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合——那一年的星空》MoJ

9、秦重，卖油郎抱得美人归

　　秦重，卖油郎抱得美人归
　　小娘中，谁似得王美儿的标致，又会写，又会画，又会做诗，吹弹歌舞都余事？想必这样的才女加美女必定有无数人追星捧月，可谁都知道，这王美人最后下嫁的是朱重，这朱重是何许人？
　　朱重只是个普通人，虽识个把字，但不会吟诗作乐，就连家当都不及那些达官贵族一夜消遣的费用，容貌更是普通到毫无特点，只是这样的人，怎么会被王美人看上？
　　这……需要我慢慢道来，你问我是谁？我便是那毫无特色的朱重，如若敬我，可称我一声“朱老板”，我在临安城外有个小铺，以卖油为生，日子紧巴，但也算安好，直至见到王美人后，我的生活便悄然改变了……或许最初郎情唤不回妾意，但我想只要持之以恒，以爱温暖，总有一天金石为开。

　　独白

　　朱重原名秦重，说起来也算是个可怜人，生母在他幼年时去世，而在他十三岁时被生父过继给了一个卖油老板后，自此改名姓朱，全名朱重，过继的卖油老板叫朱老十，在临安城外有个小铺子，虽然日子过得略紧巴，但他也算知足。
　　他想这句话时，是站在最底层的角度看的，朱重过继在朱老十家之后，最初日子过得不错，但是随着朱老十身体憔悴，十眠九坐，所以朱老十在合计之下又招了一个店员，叫邢权，光阴似箭，四年之后，朱重十七岁，虽然没有貌比潘安，但也算正经憨厚，朱老十家里有个侍女，名叫兰花，长相丑陋，心思龌龊，在很早之前就看上了朱重，几次委身调戏都没有得到回应，恼羞之下兰花和邢权勾搭在了一起，邢权和兰花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开始嫌弃朱重碍眼，于是两个人商议着使计将朱重赶出家门，兰花诬陷说朱重动手动脚，不知自尊，邢权则说朱重爱好赌博，偷店铺银两，她们两个人里应外合，很快就让朱老十动摇了，最后将朱重赶出了家门，断绝了关系。
　　被赶出家门的朱重身上只有三两银子，做什么都不够本钱，所幸的是朱重人好，之前在朱老十那边忙里忙后，附近油坊的人都知道他的为人，也就担待着朱重，每日都给他最好的净油，所以朱重总以同等价格拿到上好的油，渐渐下来，朱重的日子也开始有了转变，有了闲钱，开始添置家用。
　　日子渐渐好起来，朱重的主顾也多了起来，这日，他拎油箱去昭庆寺送油，也就是在那时，她遇到了王美娘，在此之前朱重不知道那是王美娘，只是单纯的被她外貌吸引，身姿婀娜，模样美艳，送完油的朱重愣愣地看着王美娘，完全没了魂。
　　或许夜有所梦日有所思，当天青楼老鸨就与他定下了上油生意，谈定之后朱重鬼使神差地进了酒庄，平日朱重从不沾酒，或许是见了美人，心情复杂，酒杯下肚后，他从酒保口中得知了王美娘的消息，王美娘是临安名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有着“花魁娘子”的美称，一夜需要十两白银才肯作陪，价高到离谱，即便这样也有无数人趋之如骛。
　　喝过酒后，朱重走在回去的路上，大概喝过酒的缘故，一路上，王美娘的身影就像魅影一样，反复出现在他脑海里。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若得这等美人搂抱了睡一夜，死也甘心。”他痴痴念念，在不知不觉间没了魂，为此他开始算计起自己的家当，更是做出了每日攒钱，攒上一年半载，只求见王美娘一面。
　　大概，世间痴男都是如此，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动情之时，只要能见一面，不惜一切。
　　朱重开始向青楼供应净油，老鸨看他忠厚老实，净油质量又好，便长期往来，朱重除了给青楼供应外，还要向昭庆寺供应，而为了每日能多见王美娘一面，他都会先去青楼供应，再去昭庆寺，只是每次去青楼并不是次次能看到王美娘，偶时能见，多时见不到，但是朱重不气馁，他想，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此情无尽期。只要每天来，总会有相见的时候。
　　时光飞速，不到一年，朱重就攒够了银两，他将细碎的银子打成锭儿，在决定见王美娘之前，他梳理打扮，衣服洗了一遍又一遍，又买了安息香，熏了又熏。
　　他为这一天等了足足一年，也耗费了足足一年的心血，想必没有一个纨绔子弟能为王美娘做到这一份上吧！
　　只是他的一心对待换来了老鸨的嘲讽，老鸨最初嘲讽他无钱来嫖，可是朱重是有备而来，拿出银子后，老鸨也不再嘲讽他，可又不想让王美娘接待他，毕竟王美娘名声在外，如果让人知道曾接待过卖油郎的话有辱身份，可老鸨又不想失去到手的银子，便心生计谋，她说王美娘此刻不在勾栏馆内，让朱重换身锦衣绸缎再来。
　　朱重勉强应下，用剩下的银两买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绸缎，然后到处闲逛学习风雅人士，很快就到了约定时间，可他换了行头再去也是一样被拒，老鸨让他再等等，而朱重没有恼气，而是平静的告诉老鸨，哪怕一万年，他也会等下去。大概就是这份痴情，让老鸨刮目相看，最后将他引荐给了王美娘。
　　再次见到王美娘，是一个月后，为了等王美娘，朱重从早等到晚，直到听见热闹声，他知道王美娘回来了。
　　王美娘回来时东倒西歪，显然是醉态，最开始她不愿接待朱重，嫌他没身份，接待他会惹人笑话，但是在老鸨的好言相劝下，勉强同意了下来，其实老鸨和王美娘之间的对话朱重都听见了，可是他却没装作没听见，以礼相待喝醉的王美娘。
　　他看王美娘喝醉倒床歇息，不仅不打扰，还担心她会凉着，为她盖暖被，那一晚，他倚靠着她，心想，未曾握雨携云，也算偎香倚玉。
　　半夜，王美娘醒来，因为宿酒的关系，想要呕吐，朱重又是拍背，又是担心她吐在被子上，将自己道袍袖子张开，罩在她嘴上，等她吐好后，又端上热茶让她暖胃，一夜细雨润无声的照顾，让王美娘心生感动，也对朱重另眼相看。

