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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离家出逃(修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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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在四海之上,有一处圣地,名唤瑶山。有人说瑶山浮在半空,又有人说瑶山其实隐于群山之中,云雾隐绕,甚似仙境。而且与蓬莱仙山齐名,皆是世间有名的仙山,山上住仙人,只是谁也不曾见过。
瑶山之上有神仙,隔几十年来一次人间,也不知是真是假,茶馆中的人说的如梦如幻,令人向往。倒是真有自称瑶山之人,下山来收过资质不错的孩子。
这一日,天灰蒙蒙。八岁的书雨尘坐自家大门外的台阶上,眸中含泪,摇摇欲坠,宛若受了伤的无人管的兔子,独自舔着伤口。
她摸着身上条条藤印,眼睛眯成一条线,这些印子怕是会留下疤痕。
去年暮春时节,她也是这么过来的,遥看旁人在花下水袖起舞,一舞停罢,花入琼眸,令人羡慕,那个旁人便是她的姐姐书雅。
书雨尘眼眸微微一合,双手环膝而坐,雨从大门的檐下滴了下来,她抬头看去,挂在上头“书府”二字是如此的气派。
虽说她很少接触到自己的父亲,却也晓得,父亲书怀信乃京都城的富商,听下人说性情温和,时而见她也会挥挥手,让她过来,再多的便没了。
且说其他兄弟姊妹,皆是锦衣玉食,独独她糟糠野菜入口,已是不错。用家里人的话来说,她便是一条贱命,只因她克父。
是了,克父,从出生至今,让她如此难堪的两个字眼,听上去是如此可笑,而她大抵上不认同这样荒谬的说法。
大门咿呀一声,书雨尘看去,走来的人便是她那长姐书雅,虚长她两岁半,还有一个书文,她的兄长。
书雅眼角眸光一瞥,“你怎么还在这儿?”
她兄长书文不闻不问,兀自撑着伞走在雨中。
书雨尘不敢看长姐,嘴角微微抽动,似有话要言明。
怎奈书雅不予她开口,嘘了一声,一脚踢过去。书雨尘滚下台阶,额间磨出血,侵入了她的眼。
她拳头紧紧握住,许久没进食,虚弱的支起身体。
府中之人,无人敢对她好,若是被她母亲晓得,自当没有好果子吃。
见她如同鬼魅一般,或是惘然不问。
若说起这其中缘由,那便是她出生的时辰,唐氏素来深信八卦命门之数。
请来算命先生一推,道得是书雨尘命中克父。
随后,看书雨尘仿佛见鬼一般,竟是连钱财都不曾要,便扬长离去,可能是觉得晦气吧
起先,府中人并不在意算命先生的话。
但是那些话,似是一把刀,没日没夜刺着唐氏的心。
日子久了,唐氏开始深信不已,到最后一口奶水都不给孩子喂。
若不是书雅的奶娘心疼小孩,偷偷给了几口。
书雨尘怕是命归黄泉,已在地府看忘川流水了吧。
说来奇怪,自从书雨尘出生后,书怀信一直卧病在床,药不离口。
唐氏开始怨恨这个小女儿,不是打便是骂。
即便是远远看到,让人乱赶走,说克父的东西就不该或者。
晓得那年喂奶的事,唐氏便将书雅的奶娘赶出了府邸!
又将书雨尘丢在后院中,生死由天,让她离书怀信远远的,决不能靠近半分。
唐氏这般做之后,书怀信的病也便离奇的好了。
如此一来,那算命的所言,众人开始深信不疑,渐渐远离她。
犹如今日,她被书雅这般殴打,在雨水中卷成一团。
书府中人也只是远处,偷偷瞄她一眼。
末了,书雅让人将她扔进柴房中。
暮春的雨敲打着梨花,风起,有几片花瓣悄悄落入柴房中。
对书雨尘来说,这样的雨天,已然是入骨的冷。
加之全身痛楚难忍,书雅下手未曾留情过。
腹中已是唱起空城曲,曲曲抽着她的胃。慢慢探头往门缝看去,无人守着,这是觅食的好时机。
书雨尘迈着小步伐,往花丛走去,本就未曾吃过好东西,所以体型太小,自然躲得过去。
花丛中,她隐隐约约听到她母亲的声音:“给她放点东西。”
“娘子这样不好吧。”这是他父亲书怀信的声音,有些隐忍且透着无奈。
她看见唐氏大发雷霆指着书怀信,“我已决定了,她本来就不该活着,若是拖累你,可怎么办!”
书怀信劝说道着:“虎毒不食子,娘子又为何要如此?”
他说的这些,又如何能动摇唐氏呢,“她不死,死的就是你。如果二者选其一,自是她。”
“娘子!”
唐氏决然道着:“别说了,已经让李婶送过去,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当过有这样的女儿。听闻瑶山人要下来收徒,我想让雅儿去,一来学学本事,二来给你去晦气。”
书雨尘一直都知道,唐氏不曾喜欢过她,抑或是讨厌。
只是未曾想,她竟然想杀了自己的女儿。
申时克父,全都是因为她克父!
狗屁的克父,出生的时辰,她如何能选择!
眸光微冷,弱小的身子微微抖着,她慢慢的往花丛附近的墙角爬去。
狗洞便在那,今日她便逃出这吃人的府邸。
只要一出书府,她,书雨尘,再也与书府无关!
