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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8] ...


  •   春训伊始,对于新人来说训练任务繁重,泽村住在了球队的宿舍,两人计划未来搬出去一起住的时间暂且被延后,而找房子的任务也落在了御幸身上。
      比起训练本身的辛苦,对于他与他来说,怎样在球队与不同的人相处才是最大的挑战。
      泽村深谙这一点,但无奈一军与二军相隔两地,他着实没有长了双千里眼得知御幸的日常——而某人又显见并不是一个善于发现问题、分享困惑、及求助他人的人。于是他以身作则,将自己的日常生活巨细无遗地在电话中与恋人分享。
      大多数时候御幸都拿个放大镜似的在他话语中的日常找槽点,但问及他自己的近况时,却总是三言两语带过,只在上一回向泽村介绍看中的二人同租公寓时,描述性的句子多了一点。
      事实上就算泽村开了挂多了一辈子的记忆,也确实不知道御幸从毕业两年以内具体的境况——他从不仔细和泽村讲自己平日的训练生活情况,也尽量避免出现在媒体,同样也忙于自己生活事项的泽村可能甚至一度还没御幸的后援团迷妹们知道他现状情况的多。
      曾经他也与御幸就此事而争吵,对方总是消极应对,他气得不想理人,等再过一段时间他自个儿气过了消了气,纠结怎么重新给自己找台阶下时,御幸总是能恰时地递来橄榄枝,于是吵架之事则不了了之。
      他后来自己从学生身份转换成职业棒球选手,才开始明白这段时间的御幸,恐怕处在还未能平衡生活重心、人际关系以及观念转变的时期。
      不同于学生时代,钻石场似乎就是全部努力的终点,可以心无旁骛地朝着那个唯一的圣地与目标努力;现在的他们,要考虑更多的事情,日复一日的训练与比赛,伴随着几乎无法避免的受伤与病痛,同时还需思考如何在众多球员中找到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从而顺利地存活下去。这些烦恼有的可能暂时还是杞人忧天,却会在还未懂得调解自己时变成巨大的焦虑,在他们停下喘气时就趁虚而入,变成黑洞把他们卷入——以致于除了休息之外不想做任何事情,更遑论与人谈论这些令他们焦虑的日常生活。
      明白这一点的他,自然不会因此与人争吵,也大可以放之任之,耐心等待御幸走过两到三年的磨合期,两人相处自然会回归平常——但他也将与上一回一样,缺失了御幸生活中那些细小的齿轮,因此无法在命运最终齿轮转动前设法制止它。
      ——或者就算没有办法制止,至少让他有了充分准备与他一同面对。
      他,泽村荣纯,应付御幸这门课上已经是第二回重修,怎么也得那个及格才是吧?
      于是他在御幸简单介绍公寓附近的便利设施后,又无比自然地话题扯回了自个儿和球队身上,“和我同宿舍的野田——似乎是比你还要前一年选秀进球队的,之前是在打社会人棒球,前年还入选了亚锦赛。总之是位非常亲切的前辈,经常邀请我一同训练,并会给出一些指导意见呢。
      “他对御幸前辈你的评价也很高呢——说如果你的成长曲线没出什么大问题,基本就是球队未来坚固的司令塔了。”
      御幸却是沉默了好一会儿。
      泽村从宿舍往南边走,走了约莫半英里时天几乎完全黑了。他站在一棵被路灯斜照的树下,等待御幸回话时他抬头看见一只松鼠抱着松果在几根树枝上来回跳,像是要去参加超级马里奥的最新试镜。
      在他饶有兴味地看得脖子都僵硬后,他动了动身体,决定再给御幸递点话头,“你那届选秀,球队的五指似乎也来自社会人棒球?”
      “峰冈。”
      御幸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措词,“那家伙在二军的时候很努力进了一军——可能因为特别努力,所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愤世嫉俗。总之年龄比我们大不少,是个不太容易看透的家伙。”
      与御幸同年选秀进球队的新人,除了他与方才提到的这位峰冈外,还有一位大学选手,据说是十分优秀的投手,但进入一军没多久就因手肘受伤住院了。
      “你和美马还有发信息吗?他不是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消息,没和你分享什么古怪的八卦之类的?”穿着短袖出来久了,初春时分的夜晚还有些凉,泽村抱着胳膊哆嗦了会儿,默默将御幸的话记在心里,又状似无意地问起了故人的信息——美马总一郎高中毕业去了横滨湾星,迄今为止倒是已经和御幸在比赛中遇上了几次了。
      “……”这次御幸沉默的时间比前一次更长了,“如果泽村你直说想听好玩的故事,我不会取笑你的。”
      “所以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啊?”
