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云开见月明

22、所谓知音

　　四姐天资聪慧，第二天练习到晚间的时候，整首曲子不说到收放自如的地步，流畅的弹下来已经没有问题了，只是需要我提点的地方还是很多，十几个乐章短时间内拿下来实在要费些心思。
　　第三天，她带着指套的手全部磨出了水泡，仍然毫不在意的，疼的龇牙咧嘴的练习，明天就要去公主府了，我看着她疲累的神色实在不忍，终于松了口：
　　“四姐今天好好睡一觉吧，再不好好休息明天就没有好气色了，我明天陪你去就是了”
　　“啊，妹妹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那我就安心睡去了，我明天要打扮的漂亮点，你说曲公子会喜欢鲜亮的颜色还是素净的颜色，你说我要不要戴一套宝石头面去，会不会太显眼了？”
　　“唉”
　　我无奈的叹口气
　　“姐姐，你年纪这么小，不要戴整套的头面，等你出嫁了，到婆家的时候再戴不迟”
　　“讨厌啦，就知道笑话我，出嫁出嫁的，谁要出嫁呀”
　　我忍不住要笑出声：
　　“我哪知道谁要出嫁呀！不知是谁今天要睡不着咯！”
　　“妹妹你别笑话我，你也有这一天的”
　　说到这里，我的脑海中飘过四皇子在山洞中半明半暗的脸，那家伙于去年娶了户部尚书嫡次女做皇子妃，北安王的庶长女做侧妃，府中还有两个妾侍，虽没有像太子那般妻妾成群，但听说对皇子妃与侧妃都是极其宠爱的。
　　想到这里不禁糟心，若自己也是做人妻子的，二人琴瑟和鸣该有多好。四姐自知失言急忙转移话题：
　　“妹妹你早点休息，我也回去早早睡了，明天见”
　　说完自己跑了，徒留下我一个人惆怅。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与他相处的短暂时光依然历历在目，仿佛昨天还拉着他的袖子，看见他纤长的睫毛冷酷的嘴角。
　　这算是暗恋么？就像四姐对见过一面的曲公子一直念念不忘，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四姐从被窝里拖出来了：
　　“妹妹你的眼光一向独到，看我穿粉色的衣服好看么？我怎么觉得好别扭，妹妹我穿这套湖蓝的怎么样？会不会显老气？”
　　多睡一会儿都不行，我还在长身体呢，四姐真讨厌。我睡眼惺忪的坐起来赶紧先洗了脸漱了口才觉得清醒一点：
　　“姐姐单独穿粉色太单调了，那件粉色配绿条子的既素净又显眼，头饰不宜过多，翠只要两件，大小要适宜，白色绣暗纹粉底点翠的那双鞋子显得女孩子干净又素雅，与整体形象也配，一看就是精心搭配的，郑重又不失少女的俏皮，这样很不错了”
　　“四姐你觉得怎样？”
　　“你的眼光一定不错，我看着也很好，快帮我画画脸”
　　我细心的帮她匀了面，点上亮粉，突出五官，再修了眉，精心打理了睫毛，唇上涂成淡粉色，
　　“妹妹，我的嘴唇要不要涂成红色？”
　　“不要，显得老气”
　　我细心的帮她修饰气色，突出五官
　　“你照照镜子看看妆容怎么样？”
　　“非常不错，你也收拾打扮一下，我要去给母亲看看”
　　说完就急急的走了。
　　我是去做绿叶衬托她的，自然不能太出众，再说四姐的长相本就比我差一筹，现在精心装扮下已经比我亮眼不少了，我就不化妆了，找出九成新的湖蓝色两件穿上，也赶紧去了大太太住所，大太太在屋内看着金妍不住的点头，颇有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再看到我的装扮后就更满意了。
　　“妹妹你怎么穿这种颜色出门？你平日不是喜欢素净的浅色么？”
　　“这件衣裳还是母亲今年给我新做的，再不穿就小了”
　　“那好吧，也来不及换了，母亲我们就出门吧”
　　大太太伸出一指点了点四姐的额头：
　　“你这丫头，这么早去也不怕人笑话，乖乖吃早饭去，别回圆月了，今天就在我这里吃吧”
　　“彩霞，多备两双碗筷”
　　“是”
　　“娘，您可轻易不留饭，今天被我撞见了，可不能厚此薄彼”
　　说话声刚落下，大嫂款款而来
　　“青竹来啦，都说天天不要来这么早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来来，既然眼馋我这的饭那让彩霞再添一双筷子，呵呵”
　　说完热情的拉过大嫂的手，我这大嫂进门就主持中馈，对父母在礼节上从不短少半分，人又落落大方，深得大太太喜爱，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果然是大家出来的姑娘教养上与小门小户就是不同。
　　“宝哥儿还在睡吧”
　　“让他睡，多睡会儿，最近越发长得高长得壮了，找裁缝再给他裁几身衣裳，内里小衣还是我亲自做，大太太宠溺的说，大太太对承欢膝下的三弟一直尽心尽力。
　　“母亲最疼小宝了，都好久没给我做小衣了”
　　四姐边吃边嘟囔，自从六姨娘的儿子养在大太太房里，眼见着四姐的位置也靠后了。
　　“娘您眼睛不好，若不放心外面的裁缝，我来做他的贴身小衣吧”
　　“哎，我闲来无事，莫不是你觉得我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您看您说到哪里去了，一会儿，我叫春华把江南新进的织锦棉送来两匹，专门给小宝做贴身小衣”
　　“这怎么使得？那两匹料子是御供，是你的陪嫁，我绝不能要”“
　　母亲若是不要，便是嫌弃我的东西了，那你这里的饭我都不敢吃了”
　　说着说着竟像真的不敢吃了，假意要放筷子
　　“你这丫头，别这么实心眼，吃吧吃吧，一点吃食怎么就不敢吃了”
　　“娘，您也太实心眼，我都是谭家的人了，什么不是谭家的？两匹料子您还跟我分彼此”
　　“好好，那我就收着，我替小宝谢谢你”
　　“哪用得着您替他谢呀，那小家伙能说会道的，让他自己谢大嫂去”
　　四姐又插了一句嘴，提起小宝那现在可是全家的萌宠，无不满脸笑容，大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就你话多，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这顿饭吃的倒是其乐融融。

