阿娘与阿爷。”

      唐雀见他双臂怪异,丝毫没有动作,又听唐鸦口中所言,不由得震惊:“他把你手折断了?”

      唐鸦苦笑:“正是。”

      “不急,”即便身着襦裙,唐雀依然英姿飒爽、身手矫健,她后退几步,腾空一跃,便跳上窗台,“阿姐来了,你的手就不会有事的,让我瞧瞧。”

      冬日衣装颇厚,若不是唐雀对唐鸦一举一动都极为熟悉,断然看不出他双臂的扭曲。

      剥去外衣,露出那双白皙的手臂,唐雀脸色更加难看。
      “我先帮你正骨,”唐雀说,“只能委屈你再伪装几天,若是毫无准备,那苏莱曼定会发现我们的踪迹,我回去准备几日,再同你联络。”

      唐雀摸了摸他的脸,疼惜道:“如果逆斩堂要责罚,那就责罚我,不怕,阿姐在呢。”

      唐鸦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来:“好。”
      “不过责罚就由我来受,”唐鸦说,“我等你。”

      唐雀冲他笑了笑,将唐鸦脱臼的双臂复位,手掌一翻,取出一瓶药膏,细心涂抹,又为他按摩了一番双臂肌肉,才放心离开。
      这药膏没有任何气味,唐鸦自然也不担心苏莱曼会发现。

      待一切处理完毕,唐雀这才离开。
      从二楼目送唐雀的倩影在长街上慢慢走远,压抑在他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去些许。

      至少还有些盼头,哪怕回到唐门,遭受一些责罚,那也比呆在苏莱曼身边,日日遭受折磨要好。

      暮色四合时,苏莱曼终于回来了。

      唐鸦仍旧不肯给他好脸色,垂着头,一言不发。苏莱曼丝毫未被打击,每日轻言细语,把唐鸦照顾得无微不至。
      唐鸦双臂下垂,一直没有动作,竟然瞒过了苏莱曼。

      苏莱曼在屋中呆了好几日,又是一日天晴时,才又一大早离开。
      唐鸦一直牢记着与阿姐的约定,等着阿姐把他带回唐门。他忐忑不安,苏莱曼一走,他又靠在窗户边,期望看见阿姐袅娜的身影。

      可直到太阳落山,他还是没有看见那抹影子。
      乌鸦不详的叫声在附近回荡,唐鸦没有等来唐雀,倒是等回了苏莱曼。

      苏莱曼今日看起来心情颇佳,他单膝坐在唐鸦身边,喜悦都快从身上溢出来。

      他亲了亲唐鸦的嘴唇,兴奋道:“唐鸦,我有个惊喜要送给你。”

      唐鸦疑惑地抬眼看他。
      这么久时间,苏莱曼头一次获得唐鸦的回应,他更殷勤道:“我带你下去看看。”

      唐鸦忽然心生不好的预感。

      在苏莱曼解开他的镣铐,带他下楼,来到一旁的梨花林时,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浓烈。

      快到正月,梨花林旁的腊梅已经盛开。
      风一吹,便有腊梅纷纷扬扬地飘散,落英缤纷。

      腊梅花瓣里,露出一片青色的裙角。
      唐鸦浑身一颤,不详的预感终于成真。

      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唐鸦大步跑去,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枝,扑倒在腊梅花瓣面前。

      无数腊梅纷飞,在空中盘旋,而在纷飞的花瓣中,沉睡着一个身着青衣襦裙的姑娘。
      她色如春花,脸色苍白,荆钗布裙,不掩半分清丽。周身都萦绕着腊梅的清香,她从未这么美过。

      寻常见她时,她总是故意冷着一张脸,穿着唐门劲装,绑着高高的马尾,看起来不近人情。
      唐鸦怕她,可后来才知道她心地有多柔软。

      她总是偷偷塞糖给他,在他伤后整宿整宿地守着他,点灯熬油为他缝补衣裳。唐鸦总觉得她与唐门是一伙人,把她视作恐惧的一部分。
      如今才知道,她是在他的父母死后,对他最好的人。

      “阿姐……”唐鸦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手指放在她的鼻下,他泪眼朦胧,期盼着有奇迹出现,“阿姐,你醒醒。”
      唐雀却再也不能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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