　　只是朱重虽然抱得美人一夜，但是朱老十就没那么好运了，邢权和兰花偷情已久去，全然不顾朱老十发病，直到一天，她们两个人卷着朱老十的家当跑了，事后朱老十得知时开始后悔，甚至念起了朱重的好，人就是这样，总到发现真相时才会感叹失去的人。
　　朱重从不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得知朱老十的情况后，他立即收拾东西去见朱老十，那一天，两个男人抱头痛哭了起来，朱老十是悔恨当初，而朱重则是开心，开心自己能够和朱老十再在一起。
　　人非草木，在邢权没有告状前，朱老十一直当朱重是儿子。
　　可能太过大悲大喜了，朱老十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了，而在临终前他把剩下的家当交给了朱重，朱重也念着朱老十的好，犹如亲父般下葬了朱老十，其实朱老十的油店是个老店，以前邢权人品不好，得罪了老主顾，这下朱重重新接手，老主顾们对朱重放心，所以生意又回来了，一时间，店铺生意比之前更好了，于是朱重招了两个店员。
　　眼看清明佳节，朱重在外遇到了受辱的王美娘，原来王美娘有心拒客，却因此得罪了福州太守的八公子，八公子带人硬闯王美娘的闺房，拖拉将她带入船坊，并将她的鞋袜褪去，将她扔在岸头，让她光脚回去。
　　王美娘早在之前挣扎中披头散发，全然没了名妓的气质，此刻更是被侮辱，就在王美娘自己也绝望的时候，朱重主动搭讪她，轻声安慰后，用白绫给她裹脚，还雇了暖轿送她回了青楼，大概是这次遭遇让王美娘认清了一个现实，她一直以来苦苦等待的有情郎，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之后王美娘便委身于朱重，云雨翻过之后，她便用自己攒下的老本为自己赎了身，那一刻她从临安名妓变成了一个市井老百姓的妻子，可她不怨，却觉得平平常常，日子也算安好。
　　从前的胭脂香粉改为浓情欢爱，她没有怨诉，直到嫁给朱重后，她才得知原来朱重店里雇来的两个店员竟然是王美娘的亲生父母，原来王美娘，原名莘瑶琴，原本出生在汴梁城郊一个开六陈铺的小康家庭，自小聪明伶俐，但在靖康之难时，莘瑶琴在逃难时与家人失散，结果被卖到了临安做妓，初期她卖艺不卖身，结果被老鸨使诈失了身，自此之后堕入了凡尘，王美娘看着年迈的父母，在得知父母为了寻找自己才来到临安之后更是哭泣不已，这之后朱重也找到了父亲，恢复了姓氏，从之后她们一家人便和和睦睦过上了小康之日，更是以诗作证：
　　春来处处百花新，蜂蝶纷纷竞采春。堪爱豪家多子弟，风流不及卖油人。