　　吃过早饭，母亲便带上我们两个加上彩霞出门了，彩霞已经二十六了，还未嫁人，一是帮大太太照顾小宝照顾出了感情，不肯出嫁，二来大太太也舍不得她，拖成了老姑娘，听说大太太在外面给她置了一座宅子，留给她养老。大太太自从交出手中管理内院的权利，对几个姨娘也宽松许多，五日一问安即可，这态度竟是要安心养老了。
　　初夏时节，福临公主府中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大花厅中福临公主正在亲自修剪花枝，我们是第一个来的，
　　“谭夫人来了，我刚才还在念叨你”
　　说完放下剪刀，直起身来捶了捶腰。大太太急忙上前搀扶
　　“怎么亲自修剪花枝来？这些活让下人做嘛！”
　　“无聊啊，本到了含饴弄孙的时候，偏偏膝下荒凉，这逆子刚从塞外回来，我要抓紧时间才行”
　　大太太笑了笑，今天来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
　　“来来，几年不见了，金妍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说完拉过四姐的手细细端详
　　“长得很有福相，花朵儿的年纪真好啊，来弹首曲子给我听听，看这些年来可有进益！”
　　“是”
　　四姐被福临公主看得满面通红，施了一礼，端坐在彩霞摆出的琴前。大太太在福临公主侧位，我躲在大太太身旁谨慎做手势指导。
　　一曲终了，又来了两位小姐，福临公主点点头说：
　　“妍儿很会创新，曲风也与我家小儿相似，这首曲子是新作的么？”
　　“是”
　　四姐的眼波微转，低头答应。
　　“不错不错”
　　“今天我们不比琴艺，来点新意，比配合，我请了个乐师在厅外，他吹出的曲子是我家小儿新作，看三位小姐谁能够合得上这首曲子。为避免三位小姐的真容被外人瞧见，小花厅有三处帷幔三张琴，请小姐们去吧，几位夫人就与我一起待在大花厅，距离很近，也好欣赏。”
　　“好，公主这主意甚是新颖，我们就在这里欣赏琴箫合奏”
　　“我们有幸听到曲公子新曲也是幸事，听闻皇上都对曲公子的曲子赞不绝口。”
　　众人齐齐迎合，我们大家心里都清楚，今日便会定下曲公子的亲事，只看谁能合的上这首曲子。
　　小花厅果真有三处帷幔，层层叠叠，把个人和琴与外面完全隔绝开来，我跟着四姐走进左边的帷幔，大大的舒了口气，这回可好了，不用担心被外人看见我们作弊了，而四姐双眼闪着光兴奋的小声对我说：
　　“你说外面的会不会就是曲公子本人？”
　　“有这个可能”
　　“好多年没有见面，不知道曲公子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说得好像以前经常见面似的我翻了个白眼给她，待我们落座一刻钟左右，外面响起萧声，声音婉转，悠远，绵长，仿佛情人间相隔万里的相思，又仿佛有着乡间夫妻男耕女织的平凡静谧，这是一首传情之曲。
　　一曲结束我还沉浸在这美好的氛围里，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生活，青山绿水中男耕女织，自食其力，你的眼里只有我，而我的眼里只有你，一首曲子听得我心生向往，所谓知音便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