      “比起问我,你去看周刊新闻会知道的更多吧。”
      “你没有听出来我是在考验你有没有关注自己所处之地的行业新闻吗?”
      “你可以先做个范例,说说看应该怎样关注新闻?”
      反正直到最后御幸没有分享半个故事,倒是泽村在和恋人吵嘴中几乎忘记了初衷,津津有味地和御幸讲述了日前看到的别家球团不知真假的八卦。
      最近最轰动业界事件当属隔壁联盟某家球团名人被发现在家中藏匿安他非命后被捕,后发现他从同球团前辈中获得这些毒品,警署查证这位前辈在球团期间曾把毒品赠给三名不同的同球团球员。
      “这些周刊记者绕来绕去的,读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到底谁对谁错,哪个真哪个假了。”讲完这些事儿泽村已经走到宿舍门口了,他一脚踢飞了石子,作总结道。
      电话那头的御幸轻笑出声,“以你的脑袋瓜就别去思考这种问题了——谁都不要轻易相信,好好打你的球就好了。”

      当然说总是比做轻巧。
      巨人在前些年主力野手和投手FA流出后,在最近几年的选秀中格外留意投手与外野手进行战力储备,等到泽村这一届,球队已经网罗了不少来自高校与社会的各色投手。
      高中时候被冠以的光环,实则是把双刃剑。泽村虽然来球队时日不常,也因开朗与没心眼的外表被“亲切”、看似口无遮拦的前辈、同期生们灌输了不少八卦,也因而知晓有曾经光芒万丈的高校明星,来到球队后一两次发挥失常便被球队放弃,放在二军任其自生自灭。
      他曾某一次因遗忘个人物品而在夜已深的时候返回室内体育馆,却见本该无人的体育馆灯火通明。他心生疑窦,并未大喇喇推门而入,垫着脚扒拉着窗户努力往内探寻,便见一人在灯光集聚处一次一次挥棒,在不知多少次后突然扔掉球棒坐在地上,将头埋入膝盖。
      泽村这才注意到对方脚边扔着的平板荧光闪闪,熟悉的警报声从中传出,响彻空荡荡的练习场,让他倏忽以为回到了那个梦想之地。
      他也因而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可能正在无力哭泣的年轻人,是他人口中那个曾经闪闪发光的少年。
      他抿抿唇,悄悄地离开了。
      世间万千,总是有种种遗憾与无力令人难过,但泽村始终相信他在前不久选择职棒这条路时,仍然老当益壮的爷爷临行前对他的嘱咐——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种因得因,种果结果。
      相互支撑的他与他,还能心无旁骛地打着棒球就是最好的因与果了。
      以此为信念,他倒是抛去了些许杂念,在照旧旁敲侧击关心某人日常外,倒是时不时交流起时兴的技巧与旁队伍厉害的球员来。而他近日的娱乐,也变成了泽村翻找出当年御幸初次比赛、初次全垒打的比赛记录与周刊报道,对着当事人的面念出,以期能见某厚脸皮捕手燥得慌的模样。
      可惜没能如愿。
      最后的结果通常是他真心实意地夸奖起了恋人的技术,抨击某些看热闹期待高中明星陨落剧本的媒体——某位当事人反正一句话也没说。
      命运的齿轮不知道有没有开始转动,反正在他们插科打诨中樱花开了谢了,绣球盛了又衰,秋风再起吹得蟹也肥了的时候,新的赛季开始了,而他也正式退了宿舍,搬去和御幸一也同住,开始了同居生活。
      “请多指教。”
      他脱了鞋站在玄关,手上还拎着便利袋口袋的御幸仿佛手里拖着戒指盒,突然转过身对他笑意盈盈。
      “嗯,余生请多多指教!”
      他单脚支着身体扑进了某人的怀里——他们衣领上将有同样味道的洗衣粉味道,为同样鸡毛蒜皮的琐事所困扰……
      “你一脸似乎想到了什么的表情?”
      “刚才说要买的灯泡你是不是没有买?”
      他从某人怀中抬头,鼻翼微动便吸进灰尘。泽村微微仰头,上下打量了一番御幸难得有些茫然的表情,终于“噗嗤”笑出了声。
      ‘慢慢来吧,’他想,‘余生还很长,足够把这间不大的公寓染上只属于他与他的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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