爬出狗洞,埋头往前走,竟是撞上一人。
最终在地上的人,自然是她,眼光微转,细雨中,她看清的这人的样貌。
少年眉目偏俊,看上去干干净净,嘴角似扬未扬。
一身青衣,似是身后云烟潆绕,犹如画中走来的谪仙。腰间的美玉,煞是好看。
他身后背着一把剑,面色显急。
再瞧狼狈的自己,忽然有些自卑,不由得低下头来,脑海中一片空白。
青衣少年伸出手来,:“没事吧?”
他语气微冷,却无恶意,还将书雨尘扶起,躬身一礼,道着:“今日事急,误撞,这些碎银权当赔礼,改日再来道歉!”
书雨尘还未回神,只听他口中道法急念,法指微捏:“乾坤无极,疾!”
青衣少年已是消失在眼前,恍惚间,犹如一场梦。
看着手中的银两,手中的重量,提醒她这是真实的。
书雨尘看着四周,无人。
此处乃书府的附近,慢跑一段,回头,见身后满地的梨花随风而卷。
时值春日,景致优美,她却心情低落。
她不知钱财招人眼红,就这样拿在手中。
只管往前走,逃离这江都书府。
刚走几步就被人拦着:“小妹妹,把你的钱拿来!”
书雨尘往后退了几步,拼命摇头。
“这是我们的地盘,到了这地儿要饭,得有规矩!懂吗?”
书雨尘看着自己满身污秽,想来是误会:“我……我不是要饭的!”
说着一转身,拔腿便跑,已经是一日未进食,她哪有甚么力气,别人用手一提,便将她抓住。
乞丐们拦住她:“你还想跑?”
她微微颤抖着,额前细汗连连。
要是这些碎银都被他们拿走,该如何?
给了他们又能怎样,于是她将碎银递过去,眸中透着乞求:“能不能给我留点,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只是在他们眼中全是冷漠。
拳脚相加,嘴角溢出了血来。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许是那些人觉得无趣,便停手。
须臾,春雨仍是缠绵,眼前开始朦胧了起来。
她隐隐约约看到有个白衣女子,将那些乞丐打了一顿,慢慢向她走来。
又将她扶了起来问道:“这是你的。”
说着将书雨尘的手摊开,把银子放入她的手中,嘱咐道着:“要好好保管。”
书雨尘忽而想到什么,一直跟在白衣女子的身后,女子回身看了她一眼:“回家去吧。”
她稍顿了一下,眉目低垂,挤出一缕微笑,“我没家了。”
一阵寒意缓缓袭来,冷风中,身子微微颤抖。
而白衣女子却一点湿意都未有,雨滴未曾落在她身上。
白衣女子道:“没有家啊。”语气悠长,在想着该如何安置,只是她还有要事。
书雨尘猛然抬头,“我能不能和你学本事,像打那些人一样的本事,这样子就不用被人欺负了。”
白衣女子忽然笑起来:“这可没办法教你,我自己还没学全呢。”
她才第一次下山,什么都不懂的,只是来凑凑热闹。
话语刚落,看见书雨尘低落,又安慰道着:“没事儿,本姑娘带你去见我师姐,看你根骨行不行。如果可以的话,你就是我们师妹啦。”
二人刚要走,却被人围住,是刚才被白衣女子打的哪些乞丐,又叫了人来。
白衣女子叹了一口气,她不想再伤人:“要是我会御剑飞行就好了。”
只见她抓着书雨尘的胳膊,念着口诀,一声:“疾!”
在雨中化作一缕白烟,已是消失不见。
书雨尘不习惯这么快的移动速度,等停下来的时候,有些头晕。
再看清楚眼前的风景之时,她们已在一处山脚下,她问道:“此地离江都远吗?”
白衣女子道:“我也不知道,应该不算太远吧。我还没掌握着御风之术呢,还带着你,你也不晓得这是何处吗?”
书雨尘摇头,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我也极少出门。”
白衣女子哪里会带吃的,她让书雨尘在原地等着,不到一会儿便摘些果子来,递给她:“吃吧。”
山上长满梨花,幽香怡然,远远望去便是一片白茫茫。
书雨尘吃了两个,其余的都收了起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啊,林瑶,你……你就叫我瑶姐姐好了。”
书雨尘乖巧的喊着:“瑶姐姐好。”
被她这一叫,林瑶眉笑脸开:“我和你说,在山上就数我最小,现在你比我小,等我见到牧羽师姐,一定让她带你回去,反正她们这一次来就是来带人回去的。哦对了,还有去杀什么妖,反正我也不知道,反正她们就是去杀妖了。”
书雨尘虽然不知道林瑶说的什么,却是听着很认真,尽量去理解林瑶的话,“瑶姐姐,这世上真的有妖吗?”
林瑶道:“当然有啦,有些妖可坏了,还吃人呢,不对勾引人吸人精魄!”
“那是狐狸精吗?”
林瑶席地而坐:“你也知道啊,狐狸精我也没见过。不过听牧羽师姐说,那是狐狸天生的魅惑术法,挺厉害的。”
林瑶还说了很多,譬如一些树可成精,花也可成精,这世界上什么都可成精。
书雨尘问道:“那石头可以成精吗?”
林瑶想了想,眼珠子转了几圈:“有啊,山神就是石头精!”
她也就只能骗骗小孩子,山神就是石头精,书雨尘随口道:“哦,我知道了,那土地就是土精!”
林瑶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土精很怪:“应该是吧。”
雨停之后,一缕阳光落在山脚下,透着薄雾,洒出美丽的色彩。
山上的梨花挂着水珠,风起,一阵水珠划下,落在书雨尘的脸上,她大喊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