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国记》桃夏春华

13、殷希

　　君上与高素桢的谈话，其他人不能旁听。因此将高素桢送到君上面前后，大家都离开了。
　　往皇宫大门走去的路上，嬴琰看了好几眼冯巽。他们三人此时并行——确切的说，是他与姬凛并行，而冯巽跟在姬凛后面。
　　他问姬凛：“什么时候把他带在身边了？”
　　姬凛头也不回，答道：“不久前。以后会一直跟着。”
　　嬴琰无话可说。
　　身后的冯巽默不作声，很安静，确实做好了侍卫的本分。嬴琰便不再管他。
　　将要分开时，嬴琰告诉姬凛：“今天，殷家开放丧日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去吧。”
　　闻言，姬凛和冯巽的身体一齐僵住。
　　冯巽瞳孔微缩，随后恢复正常。
　　姬凛则沉默了一小会，才扯开嘴角：“是……是啊……我知道了。多谢公子。我这就去。”
　　嬴琰见他如此，叹息道：“快去吧。”
　　说罢他便走了，背影有些落寞。
　　冯巽的目光跟随嬴琰而去，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姬凛也喊他了：“冯巽，我们去殷家。”
　　冯巽点头：“嗯。”

　　殷家的房前，吊白绫吊了几个月，如今第一次开门与人进去。
　　殷家的祖上从殷墟而来，继承先辈的习俗，亡故的族人要洗礼至少三个月才能开门吊唁。到后来习俗渐渐缩短了周期，只需一个月足矣。但殷珮是前任家主，还是英年早逝，按照规定，殷家还是给他办了三个月的洗礼。

　　殷府的门前檐下，白绫丧灯，该挂上的都在了。
　　因为殷珮的父亲早年逝去，因此从前的营生全废了，如今是殷二叔一脉的医术支撑殷家。
　　殷珮死后，便由殷二叔长子殷希继承家主之位。他是一个合月境的医修。
　　姬凛和冯巽进殷家的大门，绕着走到大堂的门口，看见了那一樽棺材。
　　冯巽看那棺材，目光微滞，心情也很诡异。
　　姬凛则面无表情，慢慢地走过去。
　　殷希坐在棺材的右边。他一身素白麻衣，披着头发，手中是一堆纸钱，一点一点地放进面前的火盆中，看它们被燃烧。
　　殷希见到两人，便抬起头来。
　　他和殷珮长得有一两分相似，但气质很不同，举止从容，平静，寡淡。
　　“长空公子，若昭兄。”
　　姬凛对他点头，然后看向前方，一动不动。
　　冯巽则上前作揖，道：“缘安兄。”
　　殷希声音细细的，语气平淡：“许久不见，你恢复得很好。”
　　冯巽：“是，多谢缘安兄当时救我。”
　　殷希微微摇头：“应该的。生死有命，若是我能救下来，那便是命中注定你还要活着。”
　　冯巽轻叹：“你看得通透。”
　　殷希：“谢过。”
　　随后，殷希不再看冯巽，继续烧纸钱，而冯巽也回到了姬凛身后。
　　姬凛安静了很久，才道：“我……能不能再看他一眼？”
　　殷希：“公子，棺已钉死。”
　　姬凛沉默了。
　　他身后，冯巽实在不忍，轻轻拉住姬凛的一指：
　　“公子，不必如此……”
　　姬凛身子微僵。
　　“殷将军与公子是至交，殷将军永远记得，公子也永远记得。”
　　冯巽顿了顿，又道：“人活着，什么都好。若是离世了，最悲哀的，便是无人再能记得。”
　　姬凛微微点头：“我明白……”声音愈发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