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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成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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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工作不但门道多,办事也杂,舒平最发憷的是会务接待,事无巨细的能把人烦死,忙的时候脚后跟打后脑勺,连喝口水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活干过几次后,每每遇到兄弟单位借调服务人员,她就变成了不二人选,不过打杂也有打杂的好处,朋友交往的多,本来存在感很低的她现在走到哪儿都能碰到几个熟人,很多消息自然而然的就能传到耳朵里。
张晓雯跟方明翼两个人的关系逐渐明朗化,两个人周围的同事都看出了苗头。相比大方任人调侃的张晓雯,方明翼的态度显得格外暧昧。舒平曾经跟方明翼共过两次事,偶尔会起哄要吃他的喜糖,方明翼屡屡找到借口把话头扯远,就是不正面搭茬。慢慢的张晓雯的态度也变的模棱两可,任人在云里雾里的猜来猜去。
李美茹讽刺的说过张晓雯不知天高地厚,她跟方明翼打过一次网球后就知道这位非池中之物,家里有一定的背景。像张晓雯这种自视甚高的小家碧玉根本不在人家婚姻的考虑范围之内,还动心眼造舆论想把两个人的关系弄成既成事实,真是不知好歹。
舒平当时笑笑没说话,但心里承认李美茹的眼光毒辣,说话直指核心。她在旁边观察过方明翼,也分析过张晓雯的行事动机,不得不说,相比前者的举重若轻,张晓雯太想成就好事落了下乘。
舒平有意识的拉开与张晓雯的距离,宁愿躲在宿舍听李美茹大放厥词也不愿出去找张晓雯聊天联系感情。本来她的时间就安排的很紧张,刻意之下,待在宿舍的时间还没李美茹多。
小中介的业务一般,薛明平时仍然兼职做房虫,舒平做好了钱亏光散伙的准备,心态倒是很平稳,有时间偶尔过去帮帮忙,大多情况由着薛明折腾。反倒是李美茹单独联系过几次薛明,介绍了几个小姐妹客户,都是跟她差不多的情况,在男人身上赚了钱,想私下留点后路,让薛明帮忙找物业。
对了,如今的李美茹已是半下海的状态,每到周末电话邀约接踵而至,去各种高大上的场合,应酬高矮胖瘦的男人,慢慢的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她现在上班反而不像之前那么张扬,平时上班收起华衣美服,坐班车来往于宿舍和单位,工作之外与周围同事只保持基本的来往。只有跟她住在一个宿舍的舒平,能在日常的行为举止中看出端倪,李美茹身上的风尘气息越来越浓了。
薛明翻身的机会出现在年底,人们的买房意愿不知为什么突然爆发,售楼处的新盘一开,很快就被抢光。薛明抓住机会倒了几次房号,后来走通了某个置业总监的门路,把两个人的家底儿全投进去,低价拿到房倒买倒卖,挖到了第一桶金。
这个时间正是行政单位最忙的时候,舒平加班加的天昏地暗,除了贡献出信用卡,其他事情想管也管不成。等一切尘埃落定,两个人坐在薛明的出租屋里,对着半箱子现钞,激动的一人抱着一大瓶雪碧使劲灌。
“姐,我今天想躺在钞票上睡一觉。”薛明的笑没停过,她这辈子第一次见这么多钱。
“新闻上有这么干的,听说不太好受,不过我觉得这想法很好。”舒平嘴里说着笑话,心里却重新开始审视薛明这个小姑娘,觉得可以继续下注。
把信用卡里该还的钱和借的债刨出去,薛明拿了剩下的三成,“姐,我运气真不错,遇到你这贵人,这个年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回家一趟了。”薛明来到北京之后,一直没回家,电话都很少打,现在有了钱,第一反应就是衣锦还乡。
舒平想了想,把剩下的七成推到薛明那边,“占了你的光才能赚这么多,这些就留着做明年的起始资金吧。看如今的光景,明年应该也不错,就当这是天上掉下来的,赚了咱们分钱,赔光了算我们能耐小。你再努力一把,赚出自己住的地方,我们就收手。”
薛明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明天我就去银行,哎,第一次赚这么多,手上摸不到老觉得不踏实。姐,还是你比我沉得住气。”
“我是还没缓过劲来呢,这段时间都忙晕了。”舒平摇晃了一下脑袋,“只不过反应比较慢而已。”
“我们去买东西吧,花钱出气。”薛明真的是得意忘形了,觉得自己距离世界首富也就一麻线的距离。
“明天陪你去买,我今年不能回老家,自己的东西什么时候买都行。”舒平喝雪碧喝的肚子有些涨,站起来溜达着跟薛明天南海北的聊。
舒平年底放假要等到年三十,单位今年安排了值班,也省了人挤人的麻烦。舒爸爸舒妈妈也没打算回老家,只是嘱咐她给家里的爷爷奶奶买点东西寄回去。舒平另外多给每位老人五百块,算是孝敬。其余就老老实实待在单位守电话,顺便上网看电影。
张晓雯和老秦一起坐方明翼的车回家,老秦是专门拐弯找方明翼借资料看,一行人走到半路,张晓雯用言语挤兑着方明翼把她也捎上,想实地看看方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明翼同意了,老秦在边上暧昧的笑,张晓雯低头扯着嘴角一言不发。等车慢慢开进政府大院,两个人都紧张起来,尤其是张晓雯,突然多了一锄头挖出金矿的眩晕感。虽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试探接触,她也猜到方家的家境应该不错,但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把车停好后,趁着方明翼打电话的功夫,张晓雯对着车窗玻璃的反光整理衣装,老秦也严肃下来,抽着烟不吭声。方明翼挂了电话走过来,微笑着说,“不用这么郑重,我父母都是很和蔼的老人。”
“第一次上门,怕衣着不得体。”张晓雯僵着脸笑笑,瞄了瞄老秦。
“放轻松点,他们又不会吃人。”方明翼哈哈笑着,三步并两步头前带路,与此同时,自楼上传来呱嗒嗒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声音,“翼哥,你怎么才回来?我等的快睡着了。”
一位俏皮可爱的姑娘突然跳出门外,青春靓丽的眼睛里全是光彩,迎着方明翼挂在他脖子上撒娇,关系非常亲密。老秦目光游移的转头看风景,不敢猜张晓雯此时的心情。接人的姑娘跟方明翼腻歪够了,很自然的像张晓雯伸出手,“翼哥,这就是你电话里说的同事么?”
张晓雯僵硬的伸出手,方明翼摸着鼻子笑了笑,“这位是阿岚,从小就是个疯丫头。”
“我才不疯呢,不许丑化我。”阿岚忽略了老秦,草草握手完,夺过方明翼手里的东西,笑着对老秦和张晓雯说,“两位大哥大姐,赶紧进屋吧,伯父伯母都等好久了。”
方明翼看了一眼张晓雯,跟在阿岚后面回了家。方父方母都是老派的官场人,早就让保姆沏茶备着,等客人他们落座后,先问工作,再关心大政方针,最后表达对小辈的关怀,可把两个人拘束坏了。等老秦拿着资料出来,走出很远的距离后,才回过神来,想要照顾一语不发的张妹妹。
张晓雯心里正翻江倒海,她终于等来了方明翼的表态,但结果却与期待的南辕北辙。透心凉是什么感觉她现在知道了,像是有一股气憋在胸口,出不来进不去的。
老秦有些可怜这魂不守舍的女同事,以前他也开过两个人的玩笑,但心里没当真。他跟方明翼住一个宿舍,这位的野心和报复深深的藏在平凡的外表之下,哪儿是一个小家碧玉能满足得了的。别看今天露面的这位阿岚姑娘傻乎乎的,人家背后不一定站着什么人呢。
“你家在哪里,我打车送你回去吧。”老秦假装没有注意到张晓雯的不对劲,绞尽脑汁的想安慰她,“这个城市我也是第一次来,正好一起逛逛。”
“好的呀。不过你的时间够不够用,别赶不上吃团圆饭。”张晓雯努力维持最基本的体面,微笑话家常。
两个人上了出租车,老秦一直把张晓雯送到家。张家住的是陈旧小区的两室一厅,原来的老玻璃厂宿舍改的,房子里的空间倒是挺大,张家父母看着也是老实人,但两个人刚从方家出来,这对比也太大了点。
老秦后悔以前开张晓雯跟方明翼的玩笑,看今天这样子,人家女方当真了,但方明翼却另有打算。这种流水落花的感情事最难弄,不小心就会被狗血喷一身。
送走了老秦,张晓雯放下东西,脱力的坐进沙发里一言不发。弟弟张晓东这时候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的脚走路带点跛,看着面无表情的姐姐,冷笑着说,“怎么不装了?一年到头回一次家,就不能给个笑脸?”
张妈妈看出了女儿的不对劲,三两下把儿子推进厨房,用教训的口气说,“给你爸打下手去,这么大小伙子,来了客人也不出来打招呼,太没礼貌了。”
“我不是怕给我姐丢人么,人家现在可是鸡窝里的金凤凰,我这种打鸣都不会的小公鸡,见了外人露怯啊。”话虽然说得不好听,这孩子倒也真没再跑出来。
张晓雯像是没听见弟弟的话,木偶似的坐着不动,张妈妈不放心的坐在旁边,缓缓的拍着她的背轻声问,“晓雯,这是怎么了?工作上遇到不顺了?”
张晓雯的眼泪哗一下流出来,趴在妈妈的怀里不出声的哭,张妈妈的吓坏了,搂着孩子的肩膀大声问,“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快说话啊。”
张爸爸和张弟弟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一个个跟着着急,张弟弟最沉不住气,“到底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今天送你来的那个男人。你等着,我现在就去追,看我不揍扁他。”说着就要开门找人。
“你回来,别处去给我丢人。”张晓雯瞪着通红的眼厉声呵斥,“不关人家的事儿,是我今年奖金发的少,心里一直不痛快。”
张妈妈摸着胸膛长出气,“就这点事啊,也值得你闹这么大脾气。钱多钱少都一样过年,少点就少点吧,”
张弟弟止住脚步,冷着脸哼了一声,转身回厨房,嘴里的风凉话不断,“掐尖要强惯了的人,少拿一份也不行啊,从小不都这样的脾气。”
张晓雯蹦起来,跑到厨房对着弟弟一阵拳打脚踢,张爸爸张妈妈好不容易劝下来。也就是在自己家里人面前,张晓雯才露出张牙舞爪的这一面。
不管怎么说,张家的年夜饭吃的很热闹。不过睡觉的时候,两个孩子又有矛盾了,家里只有两间房,父母和弟弟一人一间。以前张晓雯回家的时候在沙发上睡,但这个大年夜她一定要睡卧室。张弟弟干脆锁上房门任她折腾,张妈妈劝了一会儿,没一个孩子听话,也累得回房去睡,张晓雯睁眼躺在沙发上,觉得这么大的世界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矫情的哭了半天,定了第二天一大早的飞机回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